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雪山算是神州大地上最为罕见的奇景,因为地处极北,气候苦寒的缘故,寻常人等根本无法踏足此地瞻仰这巍峨壮阔的天工造物。
千万年来,无数能人异士倚仗深厚道行,自东侧狭道穿过环绕雪山入冰原一探,最终都是有去无回,而连绵成片的雪山依旧矗立在无法打扰的北境,向南俯瞰熙熙攘攘的尘世,孤单守卫最后一片净土,不带丝毫悲悯。
渐渐地,无人再有勇气走这注定灭亡的旅途,北极冰原也成了神州大地上真正的死地,所有人避之不及,就连距离最近的人类定居点也足足隔了两千里远。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月前。
正道白月涧给其它四大派的传书中称:
天降蓝星,北境震动,雪尘自东口射出,蔓延千里,七日方消。
这本是旷世天灾,但所幸落在了北极冰原有环绕雪山作为阻隔,才没有造成生灵涂炭的后果。
然而,天降陨星自古以来又是极为祥瑞之兆,自有记载以来,每一位寻得天降神物的先辈,无不在今后的修真道路上突飞猛进,成为一方泰斗。
于是乎,无数修真之士不约而同赶往北境,让这片沉寂了漫长岁月的荒芜之地渐渐热闹起来,也是在天降神物将近一月后,环绕雪山的东侧裂口迎来了久违的生气。
魔教分行东侧的人手,最终定为由邢介带队,辅以修罗门全体和其它所有小的派系,一共四百九十六人。
三日急行,飞跃两千余里,到达时落日已经移到了环绕雪山的背面,数百人在其遮天蔽日般的阴影下停住,正前方是不足三丈的东侧狭道,身后则是法宝低空掠过后,还来不及被风雪掩埋的沟壑长龙。
对于修真之人来说,运功御寒是最稀松平常的要诀,之前一路上也无人因寒冷感到特别的不适,然而自今日靠近这环绕雪山开始,寒意就离奇骤增,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境地,让一些道行尚浅之辈暗自叫苦不迭。
应龙子下达原地修整的指令后,见二洞主混在人群中没有与他们一起的意思,便与此行带路的山海崖大洞主在狭道的入口处寻到了比他们先到的天煞殿下邢介。
“上天造物,当真瑰丽绝伦。”仰望着环绕雪山亘古不变的陡峭山体,高傲如邢介,也是心生喟叹。
他单手抚过狭道入口处凝结的硕大冰晶,脸上满是痴迷神色,忽略了身后不远处的两人。
大洞主轻蔑一笑,应龙子却忽然上前,一手擎住邢介欣赏的那段冰晶,在其眼皮子底下咔嚓一声掰了下来。
邢介脸色一沉:“副门主还真是不通风月。”
应龙子若无其事地将手中三尺来长的冰晶惦了惦,长眉入鬓的儒雅面容上挂着一贯的淡笑:“风月再好,也终有停息隐去的时候,殿下所爱又何曾不似这冰晶,稍有不慎,便已落入他手。”
邢介被他的话刺了一下,微怒道:“你想说什么?”
“鄙人想说的事,殿下耳达目通,应该更为清楚才是,况且”应龙子手中真气一阵翻涌,那冰晶忽然融化,洒了满地:“殿下若不抓紧,怕是后悔莫及。”
他这一席话落在大洞主耳中,只觉莫名其妙,然而邢介却像着了魔一样,死死盯着地上那刚落地就已凝结的冰块,眉头紧皱。
这时,一贯跟随应龙子身后的吴权自远处转角走来,手中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白色物体,待走近了,众人才发现是一截已经冻得僵硬的人体小臂。
吴权走近后,将那断面光滑的手臂逞给应龙子:“师尊,尸体都在转角那边,只不过已经被风雪盖了大半,是否需要过去看看?”
应龙子接过手臂打量了一阵,就扔给了一旁的大洞主,饶有兴致地道:“大洞主仔细看看罢。”
大洞主手忙脚乱地接过,在看到小臂上那一道形似断崖的刺青时,冒出一身冷汗:“是崖主的。”
邢介这时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从大洞主手中取过小臂,仔细观察一番后问道:“大洞主何以见得?”
