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县衙,此时的县衙已经没有衙役,也没有师爷,只有一个破鼓和一个空荡荡的大堂。
南予珽叫人把地上那些破衣烂衫,砖头瓦块全都扔了,然后大致清扫一下,摆正桌椅之后,这才坐在县太爷的那个正座上。
南予琤则坐在旁边师爷的位置上。
这时,传令官白幼清走进来说道:“两位王爷,属下刚刚在城里巡查了一圈,这叛贼许是抢了东西出城了,城里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看来那群贼人不过也是烧杀抢掠罢了,既是这样,那也不足为据。”南予琤说道。
南予珽却眯起他细长的眼睛,薄薄的眼皮微微颤动着。
“我看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南予珽说道,“所有的情报都显示这群叛贼是行动统一,着装统一,口号统一的一群人。这样的一群人,不会是只为了劫掠财物这么简单,怕他们还有进一步的计划。”
“若他们真的想有所图谋,为何不将这焦州城占下,然后步步为营。反而弃城而逃呢?”南予琤反问道。
“所以我才想看看,他们下一步到底想要干什么。”说着,南予珽随即叫来手下的四位先锋,让他们各带一路兵马守住焦州城的四个角,以防万一。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喧哗纷乱。
南予珽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哪一路的兵,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吵吵嚷嚷的。”
门外的守卫进来禀报:“回王爷的话,我们抓到了一个细作。”
“细作?哪里来的细作?”
“此人藏在装火药的桶里一路随我们进了焦州城,刚刚两个士兵去检查武器弹药,这才发现了他。”守卫回道。
“现在这贼人都是要上天的吗?胆子这么大!把他带上来,本王要亲自审问他!”南予珽说道。
不一会儿,几个大头兵拉着一个瘦小的细作走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把他扔在了地上。
“回王爷,正是此人。此人支支吾吾,言语不详,怕是有鬼。”守卫回道,“而且,此人还是个瞎子。”
堂上众人都十分惊奇,这瞎子也能当细作?这人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呢?
不过堂上的成武王则没有那个闲心想这些。听见瞎子这个描述,在看趴在地上那个瘦弱身形,再加上刚刚进来时此人脚腕上叮叮当当的响声,小王爷已经明白了来的人到底是谁。
南予琤看了看自己弟弟那煞白的脸,心里也明白起来,便说道:“堂下的人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你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连破虏大元帅的地盘也敢闯。”
那人抬起头来,眉毛弯弯的,下巴尖尖的,一双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脸上沾得满都是火药,左一道右一道,好像一只偷鱼吃但是被主人抓住的小花猫。
南予珽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这个死丫头,说着不让她跟过来,竟然还是跟过来了,她不明轻重不知死活吗?
“王爷,这细作臣的属下审问半天,却没有审出什么,怕是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还请王爷用以大刑,他才知道利害。”中营前将军上前说道。
但是这位将军却没有发现,座位上的王爷脸色越来越白,表情臭得不得了。
南予琤淡淡一笑,然后起身说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三弟你帐下的参乘吗?怎么跑火药桶里去了?”
南予珽被说得一愣,然后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说道:“正是,正是。这小子前些日子刚刚被白幼清带过来的,结果没干几天便害病瞎了眼,我也不忍心扔了他,便当猫儿狗儿养在身边,没想到竟还逃了!”
众位将士倒是不是十分明白,这参乘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怎么谁也没见过?又是怎么跑走的?为何跑走?
有心直口快的便当即要去问,却被旁边伶俐的给拖住了:“干嘛上去找没脸呢?你没看出来这参乘细皮嫩肉的,漂亮得紧吗?没准是王爷床上的人,跑下来罢了,咱们只当没看见不就得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南予珽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现在去城外探查一下这群逆贼的踪迹,我总觉得他们就在这附近。至于这小贼……我自会处理。”
众人皆领命而去,大堂之上只剩下两位王爷和跪在地上的参乘。
南予珽快步走下来,然后一把将凤濯缨拉了起来,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和你说不要来了吗?还藏在火药桶里?亏你想的出来,要是爆炸了你连尸首都拼不起来。”
“我,我说了,我总会想办法来的!”凤濯缨不服气地回答。
“你……”
“好了,不要再吵了,现在王妃已经来了,如果被外人听见倒是不好。”南予琤起身打了个圆场。
凤濯缨听见南予琤的声音,便立刻没了声音,只是呆呆地站在那。
南予珽则说道:“还是多谢二哥了,刚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还好二哥反应快。”
“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你的王妃,竟然敢藏进火药桶里,这一路到底怎么过来的?”
