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小僧说得不对？公主不高贵端庄，智慧无双？”无尘反问。
“高贵说得起，毕竟是皇上给的，端庄就罢了，假装假装是有的，就是这智慧无双，无尘师傅是否言过了？”行舟回答。
“我看人的眼光从来不错。”无尘说，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行舟欣然接受，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她感受来自无尘的试探：“那我就谢谢无尘大师的赞誉了。”
无尘：好警惕！
“我曾经在凉州见过公主。”
“凉州，今年我还未曾去过那里。”行舟回答。
李季：这两个人打哑谜打得是否太久了。
“那就是小僧看错了。”无尘也不是要问出什么，只是觉得有趣。
行舟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两个一大一小和尚，长得很俊秀可爱，不会见过了不记得，除非很久之前。
“你在想什么时候见过我？”无尘微笑的看着云焱的神色说。
行舟也不避开道：“是，我未曾去过凉州，大师怎么说在凉州见过我呢？”
“黑骑铁枪，在敦煌石窟的佛像面前，不知道公主在祈祷什么？”无尘说。说了地点行动样貌，很明显。
行舟想起来了，在凉州，自己跟大月族对上之后在石窟那里跟齐杰理碰面的地方。所以那时候，周围还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行舟心思转了转：“不知道大师在说什么。”
无尘也不继续追究，而是说：“想必公主太子今日来是为了雷音寺讲坛的事情。”
行舟不说话，李季开口了：“是的，您是代表我们大秦的圣僧，跟萨班，还有小月国的论经，就拜托您了。”
“这个自然······”
接下来还说了很多，无尘对佛经的理解是无双的，有着他独特的风格。大秦的佛法是从西域带来的，很多是以前西域云游到这里的圣僧翻译的。凉州的佛寺比大秦其他地方总和还多，得道高僧自然也是最多的，所以为了跟萨班还有小月国论经的时候不失大国风范，礼部尚书就建议了让凉州派几位大师过来帮忙。而这个人就是无尘。
无尘年纪虽小，但是很小的时候就闻名大秦佛界。因为他十二岁的时候就把净业寺的住持方丈给说服了，也是这件事情，凉州的人们觉得无尘可以比拟宋羡十四岁状元。
太子对法家、儒家兵家感兴趣，对佛经可不感兴趣，所以为了跟这位无尘谈话的时候不会疏漏，就把行舟带来了，你问为什么叫行舟过来。因为李季觉得除了自己师父宋羡，能够在无尘面前淡定的只有自己的这个姑姑了。
果然姑姑震场，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要比以前要清晰很多，对无尘，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压力，自己还是混迹大秦的风流倜傥太子。
行舟就坐在那里，偶尔插话，把无尘有意引出其他的时候。其他时候就是李季在跟无尘交锋。
“如此，李季再一次感谢大师对大秦的贡献。”两方人站起来道别。
“阿弥陀佛。”无尘跟小和尚单手低头回道。
“如此，等有空再跟无尘大师一叙。”李季说。然后准备带人离开，无尘这边算是说通了。
“等等。”
“大师还有事？”李季半转身问。
“只是贫僧跟公主有话说。”无尘说。
李季看向行舟。
行舟转身跟李季说：“你先出去。”
无尘：能够如此跟太子说话，也就她了。
其他人下去，小和尚也下去。
无尘伸手致意：“公主，可以跟我走一走吗？”
行舟沉默，无尘住的地方有回廊，通往各个驿馆，在回廊里面，看绿树掩映荷塘，荷塘上的荷花开始破败，秋天的水清澈见底，水中红鲤鱼在嬉游。
两个人站在廊下，四周一片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无尘说话了却不是对行舟说的而是周围隐藏的人：“公主的安危，小僧还是保护得了，还麻烦暗中的两位施主离开一刻。”
暗中十五十六月不知道怎么办？疑虑之下，无尘又开口了。
“我们真的要说些秘密，如果你们不离开，我想我们躲过你们还是可以的，就是那时候公主在外发生什么，你们就更不能控制了。”
十五十六月只好离开。
“好了，安静了。”无尘说。
“你想说什么？”行舟说。
“我的母亲是明慧，唐明慧。”无尘开口，平平淡淡的，出尘脱俗的气质居然露出一丝期待，期待行舟的表现。
行舟看鲤鱼的眼睛露出不可思议，没有看无尘，这个人一脸无害、出尘的样子，她少看为妙。
