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见巨尾横扫而来,闭上眼睛,静静等着那巨尾把他的腰身打断。对他来说,那巨尾就如同石柱一般,那般力道,只消一扫,就能打的他气绝身亡。
老叫花见状,也不顾的腿上的伤,一把推开王冠,大喊一声:
“你不要命了!”
随即,老叫花挥起雕花棍,硬生生挡下了横扫而来的巨尾,剧烈的冲击力当即令他又吐了一口鲜血,体内的灵力更加紊乱,气血翻涌,老叫花急忙念动口诀,竭力稳定心神,生怕此时体内气血逆流,导致他五脏受损。
钟云歌见老叫花受伤,急忙跑了出来,伸开双臂挡在老叫花面前,冲着蛇妖大喊:
“不许伤害我爷爷!”
老叫花见钟云歌也出来了,顿时心急如焚,一把握住钟云歌的手臂,把他推到一边: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蛇妖见老叫花受伤,正欲继续发动攻击,只见王冠突然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
“女儿!休要再伤人性命了!休要再伤人性命了!”
那蛇妖的双眼死死的瞪着王冠,血肉模糊的手掌高高抬起,就要狠狠的拍向王冠,老叫花急忙掐诀念咒,两股小旋风刮起,直奔蛇妖而去。
蛇妖见状,一掌拍出,直接将那旋风打散,随即另一掌接着拍下,直奔老叫花而去。
老叫花挥动手中雕花棍,长棍横扫而出,重重的打在蛇妖掌心,打退蛇妖的同时,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一口鲜血喷出。
蛇妖与老叫花正欲再次出手,只听王冠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唱了起来:
“凤凰飞来九天外,栖身落在梧桐树。”
“梧桐树下万花开,真龙飞向梧桐树。”
“梧桐不是真龙居,真龙为与凤凰合。”
“真龙真凤永结好,梧桐佳话百家说。”
只见那王冠原本苍老的声音越唱越显得有些圆润,字字珠玑,嗓音饱满,似是之前就唱过这首小曲。而那蛇妖原本举起的手掌也慢慢放了下来,眼神之中的杀意竟然有些消退。
钟云歌听着这王冠唱曲,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个老汉,他在脑海中努力思索着,突然想到:
“您是不是当年素月楼卖场的老先生!”
此话一出,连同老叫花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那蛇妖更是浑身杀意锐减,盘尾而坐,静静聆听着王冠唱曲。
一曲唱罢,所有人都沉醉于这院中回荡的余音,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王冠眼含热泪,望着面前的蛇妖,却没有半分恐惧,只是忍住眼泪,慢慢说道:
“小晴,别再伤害别人了...”
蛇妖听到这话,眼眶中竟也有泪珠滚下,它双手慢慢捂在肚子上,轻轻摸着那鬼面,忍不住抽泣起来。随后,它竟转身钻入了井口之中,再未对几人发起攻击。
几人缓了缓神,王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面向老叫花,竟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老叫花见状,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略有所思,缓缓说道:
“那蛇妖……是你的女儿,名叫小晴对吧。”
王冠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老叫花继续问道:
“你之前说……天下修士,把良心丧,又是什么意思?”
王冠有些心虚,忘了面前的老叫花也是修士。他的那句话,难免有针对的嫌疑。
“老先生,你且和我说说,有何冤屈?老叫花我活了六十有三,人间疾苦我也知道不少。你与我说说,我定当帮你。”
王冠略加思索,叹了口气,随即把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这蛇妖,原本是我的女儿,小晴。如今她变成这般模样,全是因为那丧了良心的修士!”
