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寿宴风波
太子妃带着贤亲王妃和雪沁,吃吃喝喝一会儿,就起身作别了正堂里这一堆八卦妇女。
太子妃揉着额头走了一阵子,“这朝中女眷谈起各家的奇闻轶事,真是无所不说啊…”
贤亲王妃捂着嘴巴轻笑,“大嫂嫂你这个性格,等咱们到了馥雯姑姑这个岁数办个寿宴,恐怕不会骑马打仗翻跟头的后辈都不敢来呢!”
“嗨!”太子妃摇摇头,“别说后辈,同辈的至交不也就你们几个嘛!我这就不能叫寿宴了,一桌子都坐不满的。”
“我得培养好我的儿子,让他从小就在大嫂嫂你门下受课,到时候也成一个文武全才。”贤亲王妃说着拽了拽雪沁和太子妃的袖子,“大嫂嫂和三弟妹也赶快生一个,到时候都塞到大嫂嫂的校场去操练。”
“就怕你舍不得啊!”太子妃捏捏拳头,“我的校场里可是不计男女老幼的。”
“嗨!我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就该交到大嫂嫂手里来操练的!这才一周岁出头,就开始爬墙头掀瓦片了!”
…
妯娌三人做着伴,说说笑笑的在院子里找了个石头桌子坐了下来。也没发现这个位置已经离男宾的外厅很近了,而身后有个假山小湖,透过假山的窟窿,正好可以看到外厅的后墙。
贤亲王妃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两个人,现在外厅的后墙后边,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她捅捅对面的两个人,努努嘴巴让她俩回头看。那两个偷摸说话的,正是馥雯长公主的驸马铖延君和碧珠的父亲。
“这俩人最近因为儿女婚事弄得都挺糟心的,明面上都恨不得闹上朝堂了,这私底下怎么还一起偷偷摸摸的犯嘀咕呢?”贤亲王妃扔下手里的果子壳,侧着耳朵听,可是隔得还是有些远,听不到什么。
“二弟妹是真的不懂啊?”太子妃瞟了她一眼,“若是真的打算闹上朝堂,他们又何苦在这里犯嘀咕,毕竟也是一根藤上的亲戚,合在一起做出戏,这戏码不得时常商量嘛!”
“二位嫂嫂真是心如明镜,洞若观火啊!”雪沁看着这两位,不禁感叹一声。“我前两天才参悟透了这件事,您两位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
贤亲王妃拿起茶壶给俩人倒了茶,“这两家人明显就是给老三挖坑嘛!跟唱折子戏一样,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但总是把那个碧珠姑娘和老三捆在一起说闲话。这馥雯长公主娶儿媳是假,想把步澜名声弄臭,然后逼着娶自家姑娘是真吧!这就叫以退为进,人家口口声声说不嫁老三,可是这么传来传去的,为了姑娘家的名声,老三还非娶不可了。”
太子妃喝了口茶,看雪沁神情自若,点了点头,“三弟妹,你可知道这碧珠姑娘跟老三好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真的私定过终生了?”
“我以前只觉得这俩人着实情深,但到了什么程度还真没问过郡王爷。”雪沁心里还想着,就算没有私定终身,现在也有口难辩啊!总不能把碧珠这么个官家贵女拉到缟缃阁去验身吧?
“下次嫂嫂见了朝玉郡主,可得多问问,这郡主以前和碧珠姑娘三天两头在扶斓馆歇茶,肯定知道!”
