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梦对于被一个老人搂在怀里这事表示不太能接受,虽然她心中清楚,这个肉身现在还不足两岁,本来就非常脆弱。加之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没有身边的老人,恐怕都很难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可是虽然老人的身上一直有着淡淡的小豆蔻味道,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那行将暮年的气味。那是一种代表着死亡脚步临近的气息,让她闻了心中非常难受。也许是因为目睹和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关头,才让她抗拒这味道,不能接受。不过除去这一点,老人对她肉身的照顾就算是这一世肉身本来的父母也做不到如此细致入微。除去每日里1个时辰在老人这儿让这个名字为泰嘉的肉身的父母来亲近和照顾她,其余时间老人从不让这孩子离开他的身边,他的视线内。不过这一个时辰老人去了哪里,黄若梦虽然没有听到老人亲口说,但是她大体上也能猜到,毕竟科林那小子到底是跟回来了。而且做了老人的关门弟子,看着王室的面子,老者也总要敷衍他一下不是?其实她还是挺好奇科林这小子,想看看他到底会能不能成功坐上王那个位置,毕竟他只是女王的远房侄子,王室之中长不大的孩子可太多了。
转眼间泰嘉到了三岁的光景,被老人牵着手正式在学馆中亮了相。这一年多的时间,虽然她身处学馆中,外人却是不得见的。黄若梦看着高台下那些穿着红、白、青、黄四色服装的学员们,他们用最恭谨的态度向身边的老人和老人牵着的带着徽章的幼童行着礼。
老人带着笑容接受了学员们的三拜后,阿梅轻声上了高台向老人汇报道,“陛下已经出发往学馆来了。”老人听后点了下头,朗声对着下面四色服饰的学员吩咐,“今日是少馆主开蒙之日,陛下即将亲临,你们可先回到自己位置,与我一同等待女王的到来。”
人群得到命令后快速的分成了前后左右四个方阵,将中间的康庄大道让了出来。
黄若梦本以为老人会带着她的泰嘉下台迎接,却看到老人并没有动,只是牵着泰嘉的手稳稳地站在高台上瞭望着远处。
大概一顿饭的时间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的带着两个衣饰华贵的男子走了过来。在走到高台下的时候,两人分别一左一右的守在了高台下面,只有这长相如老年版002号的女王独自一人上了高台。
“陛下,”在长老刚开口的时刻,女王就托住了老者的手臂,“今日是少馆主启蒙的日子,长老不必客气。本王也是依据利莫里亚的传统前来观礼及送上祝福。”之后转过身和长老共同面向下面的众人。
“利莫里亚万岁!”随后下面的四色学员从黄色开始,按照颜色分别跪拜问候女王。在这场少说也有上千人的活动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错,仿佛早就演练了无数遍。这点确实让黄若梦叹服不已!而且这帮人竟然没有问候“女王万岁”的,果然学馆就是不一般呀。
正想着,盘在一旁的小泰难得开口回复它,“既然知道女王只能活150岁,还喊万岁岂不是傻子?何况整个利莫里亚都是王室的,利莫里亚万岁就是王室的统治会万万年,这不就够了!”
“说得也有道理。”结束了和小泰的对话,黄若梦就听到身旁的女王也回了一句,“利莫里亚万岁!”之后又转回身对着长老到,“不知今日少馆主开蒙,长老想要传达给少馆主什么。”
黄若梦看到老人将左手食指点上泰嘉的眉心处,之后老人的声音在泰嘉和她自己的意识中响起,“学馆学员之所以有四色之分,那是因为黄色代表与皇家相应的学员;排在第二位的是白色,代表利莫里亚的文职官员子弟;排在第三位的是红色,代表利莫里亚的武官官员子弟;青色则是最后,代表着利莫里亚普通民众中有天赋和特长的孩子。学馆是利莫里亚核心人才的培养基地,一入学馆需终身遵守学馆的九大章九十九条戒律。此生如若违背,无论从前什么身份,离开学馆后担任何种要职,均需接受学馆的惩罚!”之后就是那九大章九十九条戒律一次性灌输入脑中。原来启蒙不是学习,而是靠这种意念层面的知识的灌输。自己上学的时候老师要是有这本事就好了,那自己就不用咬着笔头子也记不住那些概念和公式了。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现在可是启蒙的重要时刻,你可别牵连了泰嘉!”小泰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只有学馆中的馆主之间传承才如此,其他人依然是需要靠努力学习获得知识的。”
等到老人将手指从泰嘉的额头上拿开,他笑着示意女王与自己一同坐下,之后略微推了泰嘉一下,示意她上前一步。黄若梦能看到老人身体的颤抖,看似随意的坐下,真相却是老人已经支持不了继续站立了。
泰嘉小小的身影看着下面满眼都是期待的学员,经过一年多老人的教导和刚刚的开蒙。她的语言系统和心智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因此并不见怯懦。只见她板着脸,威严的开口,“学馆九大章第一章第一条,一入学馆,永世不得背叛利莫里亚;第二条……”将所有的九十九条都背诵了出来。
黄若梦听到下面的人在每听到一条说完后,就铿锵有力的回答一个“是”。在这群人中,唯有在最前面的梅姑抬着头,眼睛里带着深深的忧虑,越过这个少馆主的身子看着她身后坐在一旁面露欣慰之色的老人;与隐藏在人群中依然带着灼热眼神看着自己的科林两个实属异类。
待到九十九条戒律全部背诵完毕,已经重新恢复好了体力的老人和女王一前一后重新站在了泰嘉的两侧。黄若梦听到女王说,“天佑利莫里亚,少馆主的能力各位也见过了,确实是多代馆主中最优秀的,王室愿意与少馆主一起,共筑利莫里亚未来的辉煌!”
