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明一脚踏进了厚厚的白雪中。
地上竟是一片冰天雪地，极尽远眺才能看见的远方，是一片黑灰色的森林，随着风轻轻摆动着。那是真正的树。
初音β牵着林天明的手，走进了雪地里，留下了一大一小的两对脚印。
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车站，地上的车站，站台的车轨上停着一辆列车，上面堆满了积雪，车轨一直延伸向远方的远方，轨道灯还亮着。
“看来白天的时候这车站还是在运行着的，灯还在亮。”林天明指着发光的轨道灯说道。
“这里是查理斯东站，人族在地上的最后两座城市——古兰提尔和凡拉斯特的连接点，其他都是村镇了。
列车的话，六个小时前刚停。”
“这里没有那样明亮的阳光，只能依靠时钟。”
林天明想起了那镶嵌的空白太阳，和月亮一样，简直分不清楚。
“最后的两座城市吗？……”
“嗯。永夜大陆的大半部分都是影族的领地，有一小部分地方是两族混居，真正属于人族的，只有这两座了，里面大概住着不到一百万人。”
一百万人……
华夏国一个中型城市就不止这么多人了，人族已经衰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神迹战争之后，人族人口锐减，剩余的人们只能逃亡，来到了这里。城市里的人们只能依靠破旧的地下防御空洞来抵御入侵，我们永恒钢心，是最后的反击力量。”初音β说道。
说完这些，两人沿着铁轨默默地走着，没有再说话，只有一深一浅踩在雪上的声音。
金属球在林天明口袋里躺着，林天明的体温始终保持着正常，虽然他感觉这里和南极的温度差不多。
如此方便的东西，放在现代应该算是高科技吧。
然而初音β好像没有用那个金属球，穿着一身冬装的她小脸微红，不时地呼出一阵白气，摩擦着双手。
“走，我们去森林那边看看吧，好久都没见过真正的树了。”初音β微笑道，林天明牵着初音β的手，向森林那边走去。
白茫茫的冰雪中，只有两个移动的小点。
天空飘着绵密而轻柔的雪，落在黑色的土地上，黑白层叠的土地上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是星星的遗骸。
皎洁的白色月光，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映衬着铺满皑皑白雪的长夜松树，晶莹发亮，宛如冬季仙境。
林天明不禁想起了莫斯科的白色情人节，和心爱的女孩约会在白雪飘落的桥头，远处的小酒馆灯牌正亮，桥上装饰着彩灯，女孩红着脸羞涩地期待着，男孩献上金色绸带包装的礼物告白。
那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吧，林天明想。
如果不是那青绿色的极光天空的话。
纯白色的月镶嵌在极光天空上，就像林天明梦里看到的那个空白太阳，青绿色的极光像是一块幕布，在林天明视线里，从左边到右边的两根地平线上，极光延伸，覆盖了整个天空！
漫天的极光，和他梦里的一样，诡异而奇幻。
林天明正思考着什么，突然间，一个雪球打到了他的脸上。
“喂……初音……唔……”林天明刚转过头，又是一枚雪球砸在了他的脸上，瞬间开花。林天明的【预知未然】认为雪球的攻击力不足以达到危险的程度，没有发出任何警示。
“嘿嘿嘿嘿，看招！”初音β用手揉起一个雪球，一个蓄力，朝着林天明砸去。
“喂……打雪仗吗……都没说开始。”林天明左躲右闪，蹲了下来，手里也攥起一个雪球。
“这下到我反击了！”林天明极快速地丢出一个雪球，没想到初音β径直往后跑，还一边坏笑一边做着鬼脸。
“打不到打不到！！哈哈哈哈，来追我啊！”初音β直接绕着长夜松林跑了起来，林天明追在身后，怀里抱着一堆雪球。
“别跑！站住！！唔啊……”林天明一边跑一边追击，初音β跑到了一个低洼的地方，抓起雪球就对着林天明一阵乱抡，砸了他一脸。
“哈哈哈哈哈。”初音β开心得大笑。
……
一阵雪仗之后，两个人都被砸了个满脸，累得要死。林天明和初音β坐在雪地上，望着上方的极光天空。
“天明，我可以……靠你一下吗？”初音β呼着气，脸已经通红，眼睛指了指他的肩膀。
“好吧。”林天明笑道。初音β身体往后一倒，头靠在了林天明的肩膀上，一段时间，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天空发呆。
初音β的双马尾垂落在雪地上，身体软软的，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好累啊……”初音β笑道。
“什么？”
“好累啊，我说。”
“处理要塞的事已经让我费劲脑筋了，能源的事，培养室种植的事，训练的事……终于有时间能跑出来放松一下了。”
初音β笑道，身体和林天明更靠近了一些。
对啊……
初音β是校长，也是上校来着，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想必第一任陈瑞民校长离开之后，全靠初音β在支撑着吧。
林天明不知为什么，看着刚才大笑着的初音β坐在他旁边，却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天明，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初音β突然说道。
她看着林天明，只是看着，平静的脸上，难过和悲伤像是下一刻要满溢而出。
“这就是你之前看到的两个大陆之间的系带——极光天空镜。
林天明瞬间集中注意了起来，初音β伸出手指，指向那一片瑰丽的极光天空。
“神迹战争后上层种族十名十阶大魔导师合力的产物，一个能够彻底屏蔽永夜大陆的结界！”
“结界？！！”
“同时，天空镜还是一个巨大的监视器，意味着上层种族能随时随地监视我们，而我们……毫无办法。”
初音β看着瑰丽的极光天空，望眼欲穿。
“人类的飞行器没办法突破这片天空，卫星也好火箭也好，连飞机都不能在上面飞行，强大的魔力干扰会洒落下星辉，落在土地上，成了星屑之土。
人族受到的干扰最为严重，大部分的土地都无法种植作物……虽然我们已经给受星屑之土危害的地方提供了新型无土培养种植的技术，可是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死去……”
初音β手掌抓起一抔泥土，混杂着纯净白雪的泥土，一点一点的星辉掺杂在里面，泛着星光。
她手掌摊开，任由泥土和雪从手指缝隙中散落而下。
“很漂亮吧……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朦胧的白气中，初音β眼中泪光闪烁。
“我已经尽力了啊！！！”
初音β猛地站起来，抓起了一团雪，朝着天空掷去。
雪球在天空划了个半弧，落在了地上。
如此的无力，如此的……
林天明拍了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