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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伊利斯

龙之森深处的纳西可河畔,年轻的猎人麦斯正和龙化身成的少女享用着米诺陶烤肉,这样的画面宛如天方夜谭一般。

“也就是说,伊利斯你正在离家出走,肚子饿了想抓米诺陶来吃,我身上碰巧有米诺陶的肉,所以才找到我的?”

麦斯嚼着烤肉,明明味道和昨天一模一样,但他却丝毫没有因食物的美味而有所触动。自称伊利斯的龙之少女说的事情小孩子听了都不会信,不由得怀疑起对方在糊弄自己的麦斯心情有些微妙。

“嗯,没错哦。不如说你捕获的米诺陶一开始就是我的猎物。”伊利斯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和麦斯的对话上,她在进食的空隙随意的回复了麦斯一句,随后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其豪迈的动作恐怕连大胃王都会自叹不如。

一大块肉排都被她吃进肚子后,伊利斯一边摸着肚皮,一边的吐出一大口气,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呀,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呀,麦斯,你用了什么魔法吗?这比我以往任何一次吃的米诺陶都要美味,我都想和你定契约了。”

伊利斯所说的契约即赋予人类龙之力的龙之契约,麦斯当她在开玩笑,不假思索地吐槽了回去。

“没有那种魔法,话说用食物就能换到的契约也太廉价了吧?”

“契约的价值视对象而定,麦斯,我认为‘曾是’守护者的你是合适的人选。”

与丝毫提不起兴趣的麦斯有别,伊利斯的眼神在告诉麦斯她是认真的。在伊利斯的注视下,麦斯额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几颗汗珠。

麦斯连忙别过脸,他可不想谈起契约和守护者的事情。

“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契约吧!请不要试图糊弄过去,我想知道您来到这里的意图,离家出走什么的也太牵强了。”

这两人的态度就像波浪一样此消彼长,麦斯严肃起来后,伊利斯又开始泄气了。

这也怪不得伊利斯,麦斯的问题来来回回就这一个,她耳朵都要起茧了。伊利斯故意拉长了声音,宣告着她不耐烦的心情。

“我都说了!我只是想出来逛一逛,你当年不也是突然就跟大家玩起失踪,还带走了村子里最重要的宝剑。麦斯,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被允许做这种事?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来找你玩的,你会开开心心带着我出发去旅行吗?”

伊利斯迁怒一样的说法正中麦斯的软肋,他反驳不了自己做过这些的事实。

当然,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伊利斯做出决定,麦斯深深理解了自己的立场后,放弃了抵抗。

“我只会感到受宠若惊,说实话,如果允许,我一定会拒绝的。”

理性让麦斯难以认同,龙假扮成人类,和人类玩起名为旅行的过家家,怎么想都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看着伊利斯气鼓鼓的脸,如果踩了她的地雷,一定不会让人觉得好受。

麦斯叹了口气。

“但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对吗?伊利斯大人,我先说清楚,我不是传闻里那种胆大包天的家伙,是个无趣的男人,您真的要跟着我前往人类的世界吗?”

至此,伊利斯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下来,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当然啦,麦斯,你是第一个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并付诸行动的人,没有你的先例,我就不会产生离开宫殿想法。”

伊利斯提到了“憧憬”一词,令麦斯瞪大了眼睛。

曾几何时,麦斯是个因为一些小事而感到感动的少年,虽然他早就忘了小时候的事,但那份心情却还有印象。

外表本来就稚嫩的伊利斯笑起来后显得更加天真可爱,她向着麦斯伸出手的动作极具杀伤力。

“麦斯,我因为憧憬着那样的你而来到这里,现在我需要一个向导,而你身为离家出走的前辈比任何人都要适合这份工作。带我一起逃吧,麦斯。”

“被人随便当成共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啊。”

麦斯嘴上抱怨着,但脸上却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麦斯握住伊利斯的手,她不及麦斯手一半大的手掌相当的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只不过对方是龙,擅自想去保护她则是不知天高地厚。

猎人和龙,两人握着手对视良久,双方都还不甚了解。麦斯和守护者的关系,和龙族的关系,至今他仍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而伊利斯对麦斯只有道听途说程度的认知,她尚不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镌刻的究竟是天真还是疯狂;同时贵为龙的伊利斯为何要离开龙族隐居千年的宫殿,又为何选择了麦斯?两人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向对方询问,然而这时候,麦斯竟然非常不合时宜的打起了呵欠。

虽然这不是麦斯的本意,但他确实很疲惫。当麦斯清楚至少伊利斯并非敌人之后,紧绷的精神松懈了,困意便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当然,伊利斯会因此感到不满。

“啊!麦斯,才刚刚见面你就要睡觉,和我一起就让你那么不舒服吗?”