在山呼海啸般的“利莫里亚万岁!”中,女王带着两个高级官员样子的男子一起退了场,整个过程连看一眼科林都没有。而科林也仿佛只是普通学员一般,在女王走到他近前时并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此时的黄若梦却感到王室的凶险,仿佛有无数的刀光剑影藏在了暗处。没有了老人守护的泰嘉,未来真的能胜任继续领导学馆独立于王室管辖之外的责任吗?!
“泰嘉,今日你做得很好!”在带着泰嘉回到自己的内院后,老人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的疲惫,靠到榻上勉力支撑着,却还不忘表扬这位刚刚被王室观礼正式认可的学馆少馆主。
“长老,泰嘉一定不会有负您的嘱托!”小小的人儿学着大人说话的口气,手里也没停着的准备绕到老人身侧去按按老人的头。
“这些事让阿梅来做就成了,你是少馆主,不必如此。让其他人看了不好。”老人阻止了泰嘉的行为,“今日脑袋中灌了这么些东西难为你了,你也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从今日起,每日我都会以开蒙的形式逐步将我脑中所有关于利莫里亚的知识传承给你。”
老人说完后轻轻点了点泰嘉的额头,小丫头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随后梅姑悄声进来,一边为老人按摩着头部,一边轻声说,“爹爹,今日真是吓死我了。您怎可耗费如此多的精力!”
黄若梦听到老人的声音在听到梅姑的话后瞬间变得严厉,“阿梅,你就不担心泰嘉承受不了吗?我说过,她是学馆的未来,也是我们家族的未来。你为何不先关心关心她?”
“爹爹,您说的这些阿梅都记在心里了。可是爹爹能这么做,就证明您有把握,否则爹爹第一个不会让少馆主犯险的。何况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是要先关心爹爹才是。”
老人哼了一声,好似并不是太认同。“今日你也看到了,女王带来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若不让他们见到泰嘉的能力,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什么异心,王室内不会有人由此错生了念头!他们跟着女王来不是观礼,是想看看我这老头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我想这也是王室大部分成员想要看到的。”
“那女王呢?”阿梅听了老人的话后声音又低了些。半天没有得到回复,低头看时才发现老人已经靠在榻上沉沉睡去了。只是就算如此,他的一只手还是虚放在身边那名叫泰嘉的孩子身上。梅姑眼睛里涌出复杂的感情,有不解、有羡慕也带着些妒忌和愤怒,却最后化为行动,从旁边取过一张毛毯,将这一老一少小心的盖好。终于没有改变老人的姿势,以防将老人吵醒,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梅姑退出去有一会儿后,黄若梦再次听到了老人带着些沙哑的嗓音,“一切都准备好了?”
阿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只是……”
“阿力,天意如此。我身边没有问题的,虽然我老了,可是他们要是觉得趁着今日就能取了我的性命,那如意算盘也打得未免太响了!”此时老人的声音中再听不出丝毫的疲惫,反而透着凌厉与杀机。
之后再次没有了动静,安静下来的室内好似刚刚那段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但是黄若梦知道,恐怕今夜不会太平,又不知有什么人或者说是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第二天醒来,一切如旧。只是老人以泰嘉已经成为了少馆主为由,再也没让她的父母来到她身边。不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黄若梦能明显感觉泰嘉对老人的依赖和对父母的逐渐疏离。因此她对这样的结局并未有多大的反应,而是每日在老人的开蒙和灌输中快速的学习和成长起来。但黄若梦却觉得也许那日对话之后,这对夫妻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在泰嘉眼里和蔼亲切的爷爷,本质上却和那些所谓的封建帝王或一代枭雄一样,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尸骨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与威严。
老人对泰嘉极为宠爱,除了依然把她限制在这个学馆中独立的大院子内,其余事情全部由着她。真的就像邻家的爷爷对自己的亲孙女一般,事无巨细的关注着。而且利莫里亚人知识的渊博程度也让黄若梦从最初的吃惊到后来的叹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历史人文,甚至包括很多的武器装备制造。技术的先进程度并不比黄若梦原本时代的美国、俄罗斯和中国这样的军事强国差。黄若梦觉得如果学馆的馆主愿意,那他们制作出的武器可以在这个时代一瞬间就统一现在地球上所有的部落和城邦,从而称霸这颗星球。可是他们却并未如此,而是将这些武器的制作深深的封印在自己的脑中。黄若梦很好奇当年天狼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来到地球的这群利莫里亚人如此小心谨慎的限制科技的发展。为此她又追问了小泰很久,只是小泰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黄若梦只好等着,因为她觉得在老人即将离开的最后一刻,一定会将真相告知的。可是她又不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因为一天天、一年年相处下来后,她能感受到老人的真心,她并不想失去这位长辈。这与泰嘉有没有能力在失去老人后掌握全局无关,只是因为她在老人身边活得幸福,感受到了难得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