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当天,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城门前,送别即将出征的两位王爷和众将士。
可是人群却唯独不见成武王妃。
“王爷,这时辰到了,该出发了。”白幼清走上前,悄悄地提醒南予珽。
可是南予珽嘴里说知道了,但是眼睛还是直直地望着自己家那个方向。
皇帝见自己的弟弟还在徘徊,便说道:“三阶,这次出征望你和秦箫尽荡匪寇,早日凯旋。”
南予珽点点头,但是却还坐在马上在原地转圈圈。
“三阶,你可是在等什么人?”一旁的南予琤问道。
“没,没有啊。”南予珽掩饰地说,“我只是,只是想再看看这京城。毕竟每次我回来的时间都不长,但离开的时间又过于漫长了。”
就在这时,成武王府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爷,王爷!”
成武王眼前一亮,翻身下马:“阿福,如何?”
那管家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王妃身体不适,今天就不来送王爷了。王妃说让王爷自己保重,早日凯旋。”
南予珽眼睛里的光芒又灭了,他点点头,然后和管家说道:“那你让王妃好好养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南予珽又一抱拳对着站在城楼上的皇帝高喊:“皇兄,此番前去,不杀尽敌寇,绝不归还,请皇兄放心。”
说罢,便带着策马而去。
皇帝站在原地,眼睛里尽是看不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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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行至迦南古道附近天便暗了下来,周围景色晦暗不清。
军队都已经燃气了火把,但是这迦南古道有一些邪门的地方,就是道路狭窄切
且多个岔道,夜晚行军很容易迷路,遇到俗称的鬼打墙。
南予珽宣布全军在此安营扎寨,等到天亮再继续行军。
就在士兵们纷纷开始结营安寨的时候,在一个粮草车的粮草堆里,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巧绣?巧绣?现在什么情况?”
“小姐,现在好像完全停下来了。这车子也不动了。”
“废话,这停下来我还没有感觉吗?我是说现在是不是到了?”
“不知道……小姐,要不我先出去看看吧!”
“好吧!快一点,我都要憋死啦!”
这个时候,一个小脑袋瓜从粮草堆里探出头来。接着便是半个身子,然后扑腾了半天,终于整个人都出来了。
这地方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哪里。风的声音如同怪兽,让巧绣更加害怕了。
南予珽正在照例对赢寨进行巡查,当他走到粮草车附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这,这不是濯缨身边的小丫头吗?她怎么来了?南予珽目瞪口呆。
他看那小丫头回头对着粮草垛子一直在说话,这一瞬间就立刻明白了。
这个凤濯缨,说什么身体不适,结果竟然真的混进了军队里。她当自己真的是花木兰的吗?
想到这,南予珽大步流星地冲向粮草车。
在黑暗中,巧绣突然看见南予珽举着灯笼来了,便吓得立刻躲进了车子下边。
南予珽在粮草车旁边站定,然后凤眼一转,嘴里便说道:“这是谁送来的草料,怎么不压实一些?这堆得太松了。”
说着便拿着剑鞘,对着粮草堆就是一阵胡乱敲打。
顿时,那干草被打得满天飞,仿佛下雪一般。
藏在里面的凤濯缨再也受不住,便被这干草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巧绣见状,赶紧从车底下爬出来,大声喊着:“王爷不要打了,王爷不要打了,小姐在里面呢!”
南予珽这才住了手,但是脸上却还是装傻道:“巧绣?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家陪王妃吗?”
巧绣低着头,绞着手,不敢说话。
凤濯缨好像雨后的一朵小蘑菇,一下子从稻草堆里钻出来:“你不要为难她,这都是我的注意。”
看凤濯缨满脸脏兮兮的,脑袋上还挂着许多干草,南予珽觉得有好气又心疼。
凤濯缨见南予珽没有说话,便以为他要教训巧绣,心里起急,摸索着就要下车。
南予珽赶紧一个跨步上前,把瞎摸乱爬的凤濯缨一把抱了下来。
“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都说了这是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南予珽语气严肃地说,“况且你眼睛又不好,我怎么照顾你呢?”
“我不用你照顾,我有巧绣呢。”
“到了战场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照顾你?不行!”南予珽拒绝道,“好在现在走的还不算太远,我现在找一个人互送你回京城。”
“别,别,别。”凤濯缨一听更加着急了,她一下子拉住了南予珽的袖子央求道。
南予珽低头看着凤濯缨拉着自己袖子的手,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又问道:“我问你,你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出来啊?”
