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然后是一个四合院,不大的院落内有一间小小的玻璃花房,室内空间分隔精巧,只有十几张桌位。四壁挂着几幅身着旗袍的仕女图,老式的桌椅加绣花的靠垫,很有些年代感。
厅堂里,客人不算多,《夜来香》慵懒地轻轻回响。
两人落座。
陈嘉怡说:“陈总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先吃点东西。”陈嘉诚点了一个鲈鱼火锅,一个时蔬,一份蒸饭,一份茄子煲。都是陈嘉怡爱吃的。
菜很快就上来。他夹了菜送到她碗里,问:“为什么卖房子?为什么要离开江城?”
虽然做好了准备,该来的总会来,此刻她仍在斟酌要不要说实话。
陈嘉诚继续问,“是为了躲开我吗?”
陈嘉怡咬了下筷子,“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吃饭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有没有关系?”
陈嘉怡抬眼看着他,尽可能的语气平和,“陈总,那天的事是个意外。我们谁都不要往心里去,忘了吧。我知道,您有您的生活,现在我也有我的家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嘉怡想了想,才说:“原本我打算瞒着你,我不会因为有了小芒果就去破坏你原来的生活,不会因为孩子的关系去求你,我更不忍心失去她。现在,我过得挺好的,也能够让她合理合法的来到这个世界,这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给孩子一个身份才跟叶之谦结婚?”
“不能这么说,我们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最重要的,他很爱我,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伴侣。”
“所以,你就可以带着我的孩子去嫁给别人?陈嘉怡,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孩子的感受吗?”宁静幽暗的眼眸与她对视,手上青筋暴起足以证明男人有多愤怒。
“陈总,没有爱情的结合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我们为了孩子勉强凑在一起,最终也未必能给她幸福。”
“嘉怡,你太武断了!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有感情?”
“好了,就这样吧!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跟您谈什么感情是对我丈夫的亵渎。”
“好,你够狠!”因为在公共场合,又刚刚目睹了她结婚的全程,男人强忍着,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火焰,否则他一定会狠狠地惩罚她。“那么,你爱叶之谦吗?”
他的眼神让陈嘉怡害怕,不敢直视,更不敢说谎。
“爱或者不爱?那么难回答?”
“这不关你的事......我没对你隐瞒孩子的事,就是对你的尊重。也请你尊重我,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好,那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
“第一,我儿子不可以姓叶;第二,我可以不干涉你的婚姻自由,但是,孩子出生后必须跟着我。”
“……”
芒果本来就姓陈,可是让她一出生就离开自己这个母亲,怎么行?小芒果可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陈嘉怡怎么可能舍得。“你……你不要太过分。”
男人的嘴角牵出一抹淡笑,“难道你不过分?所以,我们谁都不要怪谁吧?!好了,先吃饭。你安心养胎,等孩子出生再说。”
他恢复了往日处理事情时的冷静,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做派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刚刚那句话,口气轻松得就像在说“这个case可以缓一缓再谈”。
叶之谦和陈嘉怡都是各自单位的骨干,平时基本上各忙各的,只有晚上才会在一起。当然,这还不包括叶之谦要值许多夜班。
陈嘉怡怀孕6个月时,陈建国又住院了,阮淑芳只好专心照顾老伴,完全无暇顾及快要生产的女儿。叶妈妈的身体也不好,早就回到美国继续疗养。于是,两个年轻人只得自力更生。
这个消息不知陈嘉诚是怎么知道的,他请了全滨城排名第一的家政阿姨,订好了全滨城最贵的月子会所,同时,陈嘉怡的账户上突然多出五十万。
陈嘉怡当然是抗拒的,打电话过去,对方只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都是为了孩子,钱也是给孩子的,如果让他知道退了保姆或月子中心,他不介意告诉叶之谦的父母、亲人和同事们陈嘉怡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谁的种。真是有上限没下限。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出现在陈嘉怡的生活中。
与顾维决绝分手的陈嘉诚没跟陈嘉怡在一起,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这让顾维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丽思卡尔顿酒店十九楼高级宴会厅,顾爸爸和顾妈妈早就到了。顾维穿着一件紫色连衣裙端庄地等在外面,电梯开了,只有陈嘉诚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侍者连忙上前要帮他拿包,陈嘉诚礼貌地拒绝了。
闫月梅和陈嘉宁都没有来。
顾维扬着笑问:“嘉诚,阿姨和宁宁呢?”
“他们不会来的。”陈嘉诚回答,直视她,开口,“我以为之前说得很清楚了。”
“嘉诚......”不好的预感强烈席卷过来,顾维面色泛白,“我爸爸特意从欧洲赶回来......为了我们......”
“是吗?那不能让长辈误会,大家当面说清楚。”
这一刻,顾维彻底心凉以及愤恨。面对这个男人的坚决与无情,她以为他至少会给自己一份尊重和体面,她以为父母是最后的希望……
她的脸已经又白又红。
陈嘉诚再次开口:“所以等一下是你说,还是我说?”
顾维的父亲顾怀安是金融界泰斗级人物,想约他吃饭的人可以从江城最东边排到最西边。今天,他为了独生女的心愿,放下繁忙的工作,放下身段,约见草根出身的陈嘉诚,已经是天大的面子。顾维家教良好,行事一贯低调,即使是大学好友也未必知道她有这样一位顶顶大名的父亲。
包厢里的顾氏夫妇见女儿迟迟未归,放心不下,顾怀安走出来寻女儿,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对他的宝贝这么无礼?忍住怒气,装作若无其事,“……终于见面了,小陈,怎么不进去?”
还是见“家长”了,不过他已经不是顾维的男朋友了。陈嘉诚礼貌地回伸出手,“您好,顾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