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深夜,南予珽才回到王府里,而此时的凤濯缨依旧点着灯火等待着他的丈夫。
“这是去哪了?这都是怎么弄的?”凤濯缨看着南予珽披头散发,身上手上全是鲜血,心里又着急又害怕。
南予珽慢慢地推开了凤濯缨:“黄老仙一事,是你告诉的我二哥吗?”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凤濯缨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会这样问?”
“今天在皇兄面前,二哥把黄老仙的事情捅了出来……他和我皇兄说了黄老仙就是南望宗,是我的亲生父亲。”
凤濯缨吓了一大跳:“他是怎么知道的?那皇上又怎么说?皇上相信了?”
南予珽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我皇兄原本就是不相信我才把我和母亲当做弃子,现在我二哥又说了这件事,这几乎就是把我非先皇血脉这件事做实了。”
“那你有没有说太妃娘娘的遗书,太妃娘娘归天前已经诉说了自己的清白啊!”
“现在这遗书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我母亲畏罪自杀的掩护罢了,他们是不会心的。”南予珽眼睛红红的,“没想到我堂堂成武王,最后竟这样窝囊。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清白,没有了前途,现在竟连一场正常的葬礼也争取不到了。”
凤濯缨踮起脚尖心疼地抱住南予珽:“三阶,你不要着急。我们会有办法的,我今天去了慧妃娘娘那里,她答应我帮忙说情。至于皇上那边,今天宣文王在那里,未必不是给了皇上压力和影响。明天咱们绕过二哥去找皇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皇上一定会明白的。”
“我在想,我是不是把路已经都走绝了?走死了呢?”南予珽喃喃地说。
“三阶,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濯缨捧着南予珽的脸,她夫君眼睛里的一些东西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大路我是要走的,可是他们不让。小路我也认头走,他们又要赶人。现在眼前是悬崖峭壁,难道我们就得往下跳吗?”一缕散乱的发丝垂到南予珽的眼前,让他看起来比往常多了一分凌厉和阴狠。
“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还是有转机的,三阶你可千万不要瞎想。”凤濯缨拉住南予珽劝说道。
南予珽没有说话,他拉开了凤濯缨的手,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去了。
凤濯缨看着南予珽削瘦孤独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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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第二天,南予珽终是答应了凤濯缨再进宫找皇上好好聊一聊。
“以情动之,以理服之,切莫冲动。”凤濯缨叮嘱道。
南予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些天你也费心了,你还有身子,不要太劳累了,晚上不要等我。”
凤濯缨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南予珽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凤濯缨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害怕会有一些她忧虑担心的事情发生。
南予珽再次来到皇宫。
其实他并不相信再来一次能有什么改变,毕竟皇兄已经完全站在了二哥那一边。现在二哥利用南望宗把皇兄心里那点愧疚也打消了。
也许在皇兄心里,自己应该削爵为民才对。
可是濯缨却天真地认为这条路还有的走。
南予珽不忍心看见自己夫人失望担忧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一试了。
来到舒敬轩,却恰好看见李昭陵走了出来。
南予珽上前一步说道:“李公公,皇兄可在里面?”
李昭陵却将南予珽拦在门外:“三殿下,圣上旧疾复发,昨天晚上咳了一宿,今天早晨才睡下。今天殿下怕是见不到了。”
“这……”南予珽徘徊在门外不愿离去,“劳烦公公帮忙通报一声,我真的是有要紧事。太妃娘娘葬礼礼制未定,母亲现在还停在静安宫内,我真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啊。”
“三殿下。”
南予珽抬头一看,原来竟是慧妃娘娘。
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睛下方还有隐隐的黑色,看来也是陪着皇上一宿没睡。
“娘娘!”南予珽着急地走到慧贵妃面前,“三阶求求娘娘了,我真的很想见到皇兄。母亲现在还未入土为安,可叹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却十分无用。生前没有保护好她,死后也难得安生。”
“我知道殿下的心事,我也替殿下难过心焦。只是现在圣上也为此一病不起,殿下若非要在这一时纠缠不休,反而适得其反。”
南予珽失望地看着舒敬轩紧紧关上的大门,好像命运也把最后一扇门关上了。
看着南予珽这样失魂落魄,慧贵妃也十分不忍,她又说道:“殿下先回去等一等,太妃娘娘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和圣上秉明的。”
“多……多谢娘娘,就劳娘娘费心了。”南予珽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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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走停停,南予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南予珽的面前。
“原来是宣文王,你还真是满面红光,春风得意啊。”南予珽讽刺道,“弟弟的骨血就这么好喝吗?为了自己的前途如此不择手段,原来宁静致远,淡漠出世竟都是装的!”