太子妃笑着白了贤亲王妃一眼,“我才没你那么爱听八卦。”
三个人正聊着闲话,却见馥雯长公主现在正堂门外示意大家,“刚才驸马差人过来说,男宾们在廊外设了个雅擂,邀请女宾们也去抢一抢擂主,这彩头就是驸马从龚州得来的一颗龙珠。”
一众夫人听到龙珠,就算不去打擂也要去看看的,两两三三的做着伴一起从池塘上的九曲桥走过去,到了前厅。雪沁也和两位嫂嫂一起去看热闹。
“这龙珠是何物,我还真没有见过,很稀奇吗?”她一边走一边问。
“要说稀奇,也不算十分稀奇,父皇和母后还有几位亲王的正冠上就有好几颗。其实就是个头比较大,而且浑圆的珍珠,但是品相好坏价值就会差之千里。”贤亲王妃笑嘻嘻的拉着雪沁的手,“回头啊,我让贵川给你送套珍宝图录,你没事了自己看看,省的以后出来了露怯。”
“二嫂嫂你怎么知道这龙珠品相定是一般呢?”雪沁被贤亲王妃拉着手,有些别扭又不敢抽出来。
“能拿出来当彩头,肯定不是无瑕疵的极品,你以为长公主是个多有钱财的人嘛?她和驸马两人朝中没有职位,只凭俸禄和公主的食役能有多少钱?”
“我朝历代如此,大夏的驸马不得入仕,公主若不是被外族求娶,只能保自己三代衣食无忧。钱财上大多需要精打细算。”太子妃含着一丝嘲笑,“说是天家女儿多么尊贵,却多嫁贵门弱子,或者寒门的书生文士。”
“可不是嘛!若是做了长公主,母亲在宫中做太妃,更是一年到头见不得几次。馥雯长公主的母亲还算有些来头,靠着外祖撑腰她还能时不时的这么阔气一次。你看看馥郁长公主,那公主府萧条落魄的,都能网麻雀了!”贤亲王妃接着太子妃的话,说完拉着雪沁的手心拍了拍,“嫁给老三,其实你是命好的,你看看大夏的公主们不也各有长短嘛!你得好好的张罗自己的日子,不能总任着性把老三推来推去的。”
“是,二嫂嫂金玉良言,沁儿心里记下了。”
太子妃前边走着,回头看了看这两个弟妹,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两个人都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也不因为宫里的几位母亲们而疏远彼此。太子妃似乎看到了数年之后,已经站在皇位之上的太子殿下,有几位得力的兄弟,有安稳的后宫,必将是一代盛世的开创者。
前厅正是热闹,在门口的几个柱子上正挂着两幅字,一幅是宋主司的,另一幅却是馥雯长公主的长子所写。几人正在柱子旁互相比较,有的说宋主司写得好,有的说铖大公子写得好,几个脾气爆的差点打起来,真是好不热闹。
雪沁三人绕过争执的人群往正厅里走着,一路上很多人对着太子妃和贤亲王妃作揖问安,雪沁也沾了光,还收到了几声“流曲郡王妃安。”
这时,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在太子妃和贤亲王妃过去之后,挡在了雪沁面前,这人长得七分像馥雯长公主的模样,圆圆的鹅蛋脸,入鬓的长眉很是清秀。“你就是流曲郡王妃?”他很是不知礼的开口问到。
雪沁看着这个少年郎,正要开口,贤亲王妃却回头一把揪住了这个少年郎的耳朵,“我说小子,你这是跟自己表嫂嫂说话的样子吗?看见了我和太子妃娘娘不来行礼,你想翻天吗?”
少年吃痛的捂着耳朵,“哎呦!二表嫂,我找她有些事情,您放手!”
太子妃也退回来,“你找郡王妃做什么?难倒你还想跟她计较计较你那未婚妻的各种流言吗?”