王冠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忽然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妥。但见老叫花依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小晴原本在扬州城的素月楼卖唱为生。所幸扬州百姓可怜我父女二人,每日都来支持我们唱曲,三年五年,也攒下了不少的积蓄。”
“前些年的事吧,我们原来在素月楼卖唱的时候,却不知哪里来了个地痞恶霸,要强占我女儿,老汉我身子骨单薄,打不过那恶霸,眼见得女儿就要被那恶霸掳去。就在此时,酒楼上突然来了个白衣修士,三下五除二便将那恶霸地痞们打跑,救了我的女儿。老汉无以为报,加上他生的眉清目秀,女儿也倾心于他。我便做了个主,成全了他们的好事。我和那修士各自出资,在这里修了一所宅院,做他二人的新房。”
“可是,古语云,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修士在这里修建宅院,原是为了躲避扬州百姓的目光!他自第一天搬来这里之后,便显露了他的丑恶嘴脸,强占了我女儿的清白,还用法术把我锁在侧卧里不让我去阻拦他,不让我们父女相见!我女儿在他手下不知被糟蹋了多少次,还怀了……怀了他的骨肉……”
王冠越说,便越觉得心痛,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钟云歌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保持着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怜我那女儿自从怀了骨肉,便终日被他冷落。他不知又在哪里劫了一个女子,日日把酒言欢,夜夜笙箫,好不快活!我女儿去找他理论,竟被他……被他推下了那口枯井……”王冠一边说着,一边顺势手指那口枯井——蛇妖出现和离开的枯井。
“可怜我女儿虽然落下井底,却未曾摔死,就在那井底无依无靠,日日哭泣,那腹内的孩子怕也是和她一起遭受了莫大的煎熬折磨,没吃没喝,挨冻受饿,就在那暗无天日的井底受尽疾苦!”
“那一日,我砸开了侧卧的门,要去那井边救我女儿,就听得井底撕心裂肺的叫声传出,那正是我女儿的!我扒着井沿往下看去,只看到我女儿被一条大蟒蛇吞吃掉了,只剩的一个脑袋还在哀嚎挣扎,真个是让我心如刀绞啊!那修士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我也没有线索,找不到这个修士究竟哪里去了……”
“我原以为也就这样了,谁知道那井底妖气浓重,加上我女儿在井底受苦散发的浓重怨气,些许时日,她竟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老叫花听到这里,猜出了七八分:
“那蛇妖是你女儿所化……”
“正是。”
“那如此说,这蛇妖的腹部鬼面,是那胎死腹中的婴儿……您的未来孙儿吗?”
“嗨,谁说不是呢……可怜我苦命的女儿啊……”
王冠说罢,捶胸顿足,真个是悔不该当初!
停顿片刻,王冠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我原本打算搬里这里,但老汉在这扬州无亲无故的,又能哪里去呢?我也不想就这样抛弃我的女儿,只好就这样守在这里。我以为她被蟒蛇吃了也就这样了。可谁知,这路是从荡南山到扬州城的必经之路,每隔几日,就有那三两行人走到这里,借宿一晚。可一到夜半子时,就统统被那蛇妖吃的一干二净。老汉我心里也清楚,蛇妖就是我那女儿,但我也不想请法师来除掉她。”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说到底都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后来,我时常能见到有独行的修士从这里经过,一见到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我便想到了那强占我女儿的畜生,心里着实是恨啊!我便心底盘算,将他们骗将进来,在酒里下些迷药,使他们神志不清,再让女儿出来吃了他们,以报当年杀女之仇。可怜我作孽多年,杀了不知多少个修士,真个是造孽啊!”
老叫花听罢,知晓了缘由。随后问道:
“那如何不给我们下迷药?”
王冠一愣,随即心塞。慢慢说道:
“我那孙儿若是产了下来,也当有你这孙儿一半年纪了……”
钟云歌听罢,眼神黯淡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叫花伸手拍了拍王冠的肩膀,咳了一声,沉沉说道:
“老叫花行走江湖多年,最爱行侠仗义。老先生,你这仇,我当帮你报了。但你今后再不要在这里伤人性命了,就往东去那荡南山隐居吧,带着你的女儿一同前去,也好滋养你女儿的心神,使她早日脱去怨气,转世投胎才是正道啊!”
王冠听罢,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只盼先生莫要负我期望。”
老叫花坚定的说道:“这个自然,老叫花说话算数,从未欺瞒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