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没课,杨冲之闲庭信步,四处逛一逛。
远处有一道圆石堆成的小山,座落在弟子峰山梯前。
“杨师!等等我!”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
转头看去,远处一位气宇昂扬的年轻人大声呼喊。
看清了来人,杨冲之心中疑惑。
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虽说两人同为师辈,但却没有过什么交集。
杨冲之虽说辈分比他高,但他是门中最为年轻的师辈,是门派的明日之星,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备受欢迎。
也没道理说来主动结交他一个糟老头?
杨冲之开口问道:“原来是幽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幽蓝:“我想问一下您带的学徒中,是不是有一个叫陆休新弟子?”
虽说幽蓝的名望在门中很高,但总的来说杨冲之的年龄阅历和辈分,要比他高很多,就算出于礼节也得用上尊称。
杨冲之一愣:“你说的是那个经常上课睡觉的新弟子?”
而后又皱眉:“难不成他犯什么事了?”
这个陆休,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批评教育他一番!
“他还上课睡觉?”幽蓝愕然:“不是,他没有犯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
“幽师找他有事?”杨冲之问道。
他立马就想到了什么,既然没有犯事,那肯定有重要的事找陆休。
不可能无故让一个明日之星、门中翘楚去找一个普通的新入门弟子。
幽蓝迎合着笑容问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一些鸡毛蒜皮,对了,请问杨师,陆休的住处在哪?我想去找他谈话!”
???
怎么劳烦你亲自去找他?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你请我去找陆休去你那儿才对吧?
这事不简单!
或者说陆休这人不简单!
杨冲之在心里暗暗猜测。
“哦,原来如此,他就住在……”
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指出来陆休住处所在的方向,并告诉幽蓝精准的位置。
“谢了,杨师!”
“不客气,应该的。”
两人又聊了会家里长家里短的,而后就转身告别了……
……
此时,在左策的住所里。
两人齐坐在长桌前,一人在桌头,另一人在桌尾,桌上则铺放着一沓一沓长长的白纸。
左策在桌头写,陆休在桌尾看。
果然,这会没有此前那么困了!
这方法可行!
陆休一字一字的咀嚼着纸上的内容,很快就理解了入门修行大致的方法与操作。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懂了,懂了!”
“感觉也不难嘛!”
不知是陆休的理解力太好,还是左策写得太通俗易懂。
大部分内容他一看就会,且牢记于心。
只有小部分晦涩难懂,左策会意,却不知怎么形容,不知怎么言传的内容,陆休思索了一阵。
但有一点他搞不懂,连和他同门的师兄都能写下的入门修行心得,怎么藏经阁却没见前人手札呢?
按理来说应该比比皆是?
一千个修士心里不说有一千种不同的入门修行心得,至少一百种该有吧?
但却莫得收藏,入门打基础这么重要的事,却无收录?
难不成门派不屑于收录这种东西?
扯太远,跑偏了。
总体来说还是蛮顺利的,但有一个问题就是……总不能以后都一直这样吧?
别的同门弟子都正正经经地听师长讲课,而他只能睡觉,还不一定能睡。
然后,课上完了,别的弟子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而他课后则要去问他们这节课讲了什么内容,然后再去藏经阁一本一本地翻阅。
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而且有些内容,藏经阁还不一定有收录。
去找师长问?
想象一下,师长肯定先逮着臭骂一顿,然后才答应下来,结果又要让师长把内容写在纸上……
神经病,简直病的不轻,他会认为你理解力有问题,不适宜修行,直接门派劝退警告。
逐出师门算是轻的了,再给你扣上走后门或是偷混进来的帽子,把你腿给打断再丢出山门。
陆休不敢往下想了,怕自己的心态发生变化,人没修出点成果,就先把自己给整疯了。
也就是这么想着,一边看着纸上写的,一边心里想着,一心二用。
然后就走神了,时间一长,反应过来想认真,再难聚精会神地咀嚼纸上的内容了。
脑子乱糟糟,没法思考理解。
再看如同走马观花……
然后就想起过去的夕阳下的奔跑……想起与尸体棺材打交道的日子……想起了隔壁村的小芳……想起家门口的两棵树,一棵是怀桑树,另一棵也是怀桑树……
想……想睡觉了……
说来也不能怪陆休,毕竟春困秋乏,这人要是想睡觉,就是站着也能睡着。
然后噗通一声,头倒在桌面墨迹未干的纸上,记不进心里,那印刻在脸上好像也还行……
同时,手一摆,打翻了一旁的墨砚……
左策一愣,懵逼了:“???”
墨汁四溅,打翻沾到了纸和陆休的脸上,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想象,他贴着桌面的半边脸一定是全黑的。
同样也有几滴飞溅到了左策的脸上、深蓝色的道袍上、地上和靴子上。
短暂地懵逼几秒过后,他用一种“你自求多福吧”的神情看着陆休,然后陷入暴怒。
别看他平时挺好说话,与人交谈都是笑颜常开,但其实他有洁癖。
尤其是被墨水沾上,而且还是这种十分难洗的墨水,跳进瀑布都洗不清的那种。
左策要疯了,洁癖使他丧失理智!已经红了眼!
