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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正在思绪间,狗的主人冲到了他的面前。他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包裹。说道:“这个好像是以前的那人留下的,要不你先收着。”

刘俊找了一处阴凉坐下,他低头看向这个小包,它是由一方真正的上等丝绸包裹着的,这个发现令男人奇怪地蹙起了眉。他缓缓地打开它,神情一瞬间就僵硬了。那是一个小小的木头镜子。这面镜子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但是王丽居然当做稀世珍宝般珍藏?

是她临走时匆忙落下?还是她故意抛弃过往?想到这里曾经的一幕浮现在眼前,那天一群人围着心灵手巧的刘俊,观看他给工友的孩子做弹弓。那个小小的物件在他手上一点点成型,大家看得目不转睛。

等他做成后交到小孩子的手上时,那小孩一蹦三尺高,扑上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后就拿着弹弓淘去了。

旁边的姑娘们就不干了。纷纷要求老实本分又清秀善良的刘俊给他们做一面小小的木头镜子。从不凑热闹的王丽那天正好路过车间,忍不住也探头进来看了看。她一现身,刘俊就浑身是劲了。于是羞涩地装着漫不经心地问王丽道:“你也要一面吗?”

在舞台上大大方方的王丽却忽地囧红了脸,小声回应:“好。”

于是,就有了这面镜子。可是王丽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所有的姑娘的镜子都没有刻名字,唯独她,背后被刘俊工工整整地刻下了王丽两个字。

这个小小的区别,令女人甜蜜了很久。

刘俊捧着那小小的布包忽然毫无预警地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悲伤地瞪向苍穹。他老了,有着不幸的婚姻。她亦老了,失去了所有。

对王丽的担忧已经战胜了理智,老人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凡是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屋,他都要进去碰运气。但是直到夕阳染红天边,刘俊依然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此时的他又累又渴,跌坐在路边,茫然地呆坐着。这个时候,路上走过几个口无遮拦的老醉鬼,他们高声调笑着,谩骂着,忽然,刘俊被其中一个人说的一句话震住了。

只听那个醉鬼说道:“隔壁镇上来了一个瘸腿的老女人,自己住在一个小破屋里,我那天无意当中仔细一看,别说,她的脸还挺好看。别看老了,可那双凤眼,那瓜子脸还是没变,嘿嘿,等老子哪天有空了,去收拾收拾她。哈哈哈……

旁边的酒鬼连忙提醒道:“那你得准备些水果啊,花生瓜子什么的,否则人家能让你那个吗?

那人把眼一瞪,吹着胡子说道:“还用花那冤枉钱?我踹她一脚,给她两巴掌,她就得由着我了。像这种孤老太婆,整死都没人管,哈哈哈……”

刘俊的眼眸睁得大大地,真想冲上去给那人结结实实地一掌,不过,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毕竟人家还没有实施伤害。而只是在嘴上说说。他于是快速起身,向着老酒鬼们说的小镇奔去。

小镇不大,就一条像样的街,除了一些房子外,就是菜田了。很快,刘俊就打听到了王丽的住处,他来到那四处露风的房子外,轻轻敲了一下,女人警觉地抬眸问道:“谁?”

“是我。”简短的回答,却令女人惊地掉落手中的活计。

刘俊进入房间,女人正坐在一堆纸盒中,一边是她糊好的纸盒,一边是她还未加工的纸盒,漫天满地狼藉。

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坐了下来,拿起一个纸盒糊了起来。

“嗨,嗨,嗨,你怎么能做这个呢?你快歇着,我给你倒水。”女人急得起身。

刘俊忽然开口问道:“王丽,能和我说说当年项链那件事吗?”

女人一呆,善良到愚蠢的她还是笑了,毕竟赵芬已经嫁给了刘俊,她已不想再说。她摇了摇头,苦笑着道:“算了,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

刘俊的眼眸一瞬间睁大怒道:“以前我信了厂警卫的话,说你故意说赵芬知道,是因为你想要逃脱罪名,可是现在,我和她生活了一辈子,我认为她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今天我只求你还原真相,不是为你,是为我,我不能与狼同眠!”

王丽一愣,犹豫了几秒道:“老刘,都过去了。她那么能干,还可以好好照顾你,大半生都过去了,何必深究呢?”