“我……我自小就赌那些传奇故事,对征战沙场这一类的英雄事迹着迷不止,所以便想出来见识见识。”凤濯缨回答说。
“这是真正的战场,不是传奇故事。你若喜欢,那些话本我可以帮你买几箱,让巧绣每天帮你读故事。”
看南予珽还没有回转的意思,凤濯缨赶紧又换了个理由:“南平有难,人人有责任出力维护南平。我身为王妃,应当身先士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各司其职,各谋其政,这才是南平长治久安的大道理。你相公我还没有死,还打得动,用不着你来挂帅。”说着,南予珽便拉着凤濯缨,准备找人送她回去。
凤濯缨见状,赶紧大声喊道:“我是为了你!”
南予珽停了下来:“为了我?”
凤濯缨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喊出这样的话,但是话既已经出口,便只好顺着继续圆好。
“你……你总是带兵打仗,一年里回不了几次家。就是回家了,也是带着伤带着血,让人担惊受怕的。倒不如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若是你死了,我也就跟着死了,这样多干净。”
这番话让南予珽听得心里发慌,发颤,他几乎已经快对凤濯缨绝望了。她已经完全忘了他,也不让他提玉月湾。他以为这一辈子就要和这个固执的女人耗下去了。
但是没想到他在有生之年还能从她口中听见这样的话,这让他好像感觉在做梦。
凤濯缨看不到南予珽,也不知道他为何不搭话,便伸手想去摸他。
但还没有摸到,凤濯缨整个人便被拥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她的耳朵就这样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
凤濯缨看不到,这个时候的南予珽眼底尽是温柔,眉间带着春色。虽然身着盔甲,但表情却像是初尝情味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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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南予珽没有把他们送走,而是将凤濯缨和巧绣化妆成小兵带到自己的大帐之中,并让白幼清帮忙照顾着。
白幼清见到这种情况也是傻了眼,没想到这个王妃虽然眼盲,可是本事却不小,不但跑的出来,还留得下来,不可不说是一桩奇闻了。
“那是我家小姐御夫有术!”巧绣对此倒是十分得意。
军队离开迦南古道后便开始全力前行,日夜兼程,一直开往西圩关。
到了西圩关,南予珽召集了所有驻守边关的将军和西圩关周围郡县的太守县令,了解战事情况。
这些日子以来,凤濯缨一直待在南予珽的身边,要不就是有白幼清跟着她。她一直无法接触到南予琤,也无法提醒他。
而这一次,连白幼清也去参加南予珽的会议了,凤濯缨身边便没有了别人。
这是一个好机会!
凤濯缨让巧绣带着,一直摸到了召开会议的大帐边上。
里面的人正在商议这次作战的计划,而凤濯缨一下子就捕捉到南予琤的声音。
凤濯缨偷偷拿出一颗小石子,这石子上还夹着一个纸条。她悄悄将内力灌到指尖上,然后一甩,石子便一下子甩到了南予琤的怀里。
“哎呀!”帐中的南予琤喊了一声。
“二哥,怎么了?”
南予琤回头看了看,帐外没有人。
“没事,你继续说。”
帐外的凤濯缨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她叫来了守在另外一边把风的巧绣,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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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凤濯缨等到南予珽和巧绣都睡着了,便独自拿着盲杖悄悄出去了。
这两天,凤濯缨一直在这帐外转悠,心里记住了许多路,为的就是可以自己能独自出来。
一直走到东边的一片沙棘林,凤濯缨才停了下来。她轻轻地用盲杖杵了几下地面,黑夜中盲杖的哒哒声清晰可见。
但是没有人回应。
凤濯缨有些心急,她怕溜出来的时间太长会被发现。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便喊道:“秦箫,秦箫,你在吗?”
过了好久,久到凤濯缨以为南予琤不会再来的时候,终于有人回应了。
“濯缨,我在这。”
是秦箫的声音!凤濯缨连忙顺着声音走到南予琤身边:“你来了,你果然来了!”
“但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南予琤皱着眉头问。
“这说来话长了,反正我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才来的。”凤濯缨说道。
“什么话?”
“我收到一封密信,说你将会有难。我不知道如何提醒你,便只好使了这个笨法子。”
南予琤吃了一惊:“哪里来的书信,谁给你的?”
凤濯缨从袖子里摸索着掏出那块竹板,递给南予琤:“我一觉醒来就放在枕边上了。”
南予琤看着那块竹板,眉头皱了起来:“这成武王府戒备森严,可不是阿猫阿狗就能进的地方。现在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东西放在你的枕边,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那人武功高强,世间罕见,要不就是成武王府里有内鬼。”
“我倒还没有细想过,看来这人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我害怕……害怕南予珽要害你。”
“他为何害我?”
“他从他哥哥那里吃了苦头,而你反而要更得势一些,我怕他会嫉妒……”
“为了这事?”南予琤摇摇头,“三阶不会的,起码他不会因为这些事与我翻脸。但是……”
“但是什么?”
南予琤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没什么,只是你不应该来的。”
凤濯缨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地只想告诉南予琤这个消息,却只得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说,你这样做我会担心你的。”南予珽这话说得无限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