天山从前是没有人的,只有宫殿,东漠来了之后才渐渐有人陆续前来拜师学艺,如今不说有多人口兴盛,至少是不会荒无人烟,这一路上凌殊碰见许多和她打招呼的。从前她几乎只来往东漠的住处,练功场,和自己的住处,所以这些师弟师妹们许久没看见她了。
等凌殊抱着肉乎乎的小巴哥敲开苏佑的门时,是东漠给她开的门。凌殊惊了一下:“师父?”然后东漠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完话到为师这里来,几个月没练功,怕是要忘干净了。”“是,师父。”凌殊本能一般先答应下来,东漠迅速离开了。站在苏佑门口,凌殊没有进去,苏佑站到她面前,低头看着脑袋到自己肩膀的凌殊,头一次觉得长得高也挺好的。
“进来说。”苏佑说话说得温和,他一贯是这样对凌殊说话的。
凌殊身体向前倾,刚想进门,觉得现在不是前些日子那种境地,毕竟男女还是避让一点得好,于是靠在门边,摸着巴哥:“没什么大事,就不进去了,来看看你还缺什么不,我那师兄不擅长照顾人,怕他有什么地方没给你安排好。”
我那师兄......
苏佑心里不可抑制地酸了起来。
“很好了,一切都很好。”苏佑平淡地说着,他那消瘦的面颊和凌殊待了几月终于长了点肉,有了些少年的纯真感,原本就英俊的五官现在看起来更加耀眼了。他说完话,两人沉默了一阵,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凌殊怀里的小巴哥“嗷”一嗓子叫出来,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我的住处了。”凌殊笑着说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总觉得苏佑刚才的话有些失落,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凌殊没忘记东漠让她去练功的话,从苏佑那里出来便牵着狗去练功场了。随手拿起架子上一把剑,动作流畅地挥舞几下,感觉还不是特别手生。
“几个月在外面,退步到这种地步,手上劲也不够,速度也不够快。”东漠的声音响起,凌殊这才发现东漠,行了个礼,有些羞愧:“师父教训得是。”东漠直接抽出手中佩剑,“叮”得一声,已经对凌殊发起了攻击。巴哥赶紧躲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地撅着小屁股看着,嘴里不停地哼唧。
一场战斗下来,凌殊似乎渐渐找到了状态,脸颊微红。东漠收了剑,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让你师兄陪你练练,师父我去睡个回笼觉。”凌殊面色无奈,拦着东漠:“师父等等,苏佑你打算怎么办?”
“他是大皇子,指不定是以后鸣屹的国君,师父我能怎么办?在他回云都之前好吃好喝招待着,不惹事就好。”
“师父你的意思是他快要回云都了?”
“对着呢。”
凌殊陷入了沉默,眉头稍微皱起,眼中是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东漠救站在她面前,等着她思考完。
“万一他回去被人弄死了怎么办?”凌殊问道。
“那是他的造化了。”
“不行啊师父,我费了这么大劲才把他弄出来,他就回去送死,我想不通啊......”凌殊苦着脸。东漠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什么也没有再说,离开了。
林铮言陪凌殊练着剑,只是她心不在焉,差点被林铮言打掉手中的剑,手上痛感传来,凌殊索性把剑放好,坐在巴哥玩耍的草地上,朝后一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休息起来。林铮言看她有心事,也陪着她坐在草地上。
“师兄,如果你是苏佑,你会选择回去吗?”凌殊眯着眼睛,困意渐渐来袭。
林铮言想了想,回答:“应该会的。”
“即便可能会死?”
“对。”
“为什么呀?回去干嘛?在这里不好吗?想干嘛干嘛,还没有生命危险。”
“因为他是男人啊,而且年轻,怎么会想着只要安稳活着便好?如果你父母现在就让你回去成亲,你愿意吗?”林铮言语气温柔,虽是问,也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我明白了师兄。”凌殊长叹一口气,“他想回去就让他回去吧。”
“你是不是......”林铮言试探地问道,虽然话没说完,但凌殊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哪儿去了,我就是不想费心费力救他出来,转眼他就命丧黄泉。搁谁谁不难受?”林铮言听她说完也点点头,然后又说:“不过你是将军独女,日后嫁给他也不是不可能。”凌殊幽幽地睁开眼睛,看着他自顾自地说话,开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懂八卦,这还算上命了......”
转眼三月过去,到了苏佑该回云都的日子。东漠派了两名武功一流的弟子护送,送行的人只有凌殊和林铮言二人罢了。
临上马前,苏佑拿出一个通身白玉打造的手掌一般大的玉盒,递给凌殊:“这个,是送给你的。”凌殊心里感动了一下,打开玉盒,里面躺着的是折磨了他几年的金铃,只不过现在哑了。
“我有点好奇这个盒子你是从哪里搞到的。”凌殊没心没肺地笑,天山上绝对没有这种盒子,这个盒子看上去很是精巧,玉质细腻,没有一丝杂质,一块好玉却打造成装东西的盒子,哪个玉匠会干这种糊涂事?这怕是千金难求。
“捡到的。”苏佑回答。凌殊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的已经是与几月前完全不同的坚硬,说道:“多谢了,我会好好收藏的,一路小心。”
苏佑眼神有些隐忍地看着凌殊,双手握拳又松开,最后只说道:“保重。”决绝地转身上马,像是在逃离什么一般,扬尘而去。等苏佑走后,林铮言才对凌殊说:“你二人之间,你可要慎重。”
凌殊眼睛瞟了瞟,也不知听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