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年一出门就去敲乜浔房门叫他起来,发现没人后那欠揍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
果不其然,那家伙正跟一位抱着小孩子的妇人欢乐畅谈,那妇人还时不时笑几声,乜浔感受到一道强势冰冷的眼神直射而来,立即抬头。
然后他朝慕年招招手对旁边的妇人笑道:“姐姐,这就是我弟弟。”
慕年向前礼貌道:“这位太太打扰了,家兄自小性格顽劣,方才如若逾矩了还请见谅。”
许是头次见到这种性格完全翻套的兄弟,那妇人掩嘴笑了笑:“叫姐姐挺显年轻的。”
慕年:“……”
乜浔得意的朝她挑了挑眉,却遭到一记冷眼。
妇人姐姐装作没看见兄弟俩的小动作,温柔拍了拍怀中孩子的背,“姐姐觉着两位弟弟近日还是莫要去与湮,与湮前日战乱,遭南边山寨里的匪头洗劫了。”
“太……姐姐能否详说因果?”
“我也不清楚,我丈夫早逝,昨日我也是带着孩子去与湮探望婆婆,”妇人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孩子,“半道碰见些人,都劝我先走,与湮被匪头霸占,之前去远方办事的人也不再回与湮,镇里的人也出不了与湮了。”
妇人继续道:“听闻好多镇上的人都跑去与湮庙求神,求与湮阁主快赶回来,最后南山土匪发现了就全给杀了。”
这句话正戳中乜浔心中的困扰:“姐姐可知与湮阁主去了哪里?”
原来是不在与湮,他说区区土匪,墨非阳怎能抵不过。
“这,我也不清楚。”
“谢过妇人姐姐,我们会救回与湮镇民的。”慕年拉起乜浔起身。
“等等,两位弟弟若是执意要去与湮,那能帮姐姐捎封信吗?我婆婆家离在与湮庙很近,她叫梁玉华,我担心我婆婆,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与湮,我这次是要去与她同住的,也好照顾她,却难料发生这些事。”妇人从一旁凳上的包袱中掏出几张钱票装进信里,“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知道自个儿儿子离开了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丈夫是在战场上走的,这是留下来的书信,不论我婆婆情况如何,但到了她手里她也就安心了,如果可能,托你们嘱咐她给我传封信。”
慕年接过那封信,顶着面前妇人充满信任和希望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她清楚妇人为什么要让她传信,老人家迷信,极大可能去了与湮庙求神,而且家还离庙堂近,依照那些土匪的作风,活着的几率很小。
离开客栈,换乘处果真没有一个船夫,慕年租下一个渔夫的船,欲要动手划去与湮。
船划的很慢,慕年很早以前划过几次,现下手有点生,而且她还一直盯着船边安静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她的人,那人一会儿抬头看天,又不时看江面,好似在怀念着谁,口中还断续发出几声叹息,看起来十分凄凉。
慕年早就注意到从那妇人说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句话时乜浔的脸色变了变,租船的过程中也是一声不吭,她心里清楚,乜浔还是解不开那心结。
听到他对着河面轻轻叹气,慕年嘴唇动了动,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如若是前世,她一定有一肚子话去安慰,可眼下,时景变了,她的心也变了。
目光所落之处的男子突然把手伸进水里,慕年终是急忙开口:“乜浔!”
男子肘着两只手臂放到胸前,像是费力抓着什么东西,他惊喜的扭头,像个傻×孩子:“你看,我抓到大鱼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鱼便麻溜飞了出去,飞到慕年身上。
乜浔:“……”
慕年:“……”
慕年闭上眼,极力压下火气,可睁开眼又看到了在船上不停乱蹦的鱼,她朝一旁板凳上的男人开口,声音听似平静却又隐隐颤抖:“滚。”
乜浔迅速起身,弯腰一把掐住不停乱蹦的鱼,那动作可谓是快、准、狠,可手中的鱼却有至死不渝的气势,又要撞到慕年身上,慕年飞快用船桨上的木柄棍将鱼打飞,送它重回老窝。
看见江上泛起的水纹,乜浔可怜兮兮道:“我等了那么久,就抓到了一条鱼,之前那几条还没出手就游走了,一抬头看见天都微微变了色,肯定过了很长时间,唉声叹气间就想放弃呢,好不容易来了条蠢鱼,你就这样给我打飞了……”
慕年果断转身不再看他,划起船桨,连船都蹭到了她心中的怒火,速度直线上升。
蠢鱼?她看是她蠢,竟然天真的以为乜浔会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伤心,除了天牢那阵,他有什么好伤心的,快死了谁不伤心?
现在他好好的还难过个什么劲儿?他心结打不打得开的原因她又清楚个什么劲儿?她到底为什么要救他?
慕年一边划船一边心里怒道,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男人眸底的戏谑和半分即将消逝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