麦斯倒是丝毫掩饰自己的想法,他边说边向石头上躺倒下去。

“就算您不来我本来就是要睡觉的啊,哈欠~不如说有您在我觉得更安心了,那么晚安。”

“好吧,充分的休息是很重要的,我原谅你的失礼。话说麦斯,要膝枕吗?”

伊利斯还算是宽宏大量,如果对方是自己看上的人,她会自然而然的给予优待。只不过,麦斯可没法子接受伊利斯的这份温柔。

“才不要咧!要是被人看到了一定会被当成萝莉控的啊!”

“麦斯真是傲娇啊。”

“我这是有危机意识!”

伊利斯笑着,一边和麦斯拌嘴,一边好奇地摸向麦斯的头发。一直与森林作伴,重复着战斗和探索的麦斯自然与保养无缘,头发就像干枯的皮草一样粗糙,不过伊利斯意外的很中意这样的手感。

有多少年没有被人摸过头了呢?麦斯早就想不起来那些过于久远的事情了,他只知道现在的感觉还不坏,仅仅是感受到伊利斯手掌的温热就能让他觉得踏实。

或许是因为麦斯也在期盼着伊利斯这样的存在到来,虽然事情的走向与麦斯的预期不同,但有和无的差距足以让麦斯的心态产生转变。就好像在黑暗中前行的人看到了一丝的光明,不知不觉之中,麦斯已经开始期待对伊利斯抱有了期待。

沉浸在伊利斯带来的安心感中,麦斯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

回过神来的时候,麦斯发现身处于石块构筑的昏暗空间中,湿漉漉的墙壁和地板以及发霉腐臭的味道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这是在哪?

麦斯去过无数的地牢和迷宫,那些地方大都长一个样,他很难判断自己身在何处。

“……”

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向左右,发现自己正走在一群看不清脸的人影中间,人们说的话在麦斯听来只是单纯的响声,他听不懂这些人的语言。

这些人像是在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相互鼓励、兴奋地笑着,而团队的中心似乎就是麦斯。

大家的情绪高涨,麦斯受到了感染,不由得想要跟上他们看看究竟是什么好事。

随后,画面渐渐像风沙一样淡去,待麦斯再次看清东西时,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巨大存——那只庞大、扭曲、丑恶的“爪”,正像山崩一样向着人群碾压过来,麦斯一股脑想起了全部的事情。

啊啊啊、为什么会想起这个?

所有人都在拼命逃窜,只有麦斯失神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麦斯的心情?迷芒?愤怒?恐惧?都不对,麦斯在狂笑着,他拔出夜空般漆黑的长剑,紫黑交融的烈焰焚烧着他的全身,异样的兴奋支配了他的思想,他毫不畏惧的冲向塞满了整个空间的巨的“爪”。

与此同时,爬满天花板和墙壁的肉块以难以名状的动作开始蠕动、变形,从四面八方向合拢,仿佛像是在迎接麦斯的到来一般。“爪”向整个空间散播出紫色的死亡气息,难以承受的普通人纷纷倒下,但软弱的阻挠只能让麦斯更加兴奋,紫黑的火焰团以撕裂一切的气势与爪碰撞,高温和爆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真是奇妙的感觉,此时麦斯的意识在自己的身体里,却完全不能支配自己的动作。他就像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像发了狂似的与“爪”缠斗在一起,悍不畏死,也不顾同伴死活,那狂暴的样子活脱像一头野兽。

麦斯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名为回忆的一场梦,但难道梦就要走向相同的结局了吗?麦斯的意识在奋力抗争着,停下!给我停下!看看周围倒下的同伴啊!然而他的嘶吼却不能撼动自己一丝一毫。

怪物间的战斗惊天动地,其他的人保全自己都要用尽全力,根本无法插手或是帮助麦斯。虽然麦斯还在癫狂地笑着、气势汹汹,但他的火焰和体力总有用尽之时,而“爪”会无限再生,麦斯衰弱的那一刻终会到来,谁都不愿意看到麦斯被击败的一幕。

麦斯挥剑扫开缠人的肉块,一次再一次的突击过去,火焰开始衰弱了,先前像泡沫一样能轻易撕碎的肉块竟阻挡了麦斯的动作。失去理智的他仍没有撤退的意思,“爪”开始主动进攻,地面震动起来,“爪”踏出的每一步犹如惊雷炸响,“爪”的降临宛如天崩。大家根本无处可逃,而麦斯甚至不想逃,他要和“爪”硬碰硬。这时,一个身影将麦斯推开,传送的魔法发动了,麦斯的身体被强制转移到了他处,意识却停留在了这里。

后面的画面,麦斯过去没有亲眼看过,而这次他像幽灵一样看着名为“同伴”的存在们被碾碎、吞噬,他无论怎样挥拳、攻击都接触不到任何东西。身处无助和绝望之中的麦斯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撕裂灵魂的痛楚镌刻在了他的本能之中。

“……!”

“……麦斯!醒醒!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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