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
从方才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唤,姜泽似有所感,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个时候,篮球队那些人大概都已经知道她离开的消息了吧。
姜泽也期望能一直跟所有人一样,只需要担心训练,担心比赛,担心能不能赢。
但时代不允许。
她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该办身份证的年龄,文国规定,未成年办身份证除去户口,还需要所在学校的学生证明。
哪怕现在不办,再迟些,国际比赛总要出境,出境需要护照,而她到时必然拿不出来。
如果她想继续呆在庆州,想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想真正走上国际赛场,她身份证上只能是男性。
她也只能装作自己是一个男人,并且时时刻刻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因为那时候,她要欺骗的是整个世界。
姜泽是一个疯狂赌徒,她可以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但她的父母不允许,在父母眼里,姜泽如果那样做了,那么一辈子也就完了。
事实如此。
姜泽跟庆州的队友相处了十年,清楚那些人不可能就这样任凭她不告而别,特别是娄朝那家伙,肯定会到处打听消息,迟早会找到燕州来。
姜泽想,她要编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所有人信服的理由,在他们找到她前,让他们彻底死心。
房门的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姜泽回过神,从书桌前站起身子前去开门。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唐许延端着玻璃杯,吊儿郎当靠在墙边的模样。
姜泽眉头一挑:“有事?”
唐许延笑眯眯地:“哥俩好久没谈心了,找你聊聊。”
姜泽嗤之以鼻:“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唐许延于是绕过她,把玻璃杯啪嗒一声放到姜泽的书桌上,撑着床边坐了下来。
他原是支吾不清,口齿含糊的,但越是说到后面,便越发理直气壮,恨铁不成钢:“我明天要回京阳了,我朋友要在这借住几晚,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屋,他可不比你哥我,你个女生注意点儿啊,别再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把儿!”
“哟。”姜泽抬起眼睑,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琢磨着你这嘴这么臭,是吃什么长大的?”
“不过谢了。”姜泽又道,“我明天开学,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不会经常碰到一起,你让他安心住就是。”
唐许延看着姜泽,忽然道:“我没告诉他你是女生。”平常的痞气褪得一干二净,他难得如此认真,竟显得面容眉眼都严穆了起来,“我想着,没准有个意外。这些事还是你自己决定说不说比较好。”
“能有什么意外?”姜泽挑了挑眉。
“谁又说得准呢——”唐许延悠悠道,“别看你现在继续打篮球好像没有一点希望,以后的事变量太多了,凡事不要太笃定,你哥比你多七年的人生历练不是摆设。”
“那就承你吉言了。”姜泽好笑地摇头,一会儿便把这事抛至脑后,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