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年强忍着心中不适,眼睛尽量不去瞅她那副非常独特的娇羞样,语气也尽量平静道:“谢公主带慕年顺利进宫,慕年此后必会重谢。”
“啊不要什么重谢了,你我日后可是要厮守一生的。”赫连陌越说越动情,空闲的那只手已经摸到了慕年手臂。
慕年脸色变白又变暗,最终变黑,她眉角忍不住跳动:“公主还是先扶您的侍婢回去吧。”
“啊……哦,”赫连陌这才放手,恋恋不舍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已经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的慕年在她话音未落时就先用轻功离开了,在远处看着那个浅黄色华服的公主茫然挠了挠脑袋,随后扶着那侍婢哼着小曲走了。
真是个疯子。慕年心中暗想,这绝不会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大概只是脑子有病罢了。
一路摸到了天牢,慕年看着仅有两人看管的天牢心中不禁嗤笑,冥燕皇就这么放心乜浔不会被人就走?只不过,她慕年会送他一个大惊喜啊。
果真,杀了那两人后进入天牢竟再无一人,偌大天牢之中只剩乜浔一个人!
慕年绕过曲曲弯弯的路,找着每一个铁牢,终于,在一间牢房里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披头散发没有坐到那块儿茅草上,他背靠着墙,头微微仰起,眼睛闭了起来,这阴暗的牢中,他那线条分明的轮廓,清晰可见。
只见他一条腿伸直放在地面上,另一条腿屈了起来,一只手臂随意搭在那条屈起的腿上,而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根快要烧尽的蜡烛。
不难看出那蜡烛原先很长,烧到现在竟还有丝薄弱的火光,薄弱到什么程度?无法给紧紧攥着它的人给予光明,无法战胜庞大的黑暗。
“死,与否?”慕年问的极简,她知道,那男人醒着。
她想看看他的真心,问他是否想死。问他觉得是死正确,还是反之正确。
“活,为何?”牢中人依旧闭着眼睛,可他却分开干燥的薄唇开口反问了慕年,那声音甚是沙哑,比起几日前刚重生的慕年还重上一个程度。不知是多长时间不再开口,多少怒气泄在了口中。
“活?”慕年眸中闪现几丝水光,回波流连,似是回忆,甜蜜之中夹杂些许痛苦,“报冤!复仇!”
牢中没了声音,慕年看见始终保持那个姿势的他闭着双眸淡淡摇了摇头,并且唇边扯出一个苦笑。
“我今日遇到一个疯子,可是那疯子却比你我更为聪明,也更要理智。”慕年缓缓走到牢边,放下腰间的剑,学着乜浔的姿势坐下,背靠着牢门,只是那双桃花眸里亮着光,或者说,亮的是希望。
“那疯子说,命是天给的。若每条性命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有上天可以决定它结束的时间。”慕年不管乜浔听进去了几分,只是自顾道,“若是上天盼他早死,可以判他幼年夭折,使他仕途不顺,让他历经波折最后再败于坎坷,但若是上天公平待他,可以等他自然的咽下人生中最后一口气。”
“我伤天了,”牢内人哑着嗓子,“也害理了。”
“可你问问你的心,几分是真?”料事如神,慕年早已想好堵他的话,当即扭头冷然开口,“乜然是你要害死的?赌约是真的失败了?三年前那场乱战是你引起的?”
刹时,周遭的黑暗全被那双猛然睁开的眼眸盖下去,那双魅眸狭长,此时他虽然面露狠厉,但眼中希望的光芒却深深刺进慕年眸里,与月争辉,初绽光华。
慕年一手破开铁门,走了进去,看着乜浔的眼神居高临下:“你的内侍告诉我的。他是叛徒,但……也已改过。”
“我知道。”乜浔道,“他现下已被上天夺了命吧。”
这话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他只能死。也必须死。许是上天断给他的命运,无人能改。”慕年别有用心道,乜浔听的出来,她是想说自己可以选择活,上天也要让自己活。
乜浔轻笑,眼中倒映出这一刻显得不是那么冷漠的白衣少年,此时,天地之间,阴暗牢中,他眼中只有这点希望,这点光芒。
“死,与否?”慕年再问。
乜浔缓缓起身,墨发随他而动,没有了发冠的束缚,那长发衬得他散发出一种妖冶的美,他勾唇道:“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