听到这个开门见山的话，行舟愣住了。
行舟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查了那么久的事情，会被一个陌生人一句话动摇的山崩地裂。起初他们怀疑自己是唐明慧的孩子，但是后来查出唐明慧并没有生下两个，后来的线索就全断了。昌邑的话不能信，林丞相的话也不能信，其他人只言片语根本没有用。
“看来，你不够震惊。”无尘说。
“我哥给你当了二十五年的挡箭牌。”行舟说。
“恨我？”无尘问。
行舟摇头。
“你倒是不怀疑我说的话。”
无尘是唐明慧的孩子，是先皇的第十五个皇子，当年先皇把自己还活着的九个皇子杀了七个，剩下一个在龙椅上，一个在贤王府里。而自己跟着唐明慧的爱慕者逃命。那时候他也就两三岁，没有多少记忆。所以为什么要找行舟说这些？因为有人来信给他说这一对兄妹顶着他的身份被人追杀，他好奇就查了一下，了解了行舟的生平，他就来了。
在石窟见到她的时候，无尘就想来了，正好也有这么一个机会。
“很多人跟我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答案，我只是信了你。”
“为何？”无尘问。
“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行舟说。
“你真有意思。”无尘说。她不知道这个信息可以带来灾难吗？自己可是皇室血脉，如果自己有造反的心，她可是两头不是人了。
“你也是。”行舟回答。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无尘说。自己决定来见一见行舟之前，他问过自己的师父。
半年前，凉州。
“师父，我该去吗？”无尘知道行舟的事情的时候很犹豫。
“不知。”
“师父，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知道。”
“……”无尘无语。
老师父闭着的眼睛悄咪咪的睁开了一只，偷偷的看了一眼无尘。在无尘看过来之前感紧又闭上。
“阿弥陀佛，写信给我的是一个不敢透出姓名的人，不可信。”无尘当看不见，嘴上念了一句，然后闭眼开始念经文。
老师父：……
无语又无奈道：“无尘啊——师父希望你去。那个孩子是个好人啊——”
“那您直接跟我说不就成。”无尘说。
“为师……”
“您一辈子撒过谎吗？”无尘开口。
老师父没有说话，他一生啊——没撒过几次谎，但是撒了一个大谎。
“那个孩子两年前，叫霍赢。”老师父说；“她女扮男装保护着大秦的万里江山，这样子的人，不应该被怀疑。”
“大秦的皇上知道他们。”无尘说。
老师父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去解决？”无尘开口，师父完全可以不告诉他然后去救霍赢他们，为什么要他来做这件事情。
“师父老了。而且，不告诉你，我怕没机会了。”
“如果她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会考虑的。”无尘开口。无尘自己虽然处在尘世之外但是却没有慈悲之心，他对尘世的喧嚣很感兴趣，当然感兴趣，却不入世，因为世间混浊。看看就好，就不要趟进去。无尘面对过各种各样的人，好人……他宁愿相信人之初性本恶。
师父常说他六根不净，他不以为然。得到这位公主的十年生平，他第一次想认识一个人。所以他来了。
果然与众不同。
无尘笑，没有马上说，而是看走廊流水，顿了大概二十秒：“如此，愿公主永世安康。”
“借您吉言，我走了。”行舟说。
行舟走后，小和尚出来了，走到无尘那里：“师父，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是你，你会告诉她吗？”
小和尚摇头：才不会告诉呢，到时候，她告诉当今皇上，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她不会告诉皇上的。”无尘说。
小和尚：师父，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知道这个之后，一句话也没有问自己的身世。”无尘说。
“她只是不相信师父。”
“不——因为不重要。”
“不重要？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不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