大洞主一咬牙,撩起袖子,将自己小臂上同样的刺青显露了出来,声音颤抖地解释:“山海崖中只有崖主和十八洞主才有这刺青,当日崖主领我们几洞入冰原时,在此正巧碰见了正道白月涧一行,谁曾想白月涧掌教这些年来道行一日千里,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却完全不是对手,幸得崖主独自断后,我们其它几洞主才捡回了一条命。”
应龙子惋惜颔首:“古北散人当真高义。”
邢介却对大洞主毫不留情地嗤笑:“所以,古北散人尸骨还留在这雪山之下永不瞑目,你和二洞就能为了这崖主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倒也对得起古北散人的那般舍身大义了。”
大洞主老脸一阵青一阵红,最终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可曾找到古北散人的尸身?”应龙子向吴权问道。
吴权沉着回道:“没有,挖了一丈深度除了其他人的尸骨,就只发现了这一截断臂,应该已经被雪埋地很深了。”
“不必再挖了。”应龙子眼中精光一闪:“被雪埋于此处,也算一块不可多得宝地。”
邢介赞成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手将小臂一扔,溅起大片雪尘:“入冰原罢,在此浪费时间极大可能会和正道碰上。”
应龙子即刻传令下去,不一会数百人再度行动起来,以邢介和大洞主打头,身后跟有十二修罗卫和其它派系的教众,排成一条长队从狭道入口步行进入。
应龙子和吴权跟在最后头,在动身的前一刻,应龙子忽然捡起地上古北散人的断臂,向吴权问道:“那一片的尸身有多少?”
吴权愣住,不明白他的用意:“白月涧加山海崖一共二十三具。”
“二十三具,够了。”
应龙子望了望已经快要消失在狭道转角的队伍末端,随手将断臂融入一处冰晶之中。
…………
与魔教这边一样,正道所有人也是在白月涧一会,然因白月涧声称环绕雪山除东侧狭道外,还有一个此次天降神物才震开的西侧狭道,故或大或小的门派在这东西分配上难免起了些争执。
此次北行,龙首宗惊人地派出了除宗主夏炎外的木始荣和流泉两位峰主,以及百位长老弟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对冰原神物志在必得。混元堂自一年前空桑事变后,混元子再不露面,三尊中无极陨落道真负伤,大大小小的事情皆由太虚打理,是以这次冰原之行也是由他带队。
剩下的三大派却有些反常,青霜楼由一向不管俗世的玄阴峰霜主领队,灵剑阁则是副阁主灵均剑尊,这两派如同商量好了一样竟然都只带了些精锐弟子,与龙首宗那庞大阵容一比确实相形见绌。至于白月涧则更为离谱,直接宣布因为前次北行折损颇重,放弃深入冰原探宝……
正道各派为这东西之别,商榷了一日有余,最终还是由重伤虚弱的白月涧掌教白鹤真人出面主持大局,经灵均剑尊的提议才达成共识。
白鹤真人认为魔教只知冰原东侧狭道,因西侧狭道是天降神物最新产生的,魔教山海崖地处东侧,未必知道这一缺口。故经灵均剑尊提议,正道队伍分为两批,第一批由各派道行高深的长老和精锐弟子组成前往东侧狭道阻截魔教,第二批则是剩余的人负责从西侧狭道进入大规模搜索神物所在。
其中,这第一批担任剿灭魔教的任务,自然凝结了正道绝大部分力量,诸如龙首宗峰主木始荣、柳泉,灵剑阁灵均剑尊,混元堂太虚尊老,白月涧一众实力深厚的长老等等都在其中。
第二批则是由青霜楼霜主带领,辅之以龙首宗长老黎原,以及其它各派剩余人手。
青云门此次北行由乾、震两脉首座顾北辰和温从尽带队,加上二十五名弟子,在具体分配上,顾北辰和温从尽数次争论后,还是顾北辰占了上风,领魏清孟伽等境界踏入玉清七层的十五名弟子加入正道第一批,温从尽则领剩余十名弟子加入第二批,这六人中却包括了叶离,安若,以及震脉大弟子章文道。
其中章文道因为是震脉大弟子,堪比温从尽的左臂右膀,叶离、安若二人则是在魏清的坚决提议下才留在了第二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