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天帝和花王正准备带兵攻打魔界,现已陈兵无望崖。说是如不把魔后交出,去除她体内……的魔子,就灭我魔族。”一个魔将匆匆忙忙地闯进万魔殿,单膝跪于殿前通报到。
“狐寻,你先带兵前往忘川,我稍后再来。”魔尊古木脸色沉重却丝毫不意外地回复。
“是”那个魔将接命后,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窗外月色静好,弥漫着安详的气氛,与殿内男子的压抑怒火的神色十分不相符。
“木宝,怎么了,你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位面貌姣好、风姿绰约的女子挺着肚子端着碗缓缓走上前。
“疏疏,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即将临盆,就多歇息,别再给我煮汤了。”古木怜惜地抱住怀里的小人。
可怀里的小人儿似乎一点也不给面子,将碗重重砸在桌子上,埋怨道,“你整日忙于公务,不陪我也就算了,现今还嫌弃起我煮的汤了!”。而一向以“冰冷嗜血”著称的魔尊不仅没有生气,还十分温柔地将小人儿安放在御椅上,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后蹲下,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疏疏,如今天帝已陈兵无望崖,欲与我们决一死战。这样也好,只是可能见不到我们的孩子降生。”古木满脸怜惜地摩挲着爱人的手,甚至生出几分不舍,“你且先去师尊那里避一避,待我归来,再接你回家,好吗?”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仅仅想平淡安稳度日。”
古木拭去雨疏脸上的泪,“快去吧,我已备好人手保护你,而且云辙和云忆也会在崆峒山下等你。”说完在女子额头上映下一吻。
“去吧,送魔后从殿后离开。”
几个婢女连忙将女子扶起,只见那女子转身抱住了还在凝望的魔尊,“我等你,阿木。”
“好”古木对女子微微一笑,又把她交付给了自己的心腹。在看女子已远去后,古木身上涌着一股幽冥之气,让早已在殿外守候的幽冥野鬼混身打着颤。
“出发”
忘川桥两岸尽失了往日的魅惑诱人,换上了杀戮嗜血的阴暗。两军对峙阵前,像极了两只多日块肉未入的雄狮狭路相逢。
一方的天兵天将还是一如既往地肃穆宁静,位于阵前的是等候良久的天帝与花王。天帝幽深的眼眸里散发着血腥的味道,他等得太久了。
突然,一只猛虎现于魔军阵内,坐立其上的正是魔尊古木,在魔界上空若隐若现的极光的照射下,这一虎一魔周身泛着雍容华贵之气。魔军开始兴奋起来了,一声接着一声喊着魔尊,气势滔天。天帝岿然不动,细细抚摸着坐下白鹿甚于月光的毛发,一旁的花王脸上倒添了几分愁容。
终于这猛虎挤出了众魔军的拥簇,仰天一长啸,震慑三军。
“魔尊叫我好等呀…”天帝不紧不慢地开口,透出了皇家气派。
“堂堂天帝竟不知好事多磨,既然一心想灭我魔族,恐怕枕戈待旦,操兵买马已久了吧,再多等这片刻也无妨吧,至少可以想想怎样输得体面。”魔尊眯起了眼,脸上多了一个讽刺的笑。而这一句话也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年迈的花王领悟到这个颇有心计的天帝的真实目的。
“魔尊,毋需多虑。不过是近日有星孛入于北斗,而人间北部已瘟疫横生,南部干旱,实令本座忧心,遂下令彻查,方知乃是雨疏仙子与魔尊的结合逆天而为,招致天象有异。我自知魔尊定是舍不得妻儿,于是亲自前来好言相劝。欲让魔尊交出已被魔尊羁押许久的花界少主雨疏,除去其腹中不妖不魔的东西。也好让花王与千金得享天伦,六界重得宁日。”
“天帝所言甚是,只是既然要‘好言相劝’,何必大摆阵仗,过寒舍一叙即可。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魔尊冷笑几声,手里便多出了一把方天画戟,挥戟,鼓声便声声地起来了。
天帝斜睥了身旁的花王一眼,“若想保住你女儿和花界上上下下数万生灵的性命,你必须助本座一臂之力”说罢,羌管声雄壮地响起。
去崆峒山的路上
“不好,魔后,天界的人快追上来了!我等先去挡一挡,采繁,你带魔后离开。”
“是”
采繁连忙从那个魔兵手里接过缰绳,策马狂奔。不料车内的女子开始了声声的呻吟。急得采繁满头大汗,
“魔后,你还好吗?”