南予琤没有被激怒,反而一脸云淡风轻:“三阶,二哥劝你一句,还是按照现在的礼制让太妃娘娘早日入土为安吧。你若是再闹下去,怕再横生其他枝节,到时候后悔的是你。”
“南予琤!你已经有了皇兄和朝中众位大臣的支持,已经有一个皇位的许诺。你为何还紧追不舍?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南予琤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南予珽,如同看着一条丧家之犬。
“三阶,你若是想要太妃娘娘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也不是不可以。我只要一个人,你给我,一切都好说。”
“你想说什么?”南予珽防备地看着自己的二哥。
“你把濯缨给我,我就给太妃娘娘一个她应该得到的葬礼。”南予琤说道。
南予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以为南予琤已经很嚣张了,没想到竟然连自己的夫人他也要觊觎。
几乎是下意识的,南予珽飞身上前一下子把自己的二哥打倒在地。
“朋友妻尚不可欺,她是你弟妹啊!你是疯了吗?”南予珽大声质问道。
南予琤躺在地上,擦了一下流着血的嘴角,然后冷笑道:“你仔细想想,你配的上濯缨吗?”
“配得上配不上不是你说的算的,她是我的妻子!”南予珽对着南予琤又是一拳。
南予琤看着弟弟脑门上的青筋都突突地跳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
“你在这里用蛮力把我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一个失败者,你没有权力,没有军队,没有未来,你一无所有。这样的你有资格再拥有濯缨吗?”
南予珽双唇微微颤抖着。
“况且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我们才是两情相悦,她爱的是我!在玉月湾,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胡说八道,我才是与她相识的那一个。”
“那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她一直认为那是我,所以一直爱着的也是我。”南予琤继续说道,“她原本是不愿意嫁给你的,你可知她为何妥协了?因为我,她为了帮助我夺位牺牲了自己。”
南予珽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可知黄老仙的事情是谁告诉我的?也是濯缨。”
南予珽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也问过濯缨这样的问题,但是当初她是如何回答的来着?
“群臣对你弹劾,你可知写折子的是谁?就是你的岳父大人凤青云!你身边的人全站在我这边,你真是可怜。”
南予珽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害怕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知濯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南予珽的世界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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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濯缨今天睡得很早,连续好几天的熬夜让她有些受不住了。头晕目眩的她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便让巧绣吹了灯,自己上床休息。
就在她刚刚入眠后,门便打开了。恍惚间,凤濯缨感觉到有人床头在看着自己。
她猛然惊醒,却真的看见自己床头站着一个人。
“啊!”凤濯缨失声尖叫起来,但是她又仔细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夫君。
巧绣听见叫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没事,我们闹着玩呢,你快去睡吧。”凤濯缨起身把巧绣支走。
见巧绣出了门,凤濯缨才回头对南予珽说:“怎么不点灯呢?杵在那怪吓人的。”
南予珽站在床头,脸色白得像鬼。
“你去找皇上了吗?他怎么说?”
南予珽依旧没有说话。
见自己夫君不说话,凤濯缨便想一定是又被打了回来,便柔声安慰道:“三阶,你不要担心,我想皇上还在气头上,也许不想见你也是有的。我明天去找我爹,让他上个折子劝劝皇上。”
“你是要岳父大人劝皇上如何杀了我吗?”南予珽幽幽地说。
凤濯缨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