刘俊苦笑地摇了摇头,却忽然抬起脖颈道:“我是老了,但是我希望余下的人生可以活得有人格。”

看着老人咄咄逼人的眼神,女人深深一叹,道出真相。说完,她自嘲地笑道:“你看我多么地爱慕虚荣,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

刘俊的眼眸几乎停止了,他定定地看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毫无预警地走了出去。王丽慌道:“老刘,你这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离婚。”老人的唇里蹦出两个字。目光炯炯地向着远方走去。可是刚刚走出巷子,刘俊竟然撇到了刚才那个老酒鬼。他神色一敛,连忙调转头,向着王丽的住所返了回去。

男人再度进入女人的住所,坐了下来,依然一言不发,不一会儿,果然听到了粗鲁的敲门声,王丽刚想回应,就看到刘俊起身去开门,那个一脸邪气的老酒鬼在看到刘俊的一瞬间,酒就醒了,他连忙点头哈腰道:“敲错了,敲错了。”等男人走远,刘俊才找了一张毯子在地上铺了一下,和衣躺了下去。

女人呆呆地看了看男人,不知道这是海市蜃楼还是昙花一现,摇了摇头,才躺到床上休息了。

之后的一些天,男人总是隔天就来看她,每次手上都拎着菜,用了晚餐又匆匆离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街的尽头,女人总是有种如在梦中的不实感。

赵芬最近有了一个爱好,就是趁儿子和邹燕打电话的时候,在门外倾听,在她听来,他们的对话依然充满默契,看来复婚是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国际知名的设计师啊!未来的美好生活已经在老太太脑中描绘地清清楚楚了。哼,邹燕,你真地感谢我!要不是我激你那么一下,你会这么有出息?那肯定不会的嘛。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功劳,虽然她文化不高,但是脑子特别好使,看过的典故都记得明明白白。这叫什么,这叫什么?对了,这叫玉不琢不成器。我呢?就是那琢玉的刀。

此时的她,觉得邹燕几乎是自己的女儿了。哎,这闺女,真是灵光啊。

马上要国庆节了,咦,对了,那死老头子呢?这个老太太平生最大的爱好,是研究厨艺,所以逢年过节比谁都带劲,她的饭菜做得确实不错,但是跋扈的个性可以表露在任何方面,无论是家人还是客人,必须吃完她做的菜,否则她的脸就难看起来。

可是再好吃的东西,变成必须吃完的任务,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爱吃她饭的人越来越少。

想想无人问津的厨艺,老太太拨打了刘俊的电话:“嗨,我说,死老头子,你没饿死就赶紧回来过节吧。”

那边却是少有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岂是她能够忍受得了的?“我说,你还没完了?叫你回来是可怜你,你还不识相点。”摞下狠话,老太太得意地刚想收线。

对面传来刘俊冷冷的声音:“赵芬,你能和我说说王丽的事情吗?”

满面红光的老太太一瞬间惊了。她的舌头立刻不好用了,支支吾吾,然后用更高的嗓门掩饰失态道:“还怎么回事,她是小偷,这就是事实!”

“哦,是不是那个老不要脸的找到了你,你们姘居了?她无耻,她这么老了还要当第三者!”

刘俊听着对面女人的河东狮吼,忽然以极聚爆发力的声音回应道:“你才是第三者!”

面对老头子的质问,老太太一时哽住,但是很快她就声色厉俱地回到:“你想和她跑,门都没有!离婚你想都别想,老娘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刘俊断然回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什么财产。我只要我的老命!”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老太太,她高声对着电话发射起炮来:“我对你不好吗?我那么多年洗衣,做饭,老妈子一样的伺候你,你做了什么?你说你做了什么,你赚的钱还比我少,你的病比我多,我嫁给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刘俊听完老太太的狮吼之后道:“那现在我们就纠正这个错误吧。以后我不需要你再给我洗衣做饭了。你可以只做自己的饭,洗自己的衣,没有人需要你的奉献。”

几乎不和人吵架的老人冷静的回答,令擅长争斗的赵芬一瞬间败下阵来,她才猛然发现,她没有砝码了。以前她之所以那么嚣张,是因为她有砝码,她认为这家的核心力量就是她赵芬,如果没有她,那饭也吃不上,衣服也穿不上。她就是天,就是地。可是,现在,这些老头子都不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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