“采繁,无妨,看来这孩子来得太不巧了。你且一路驾马护法。”魔后从喘息声中吐出了这句话。
只见车内灵力涌动,仙气氤氲腾绕。女子竖躺在车内,在她的腹部上方将晕出一个骨肉清奇的粉嫩小孩儿,骤然,一道光冲破云霄,化作一只黑凤凰,后又绽放如莲。马驹被吓得嘶叫一声,刹住在原地。采繁忙进去探看,却见女子温柔地抱住怀中随手用锦布包住的孩子,轻轻地拍打孩子的后背,哄着她睡觉。女子虽已筋疲力尽,疲惫中举手投足间依然冰肌玉骨,美艳得不可方物,
“采繁,我已用灵力压住了她的真身,你且今后将她做男子养,往后,你便是她的生母。”慵懒中现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魔后…”采繁惊讶地望着座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子,虔诚地跪了下来。
女子自顾自地说着,“你瞧,我和阿木两个傻瓜,现在孩子都出生了,都未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说着说着,眼里便出了雾。“也罢。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就叫花晚吧。你速前往崆峒山,此后安静度日便好。”说完便把孩子放在采繁的手里。
“照顾好她,莫再惹凡尘。”
一个黑影就此没入黑暗。采繁叩了首后,压住眼里的泪,将孩子系在身上后,一路继续狂奔。
忘川河畔已有无数天兵天将坠入忘川不复超生,也有幽冥野鬼魂飞魄散,两军已然杀红了眼。天帝与魔尊双目与衣襟均染上了自己与对方的鲜血。
忽见一只黑凤凰直冲九霄云殿,又惊艳化成一朵熠熠生辉的火莲,把所有人的魂都勾走了,停下了手中的刀剑。可惜,只有短短一瞬,忘川河又是炼狱了,只有那不生不死的彼岸花翩翩摇曳,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丘麦,我的女儿已经诞生,你所谓逆天改命的谎言已不攻自破。”魔尊戟锋一指,将天帝生生震出了几米远。而天帝慢慢地起身,将唇角的血痕擦去,“你太天真了,古木。我早已派人在去崆峒山的路上堵着了。这一次,我不可能再输给你了。”
说罢,他仰天长啸引来清天气,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掌飞出,
“你,去死吧!”
一个身影挡在古木前,刹那,就灰飞烟灭。
“狐寻!”魔尊一怒,方圆千里的鬼魅、妖魔皆涨了士气,拼命向前厮杀。
却在这紧要关头,古木竟感周遭无力,甚至他的灵力也在一点一点消散,“你,对我做了什么。”古木将方天画戟插在土中,强撑着说。
“只不过是天罗地网,专门去除如你一般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的魔性的。”天帝悠然地笑着,眼里尽是血气。
下一秒,天帝便被一掌打翻。
“花王,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天帝邪魅一笑,“好,那我便送你去死。他日,我自会携雨疏好生祭拜您的。”
“想得美,我才不会让我女儿落在你手里!”
却不料,花王甫一出手就被天帝周身的灵力震毁,吐了一口鲜血。
“没想到,天帝果真是道貌岸然之徒。违反天规,私自修炼禁术,不怕遭天谴吗?!”古木眉目清亮地望着这位所谓的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天帝,嘲弄地一讽,嘴角的一抹鲜血更显红艳。
“那又如何,待我统一六界,与雨疏笑看河山时,你们,谁还能开口?”天帝的眼里只剩了欲望,“哦,对了,你的女儿大概也可以很快与你相见了,希望下一次,她不要再碰到你这样无能的父亲。”
“你恐怕要失望了。”
古木站起了身,眼里散出了杀气,继续与丘麦刀剑相交。
在雨疏赶往忘川的路上,嗅得一路的红色血腥与元灵散尽的焦糊,见到一路的刀光剑影。脑袋里一直影印着那个魔将在将死前所说,“魔尊自知此战无还,遂将娘娘托付给臣下,是末将失职…”
“古木,我就算死也要与你一同,你,不准再丢下我了。”
雨疏终至忘川。乱入战场的她万分迷茫,却又不敢大叫古木的名字,怕他分心。怎料,在堆积成群的尸体中见到了奄奄一息,久未谋面的爹爹,雨疏连忙奔去。
“爹爹,是女儿不孝,违背你的心意。”雨疏歉疚地抚着花王的白发。花王颤颤巍巍地抓住女儿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小雨,去就古木吧。莫管爹爹,若不是还有你,爹爹早去寻你娘亲了。爹爹最想听到你说你原谅爹爹了,好吗?”
“我从未想过怪爹爹,爹爹,你还没见你的外孙女,她很可爱。你再撑一会儿,我给你渡灵力”
雨疏泪如雨下。
“我的小乖乖,别哭了,爹爹最见不得你和你娘哭了。爹爹有点想你娘了···就这样,让爹爹靠你一会儿。”
花王的身躯渐趋透明,万繁散尽,树木凋败。
雨疏缓缓站起,酝酿着凤莲族最高法术——灭还之术。刚刚起势,一个黑身影就摔在她脚下,她仔细一看,忙将黑影搂入怀中。
“阿木,你怎样了?”
“我不是说过了,我最不喜欢你眉毛、鼻子拧成一坨了吗?丑。”
说罢,古木抚着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就落入无声。雨疏整颗心就这样全部碎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里灌注了诛人于无形的凶气。
“疏儿,过来。”天帝将将换了一副面孔,笑若春风。料峭的初春,真叫人浑身发抖。
“杀我父,戮我夫,动干戈,我要替天行道。”
一向以良善著称的花界少主、凤莲族族长雨疏换身为修罗。
“疏儿,让所有美好尽数摧毁的是古木,不是我!我是真的爱你呀!”天帝歇斯里地地喊道,眼眶布满红血丝,丧尽所有的表面文章。
武勋鼎渐渐压近,天帝颜面尽失,也不再眷顾颜面,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离开这个鼎的范围,却丝毫动弹不得。而雨疏只是面无表情地从口中吐出一句——
“我愿以我元灵祭你,小师弟。”
突然,空气全部凝滞了,只见忘川河上盖着一个大鼎,鼎身周围绕着层层法印。
双方见主帅不见,纷纷落荒而逃,均鸣金收兵。唯剩下空气中的压抑和地面上零落的旗帜证明这里曾发生了震惊六界的仙魔大战。
千年后,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依旧盛开地芬芳醉人。鬼怪在忘川桥上来来往往地经过,去往来生。一切美丽祥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或许也根本没什么东西亘古不变。
沧海桑田,不过若此。
斗转星移、兔走乌飞,四千年就这样悠悠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