暴怒!
他也不管待会怎么善后处理这里的墨汁了,直接掀桌而起,陆休连同桌子一起被翻了出去。
被连同掀出去的一瞬间,陆休惊醒了,跌倒在地,桌子还压在他身上。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左策上前一步抓住他,把他从桌子底下抽出来,就是一套连环王八拳。
打得陆休措手不及,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这好巧不巧,血又刚好吐到了左策脸上,狰狞的表情在配上一层血色,更为恐怖。
但也正是真一口老血,原本暴怒的左策错愕,稍稍又愣了一下。
抓着这个间隙,陆休爬起、转身、拔腿就跑,恨不得两肋插翅,脚底生风,健步如飞,心里埋怨老父亲怎么没有给他多生两条腿。
这么一愣,左策也反应过来,飞扑似的追了上去。
两人顺着矮峰笔直而上的阶梯狂奔而下。
陆休一步七八层阶梯,完全是跳楼不要命似的逃亡。
三秒一个逸修身位的距离,跑得比兔子还快。
此前被左策打出的伤,吐出的那口陈年老血,好像一瞬间好了似的。
当年另一时空的曹某要有这实力和觉悟,七步都跑没影了都。
任凭陆休玩命似的逃,只可惜,左策可是修炼已久的门中师兄,他陆休?不过是一个入门才几天,修行都还未涉足的小老弟罢了。
怎么可能逃得过左策?距离也一点点拉近。
而也就在此时,从王义住所出来的苏浮顺山梯而下,正好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大概二十多逸修的距离。
一个身穿深蓝色打底、黑梅花点缀道袍,面容猩红且狰狞的年轻男子,正追着另一个一身漆黑、从头黑到脚、集黑夜于一身的年轻男子。
他本来从王义那出来,打算再去找万闲然刘庆生他们讨教讨教修行的见解,却没想到遇上了眼前的这一幕。
苏浮眼力极好,隔着挺远,却大概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这后面追的他应该不太认识,影响中没这个人。
但那个前面跑的……感觉有些眼熟,好像见过?
是之前入门上同一堂课的!他记起来了,但是谁呢?
又感觉有点熟悉?感觉应该和他交谈过。
“对了!是那个上课睡觉的家伙!”苏浮突然回想起来:“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好像……好像是叫什么陆休来着?应该是吧?”他有些不确定。
此时,幽蓝告别了杨冲之,按照后者所指的位置,来到新弟子的这一片区域,去找陆休谈谈,探探风口,看看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身负阴势。
他顺着阶梯向上,忽然一阵喧哗惊动了他。
“救命啊!”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幽蓝一愣,何人敢在此扰乱门派秩序?
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同门?简直不把门规放在眼里!
那不成是高一届的弟子在欺凌初出茅庐的新弟子?
这不能忍!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刚好看见一个身穿深蓝道袍的弟子在追赶一名应该穿的是白色道袍的弟子。
妥妥的属于欺凌没跑了!
深蓝道袍的师兄欺负应该是白色道袍的师弟,被长老们知道,那可是要重重杖罚三千,而且不是普通的木杖,那可是由玄铁制成,约重九九八十一斤。
但看到两人身上都一片黑,再看到后面那人一脸鲜红。
他否决了此前的想法,这应该是个误会。
幽蓝定眼一看,前面跑的那个不认识,后面那个……不是左策吗?
幽蓝一愣,而后深深皱眉。
这么一来,这件事就好解释多了,左策有洁癖,这是门派中大多数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而这个新来的小老弟不知道什么原因把人家搞一身黑,所以左策才暴怒的。
这样看来……这小老弟还挺挨揍的嘛?
看他嘴角还有血渍,那左策脸上的血应该是被揍得吐出来的。
而且还很能跑!应该是从左策住处那儿逃出来的,带伤跑这么远还没被逮着,此人身体素质可以啊!
不错,不错!
幽蓝虽然有些心疼陆休,但对他的顽强还挺满意!
现在只有上前去制止左策,把他控制住就行了。
但不急,年轻人就是有多吃点苦头,才能成长!
其实,这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个前面跑的就是他要找的陆休。
这要是知道了被左策追着打的就是他要找的人,那还会这么淡定?
就在幽蓝打算飞过去制止左策的时候,后者已经抓着陆休了。
陆休后背被他死死地拽住,那力道……
痛的陆休嗷嗷大叫。
再一只手上前去擒拿住他的手臂,把他摁倒在地。
然后左策原本抓着陆休背部的手,抓向他的头发。
拽起他的头就往地上磕,往地上摩擦。
真?摁在地上摩擦,看着都疼。
陆休更是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简直惨无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