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灰白，可能是双亲亡故的时候，可能是成为冒险者后见识共和国阴暗面的日子。他深记自己内心受到摧残的每一刻，但要是现在有人问他，回应绝对是“我的青梅竹马让我操心得一夜白头。”
一晚上没有睡觉。前半段遭到食尸鬼围攻，中半段受到尸鬼袭击，后半段指认现场。一个快十七岁的青少年的夜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靠。”看到眼前的建筑奥托喊出了声。
宏伟建筑有三分之二没入地下，只剩下部分顶端与上面的十字架，后面的坟场还不如教堂，平地与围墙如今只剩下深坑。这个奇景周边全是苍白的畸形尸体。
“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老师没带感情的话语简短意直，“那个寡言残忍的少年不见了。”
“和我的青梅竹马待久了人变得有些欢脱，”奥托尴尬地笑了下，“在她发神经病到处乱跑之前过着店员的平静生活，所以身手有些退步了。”
之前向警卫长解释的过程中他们修改了部分真相，萝拉用血液让尸鬼跪伏的事实被隐瞒，换成奥托突然爆发用老师秘传技巧切下亡灵脑袋。
此时的他有些忐忑，自己的水平老师最清楚，说谎很容易被看出端倪。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起旅行时你提到过有个从小认识的女孩，她很重要吗？”
别人说这种东西我可以搪塞过去，还请老师您不要把话题偏导这种地方！继续批评我的水准下降吧，看出消灭尸鬼的端倪也可以，反正您也不会到处宣扬。
“重要，您别说笑了。如果没有这个女孩我现在绝对只是满头金发中有一两根白丝，而不是发色白到反光。”
“看来是很重要的人。”
“喂喂喂......”
这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老师以前是这样的吗，我不苟言笑的老师哪去了，您是不是也感染上可娅的脑回路了？
“话说您昨天怎么发现地下室有人的。”奥托急忙转移话题。
“咱听到了声音，下来看看时你朝我挥刀。”
大致明白了，要么是萝拉的召唤弓箭的声音过于张扬，要么是可娅轰开墙壁的动静实在太大。结合老师的听力还有她下来的速度应该是前者。
......
远处的可娅坐在石块上，她嘟起嘴看着这一幕，向师生两人的方向扔了颗石子。蕾恩把自己带到现场后就开始忙于指挥，几乎把确认现场的当事人忘了，这种情况下奥托又和那个不明女人走到一旁不知道聊些什么。可娅的郁闷达到了极点。
“没想到奥托居然和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过，奥托十三岁离家那个时候她也才十几岁。和这种女人冒险一定很不易，搞不好还要照顾对方……”可娅嘟囔毫无逻辑的抱怨。
奥托那时候更小，按他所说他的技巧都是来自“这样的女人”，怎么看都不会太糟糕吧。萝拉没有把心中说想脱出，她知道老板娘此时心情不好。
“那个......老板娘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这把武器的原理嘛，要不趁这机会给你解释一下。”尴尬的萝拉想借机缓和下气氛。
老板娘似乎有些兴趣，她把怨念的眼神从远处的两人转到萝拉身上。萝拉被盯得有些发毛，她暗暗吟唱咒语，手上的强光中涌现出长弓。
在赶走被声光吸引来的警卫员后，萝拉开始解释这把武器的奥妙，“我的弓不是现场制作的投影武器，它的质量和能力甚至远超大师制作的硬弓。这是被封印的传说武器，弓铭很简短，只有‘低语’二字。”
“和它召唤以及射击的动静不太符合。”可娅看上去是在吐槽，但她的眼睛已经变成打量肥羊的饿狼。
“这是我的技巧不太熟练的关系，传说有木精灵英雄用它无声击杀千米开外的敌人。”萝拉发现对方神情不妙，急忙抱住自己的武器，“这是用召唤魔法弄出来的，离我太远会自行消失，不能出售！”
能够还债的兴奋消散一半，不过可娅马上想到新的开发方式，“箭呢，我记得在战斗的时候你不知道从哪抽出源源不断的箭，这玩意离开你应该不会消失吧。。”
萝拉伸出手作半握状，弓上渗出细微的光点，在她手上凝聚成与弓相配的箭。可娅睁大双眼，商机又在她脑中涌现，甚至使其忘了在这个火枪得到初步发展的年代没有多少人会用弓弩。
“是不会消失，但也不能拿去贩卖。”看透可娅心思的精灵少女笑着解释。
萝拉向远处的废墟速射，六发箭在两秒内零散地钉到墙上。但在她制作下一发箭时，第一发箭矢和凝聚时一样分散成光点。
“最多只能存在六发吗？”可娅郁闷地坐回石头上。
......
“咱不需要你坦诚什么，你只要带着自己珍重的东西离开这里就好。”
“您说什么？！”话题的极速转换让奥托一时难以接受。
“你了解旧城区吗？”老师看向远方，那里正是旧城区的方向。
“不太了解，我小时候寄居时可娅家已经搬离哪里了，就算现在我也只是知道那里治安不太好。”
“咱是解刨狼人负责人的助手。本来只是受相识的邀请来到这里做客，结果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情，就在分解狼人尸体的时候。”
“什么事情？”奥托知道能让老师说不得了的东西绝非善类。
“具体不能对你说。你有没有好奇为什么之前狼人传说在旧城区出现有些时日，特别行动队却没有任何作为。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而是那群人根本就没行动，狼人的消息被当做假消息。”
奥托很不解，他知道特别行动队虽然毫无纪律性，但应对异种他们是专家，误判的概率几乎小到没有。
“判断假消息的理由是‘目击者’没有受伤或被怪物发现，这不符合狼人的习性与能力。实际上被目击的晚上那只狼人感官受损了，能使狼人伤残的存在就是咱让你们离开这的原因。现在只是旧城区，过不了多久就会像触手一般伸向新区，到时候麻烦了。”
“可是老师......”
“你和女孩的负债咱会帮忙解决，快点唔......”奥托捂住了老师的嘴，阻断对话的同时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我离开没问题，想让可娅逃离她居住十余年的故乡，放弃店铺与其中的破铜烂铁是不可能的。而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劝导她。”奥托拍拍胸脯。“所以这不是负债的问题，我能做的也只有跟随保护她，仅此而已。”
老师压低圆帽帽沿，转身向停靠的马车走去，“那这样咱就放心了，毕竟你也是个独当一面的男人。只不过你想守护的不止她一个吧，重甲尸鬼就算使用‘那个’也不好对付，而且昨天的讲述中丝毫没有提到精灵手腕的伤口从何而来......”
毕竟拿谎言覆盖真实很容易出现漏洞，还不如避而不谈。结果还是给看破了，不愧是我的老师——把我从阴影中拉出来的人。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以及被风吹起的空袖管，奥托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