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苦笑，看向前方的棺椁道：“没有后来了，三日之后我解禁而出，二哥他满面血污，双手捧着母妃凄白的骸骨就那样站在我面前！”
晴初诧异：“龙妃娘娘不是葬身鲲腹，怎么会还有遗骨？而且是二殿下……”说道这里，她自己也猜测到了大概。
“没错，正是二哥出手相救，拔剑斩了北冥之鲲，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母妃已经在鲲腹中食化成了白骨……”
“难道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晴初有些着急。
三殿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从二哥的口中，我大抵明白了，他看到我时的诧异还有他的问话……”
他回想着当时的情境，二殿下手刃北冥之鲲后，捧着素黎龙妃的骸骨赶回海神殿，没想到竟然在海神殿中遇到了他。
二殿下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在殿中？”
“一直都在呢，二哥怎么如此惊讶？我不过是被母后禁足了三两日而已。”
他那时候还没有认出来二殿下手上的白骨正是自己的母妃，“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你…我…”二殿下第一次不知如何回答。
……
每每想起这一幕，三殿下心痛不已：“许是谁告诉了母妃，说我在鲲行期间离殿游玩，母妃担心才不顾禁令，擅自离开毕乌阁，私逃出海神殿，这才被北冥之鲲吞进了肚腑。”
晴初冷笑：“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三殿下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当初是龙母娘娘安排人给素黎龙妃通风报信？”
“怀疑过又怎样，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是枉然。”他饮尽了手中的黄酒，道，“无论如何，二哥斩鲲救母的恩情我一生都铭记在心！鉴于此，我真的不希望这一切都是母后一手安排策划，毕竟她是二哥的生母。”
“难怪你们兄弟情深。”晴初不禁感慨。
两人说着出了无名荒塚，直到最后，晴初也没有问出口，既然素黎龙妃已经长逝，只留玄棺白骨，那要来赤眉牛膝又有何用？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她又深深望向漆黑的洞口，龙妃娘娘的棺椁中难道真有什么玄机？
还有之前三殿下所言，‘海神殿之困厄’究竟是什么？
“对了，三殿下。”
“怎么了？”
她跟在三殿下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瑶姬潸然泪下的模样：“殿下之前是不是轻薄了仙子？”
“啊？”三殿下回头，“我轻薄她？”
晴初点了点头：“那日仙子回到药房的时候哭得好生伤心，我看了都心生怜悯呢。”
三殿下忽然大笑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日对她不过是拦腰抱了那么一下，还是为了救她，如果这样都算轻薄的话，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随她去吧，习惯成自然便好，我以后会留心多加照拂她些……”说完他还不忘咧嘴一笑，往日的三殿下仿佛又回来了。
嗯？可是晴初听不明白，这没头没尾地在说什么呢。
……
南海普陀山，紫竹林幽境。
佛光照顶，紫气东来，祥云盘桓，万籁俱寂。
二殿下带着紫蔻一步接着一步登山而来，即使汗流浃背，也全然不顾，诚心拜望山顶。
行至莲花池，见金莲百余，锦鲤数只，岸边青衣女子正在汲水。
“楚汐。”
二殿下轻唤出声。
女子抬起头来，容貌算不得惊世骇俗，却有几分超凡脱俗，柳叶眉丹凤眼，清丽明净，犹如出水芙蓉。
她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来人，忽而眼光变得热切起来。
“二哥。”
她便是龙王的幺女，楚汐！
楚汐八岁时偶听文殊菩萨在龙宫说法，顿然觉悟，遂至灵鹫山礼拜释迦，以龙身成就佛道，后跟随观世音菩萨，捧珠而侍其右。
“二哥久不来南海，我竟都生疏了。”楚汐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二殿下动容，轻轻拭着她眼角的清泪：“非是我许久不来，实在是看你醉心修行，怕多方打扰，乱了你的心境。”
“二哥说那里话，我虽皈依佛门，却不能念断手足之情，倒是二哥，连大婚这样的事情都瞒着我。”
“你知道了？”
楚汐眼含笑意故作嗔怪道：“阿弥陀佛，身为海神龙女，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只是不知王妃嫂嫂是谁。”
“弈云。”二殿下冷冷道。
“二哥还是一点没变，惜字如金呢。”楚汐莞尔道。
终于逗乐了他：“你呀！虽然神龙与海鲛盟好的时候，你已经离宫修行了，可是海鲛长公主弈云你应该听说过。”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楚汐忧心道，“可是二哥真的喜欢弈云嫂嫂吗？我听说三年前周朝穆王之女海祭，其间……”
二殿下忽然打断道：“我今天来是有要事来拜见观音大士。”
楚汐明白，便不再言语：“菩萨正在打坐，二哥稍息片刻便可拜见。”说完这话她才注意到了二哥身后跟着的女子。
紫蔻行礼道：“紫蔻拜见公主殿下。”
“我哪里还是海神殿的公主，姐姐不必多礼。”
二殿下道：“此番我也是为着她的事来，海神殿已经容不下她，我受人所托从流沙沼救她出来之后无处安顿，想着让她跟你一起修行也好，若放之他处，怕母后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是这样，时候差不多了，随我上去吧。”楚汐说着先一步进了紫林深处，二殿下和紫蔻紧跟其后。
“海神殿楚澜拜见观音大士。”
佛光之前，祥云之下，莲花宝座熠熠生辉，二殿下来到菩萨面前行礼参拜。
观世音菩萨眉似小月，眼若双星，清净庄严于浩浩红莲之上，金身仿若玉雕，只着天云霞衣，手中托着白颈瓶，瓶中杨枝上还垂着三两颗甘露，低眉慈目间说不尽的庄肃雍容。
紫蔻似乎有些新奇，终于见到活菩萨了，险些就忘了礼数，楚汐示意，她才跟着二殿下行礼参拜。
楚澜正准备开口说明来意，谁知菩萨却先道：“不急，姑且等着。”
“等什么？”二殿下不解。
“静心以待，到时方知。”菩萨声如天籁，摄人心魄。
不止二殿下和紫蔻疑惑，连楚汐也不知道菩萨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他们在心底暗自揣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从紫竹林中传来。
二殿下皱眉，这样浑浊的气息绝不可能是得道之人或修道之人，素来听说凡夫俗子只要心诚也可拜见菩萨真身，看来传言非虚。
可无论是看先来后到还是分轻重缓急，菩萨都应该先理会他们才是，为何要所有人等林中之人的到来？
楚汐似乎看出了二哥的顾虑，回以笑意安抚，殿下也只好依从。
可是紫蔻就没有他们兄妹之间的默契了，眉梢眼底写满了焦躁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