看来这个少年郎就是馥雯长公主的小儿子了。
雪沁刚想为步澜开脱开脱,哪知道从一旁蹭的冒出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被雪沁她们发现在假山后和铖延君嘀嘀咕咕的碧珠之父,铖建。
“小少爷!您就给老叔我留点面子吧!”说着他噗通一跪,对着小少爷铖碧玖就一头拜倒在地。
铖碧玖吓得连后退几步,“老叔!您这是干嘛!”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雪沁一见大家都围了过来,不禁往二嫂嫂身后退了退,好歹大家都在看铖家小少爷和碧珠父亲两个人,没几个人留意到她。
贤亲王妃又拉起雪沁的手,往自己身后拽了拽,雪沁低头看着二嫂嫂紧拉着自己的手,心里一阵温热…就像是被家人护着一般。
“我求求你,就给你老叔我留点面子吧!咱们虽然这几年少有来往,可好歹还是一个本家!你们这阵子各种作贱我的闺女就算了,郡王妃可是打虏国来的公主殿下,你还想把她也一起作贱了不成?你给你老叔,给你妹子留条活路不成?”铖建拉着铖碧玖的裤脚,声泪俱下的拍着地吼着,还不忘说到郡王妃的时候对雪沁作个揖。
众人把眼光投到雪沁身上,“这就是流曲郡王妃啊?”
“难倒真的是她拆散了三殿下和碧珠这对鸳鸯?”
“别胡说,人家是陛下赐婚,名正言顺的。”
“我见过碧珠,还不如郡王妃漂亮呢!”
……
雪沁看着人们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议论,男女老少各有看法,乱作一团却都是看戏的风凉话。
“老叔你冤枉我了!这大街小巷里都说我给郡王爷刷了锅,我总不能不清不楚的就认了吧?”铖碧玖使劲拽着铖建,可是怎么都拉不起来他,无奈他也跪下,“你也说了咱们好歹是本家,你就眼看着我被人戳着后脑壳说是捡剩饭的吗?我今天拦住郡王妃就是想要个明白话,我想知道她有没有看好自家男人,让她给碧珠妹妹一个清白,然后我们安安生生的成亲不行吗?”
“你凭什么要郡王妃给你说法?”太子妃上前一步,扶起来碧珠的父亲,又站在铖碧玖的对面挡住了雪沁,“郡王妃是什么样的贵人,怎会轻易给你打包票?”
铖碧玖面对凶名在外的太子妃不敢起身也不敢抬头,“太…太子妃娘娘,您贵人事忙,怕是没工夫听这坊间的流言蜚语,我现在都被叫花子编成了顺口溜,他们说我是--铖六郎,刷锅忙,背了绿帽一箩筐…”
“噗!”
“噗--哈哈!”
铖碧玖说出来叫花子们的那段顺口溜,人群里接二连三有人绷不住笑出了声。
太子妃其实也想笑的,但是强忍着收了回去,“你一个堂堂上公主府的公子,竟然在意坊间的污言秽语,还敢以此逼问郡王妃?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说着回头看了看碧珠的父亲,“铖司办,你身为朝中三品大员,公然给后辈下跪,太失体统,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府思过吧!”
“是,下官有错,下官这就回府思过。”铖建面对太子妃也是气短了几分,连头也不敢抬的作揖告退。
铖碧玖跪在地上低着头,噘着嘴巴不敢动一下。太子妃又四下看了看,“怎么?我馥雯姑姑的寿宴,大家就想这么看笑话给看过去吗?”
“不不不,微臣不敢”
“走吧走吧!”
围观的人知道太子妃惹不得,做鸟兽散…没有一会儿就剩下了场上的这几人。别人就算揪着耳朵偷听,也不敢再围上来瞅乐子了。
铖延君远远的看到没有把雪沁拉下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嘀咕着,“我就说了太子妃来了还是不要这么做吧?你们非说机会难得…看看!砸了锅吧!”他紧着一路小跑的过去了。
太子妃指着铖碧玖,刚想说些狠话,就听见铖延君气喘吁吁的跑来,一边跑一边连忙作揖,“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他跑过来踹了铖碧玖一脚,虽然轻飘飘的,但是铖碧玖还是顺势哎呦了一声。
“太子妃娘娘,小儿太不懂事,但是今天可是公主的寿宴,您若是发落了这孩子,岂不是打了公主的脸,还是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的责罚他!”
“姑丈说的好像我诚心捣乱似的。明明是你这不成器的儿子,趁着母亲寿宴作怪,不止乱了姑姑的寿宴还险些把我三弟妹的脸也给丢了,怎么到头来成了我打姑姑的脸了?”