“实不相瞒,濯缨是办成小兵一路跟着我的。但是我原本只想带她到西圩关,没想到她竟然跟着跑到焦州来了。”南予珽解释说。
南予琤微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原本二哥还对你的婚姻有些担心,现在看来竟是如胶似漆,片刻都不想分离。”
南予珽被说得臊了,白嫩嫩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雾:“二哥,你说什么呢?”
“不过你也不能光顾着你那小儿女的情谊,还是军务要紧。”没等南予珽再反驳,南予琤便离开了。
凤濯缨站在原地,脸上还都是黑色的火药,活像个烧煤的小工。
刚刚听到南予琤的那番话,凤濯缨心里有些酸涩。虽然她知道那不过是一些掩饰的场面话,但她还是忍不住有点伤心。
南予珽看凤濯缨满脸失魂落魄,头发炸炸的,小脑袋瓜都耷拉了。便以为是自己说得重了,心里忍不住疼惜起来。
“走吧。”南予珽说道,“先把你这只小花猫洗一洗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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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予珽让手下的人烧了热水,又拿来了毛巾和皂角。
但是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凤濯缨看不到,不方便自己洗澡。
这个盲丫头站在浴盆旁边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不敢迈一步。
怎么办?凤濯缨觉得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自己脑子一热就钻进火药桶里了,所以根本没告巧绣。现在巧绣不知道有多着急,而她自己现在更是干啥都不行。
可是现在外面都是大老爷们,叫哪个进来也不合适。
想到这,凤濯缨心一横,便开始脱衣服,准备自己摸索着进入语桐。
脱了衣服的凤濯缨轻轻触探着木桶水面,想试试这水到底有多深。
合这个时候,门开了。
凤濯缨大惊,一双手竟不知道要先遮住哪里:“谁?谁在那?”
南予珽原本是不想进来的,但是他忽然记起这个疯丫头是个瞎子,没办法自己沐浴,便赶紧跑了过来。
不过没想到这一进门,便看见了这可以说香艳异常的一幕了。
是你相公我啊,南予珽本来想这样轻松地说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说不出话来,喉咙发干,眼睛发烫,浑身如同着了火一般。
凤濯缨见来人不说话,便想大叫救命。
可是南予珽却更快地跑上前,一把将凤濯缨揽在怀里。
一只手扣住脑后,另一只手却摸上了胸前。嘴巴更是将凤濯缨的呼救一并吞下。一切都太快了,来不及温柔,更多的是掠夺一般的迫不及待。
“嗯嗯!”凤濯缨虽然有些功夫,但是与南予珽的力气比起来,却如同蚍蜉撼树,相差甚远。
“濯缨,濯缨。”南予珽一声一声地叫着,那么热切那么急迫,危险得让人害怕,却又好像有蛊一般吸引着人慢慢沦陷。
突然,屋子外面火光四起,叫声连天。
南予珽忽然清醒过来,懊恼道:“不好,他们打回来了。”
接着他帮凤濯缨把衣服穿好,然后和他说道:“待在这别动。”
凤濯缨想问什么,可是南予珽却开门出去了。
这群叛贼果然只是假意撤退,为的就是半夜突袭打个朝廷措手不及。
好在南予珽早有准备,四名急先锋从全城四个角向中心杀来,将叛贼赶进了自己的包围圈。
南予珽坐镇中央大街当中,只等着那些贼人缴械投降。
就在这时,城西面忽然着起火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不知哪里传开鬼哭狼嚎的口号声:“龙非真龙,偷日换天!”
这低沉的声音仿佛地狱里恶鬼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阵型被打乱,包围圈一下子被打乱,一些叛贼趁机逃了出去,往城北面跑走了。
南予珽忽然想起凤濯缨安置的地方便是在北面。
“三阶,你去哪里?”南予琤问道。
“濯缨,濯缨还在那里!”南予珽大声喊道。
“胡闹!你是一军之统,怎能临阵脱逃?”南予琤拉住南予珽不让他走。
“哥,我不是临阵脱逃。”南予珽一双凤目里映着熊熊地狱之火,“我瞧见叛贼的头头了,他往北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