“太子妃恕罪啊!”铖延君赶忙赔不是,“老臣这是口不择言了,小儿不懂事,是老臣疏于管教!还请娘娘恕罪!”
“他倒是没得罪我什么,反倒是我这三弟妹,你看看让你们铖家一门给吓得,她本来带着贺礼开开心心的来贺寿,结果没想到你们还给她排了戏码。”太子妃说着斜了铖延君一眼,“是不是没想到我来,把姑丈这一出好戏给打断了?”
“老臣听不懂太子妃您的话,但是老臣就算有百十个胆子也不敢编排郡王妃娘娘啊!”铖延君抹了一把冷汗,都知道太子妃是个直来直去还不讲道理的,却没想到对着自己的姑丈也这么不讲情面。
…
馥雯长公主眼看着前厅自己的男人和儿子都下不来台了,咽了口口水知道自己不得不出手了,她实在是不想跟太子妃搭话,可是再不来解围怕是自己这寿宴也要开不下去了。
“槿儿,你带着两个弟妹这是要在我公主府里升堂嘛?”长公主说着过来拉太子妃的手,“好好的和姑姑来叙叙旧,别在我这里动这么大的气!”说着她就想把太子妃拽进内厅。
太子妃没有动,而是抽出自己的胳膊,“姑姑错怪我了,我这个人一般不爱管事,可是既然涉及到了我三弟和三弟妹的名声,我就不得不管了。姑姑您也是皇家公主,步澜可是您的亲侄子,这事我这做嫂嫂的看不惯,您这位当姑姑的肯定更看不惯吧?”
长公主明显有些脸色泛白,明显心里窝着,可还是温柔的拉了拉太子妃的胳膊,“今日可是我的寿宴!你先入席吧,你姑丈和表弟有什么错了,让他们席上好好的给你赔个不是。”她说着,近乎哀求的看着身旁的贤亲王妃和雪沁。
“大嫂嫂你就是太古板,这一家人里锅碰勺碗碰碟的都是难免的,咱们去尝尝长公主的酒吧!我听说这酒还是姑姑亲手酿的!”贤亲王妃识时务的赶忙去拉住了太子妃另一个胳膊,回头又对雪沁使了个眼色,“咱三弟妹难得出一次门,大嫂嫂可别把她吓到了。”
雪沁也觉得被人这么偷瞄偷听的注意着有些不舒服,也赶紧搭话,“大嫂嫂我们就入席吧!这表弟说的沁儿不在意的。”
太子妃架不住这三个人都递软话,就这么被拖着胳膊进了正厅。铖延君把跪在地上的儿子拽了起来,叹了口气。
铖碧玖抹着眼角的泪花,“爹!我这…我这…哎!”他甩甩袖子走了。其实最倒霉的就是他了,长辈们排的戏码,唱砸了还得是他第一个倒霉,招谁惹谁了不是?
雪沁跟着太子妃和贤亲王妃坐在了上席,有长公主和长公主的大儿媳亲自作陪。这一顿饭因着太子妃的凶威,听尽了奉承话,这长公主的大儿媳更是个会巴结奉承的主,那彩虹屁吹得,把贤亲王妃这种处事圆滑至极的人都听得舒舒坦坦的。
吃罢了宴席,贤亲王妃也怕长公主再难做,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太子妃和雪沁先走了。
妯娌三人出了王府,贤亲王妃还好好的叮嘱了太子妃一通,让她不要再计较,又拉着雪沁同乘一趟马车回府。
一路上,她给雪沁分析了分析今天这个事儿,两人都觉得这个事儿之所以没有把脏水泼到郡王爷和雪沁二人身上,是因为太子妃嫂嫂这堵墙给挡住了。这次让他们吃了憋,就怕还有下次。
直到雪沁在流曲郡王府下车,两个人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长公主还有铖延君这些长辈们都愿意出手对付步澜和雪沁?
带着肚子里的疑问,两人分手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