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月将那老人家埋在谷中,不知该在碑上写些什么,便只刻了个“医”字。然后,还是破了锁。等待他的便是时常发作的痛苦,头痛,心痛,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好像针扎一样。
但是他太想救凌子星了。
他还是日日继续寻找出谷的路,闲暇之余,他修了《噬心经》。
他发现,这《噬心经》竟然能缓解他发作之时的痛苦,可他不知道,随之的代价便是改变了他的心性。
他千辛万苦出谷后,本想着直接回到狸星来救凌子星,但他在路上却遇见了一伙人。
说到这里,沐烟不再继续讲下去了。
“后来呢?那些人是什么人?”冉莹莹好奇道。
“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些了。”沐烟没有说谎,她的的确确只知道这些,再往后的事,就连梦姨也不知道了。
“啊——”冉莹莹的语气中,尽是遗憾和无奈,“不过我猜,他一定和那些人发生了些什么,可能……他是见到了有人受江湖门派的欺凌,然后替他们出头,就此建了鬼月一派!”
“也许是吧。”沐烟道。
“可这样看,狸星和鬼月根本就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门派啊,真奇怪,现在的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当成十恶不赦的,还去剿灭了鬼月!”说完这话,冉莹莹才觉过来说错了话,这鬼月可是莫家带人灭的啊,可沐烟并没有介意,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莫铃儿。
“狸星和鬼月杀人无数,本就该灭。”冷逸轩并非是当着沐烟的面才这样说,而是他本就觉得,这两教作恶太多,身为名门正派,理应为江湖除害,更何况,当年一同灭杀鬼月的,也有冷家啊。“铃儿,这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我竟从未听过呢。”
沐烟听了冷逸轩的话,生气至极。她本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在莫宇身上,不想去理会当年助他的门派,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并没有疏远冷逸轩的原因,可如今这话听来,确实无法容忍,她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冷冷道:“道听途说罢了。”接着便脸色难看的快步走远了。
冉莹莹以为她是生气自己的话,心中万分抱歉,也不敢说什么。
三人回到客栈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咚咚咚!”
屋内人开门,道:“莫小姐,是你啊,进来吧。”
沐烟进屋坐下,接过冉莹莹递来的茶水,问道:“冉姑娘,我有些好奇,你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冉莹莹漫不经心道:“那天师兄说要去给你送一些新制的药,我就和她一起去了,进了院子,你那个丫鬟坐在院子里哭哭啼啼,我们就问她怎么回事啊。她就说,莫未昭留了一封信,说是看见你和冷公子出了莫家庄,应该是为了叶家的事,他担心你们有危险,就决定去找你们了。师兄说担心你的病,也就带着我出来了。怎么一直没见莫未昭,他应该比我们先到的啊。”
沐烟也是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没见到他。那后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出现在灵州?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冉莹莹一听到这,整个人都激动了不少,悻悻道:“鬼知道我师兄去了哪?我们俩一路上都很顺利的,到了灵州,我们还一起到街上买东西,看他心情挺不错的啊,喏,就这和你一样的衣服还是他帮我挑选的呢!就是当天晚上嘛,吃饭时候还好好地,回到客栈我看他脸色就不对,第二天撂下一封字条就走了,告诉我你们已经到了灵州,让我去找你们。我挨个客栈找,才找到你们的。”
沐烟听到这儿更是觉得疑惑,道:“那他有说去干什么了吗?”
冉莹莹一噘嘴,嘟嘟囔囔的说:“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我要是知道去哪找他,还来找你们干什么。”
话说出口,自知也有些过了,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桌上的水,猛喝了一大口。
沐烟更是困惑了。
这个冉亦辰,未免也太神秘了些。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个……莫大小姐,咱们最近几日要去干什么啊,继续找狸星的下落吗?”
“嗯,还是要尽早找到他们,不然恐怕他们还会有别的动作。”
“哦。”冉莹莹经过今天的事,感觉并不是太好玩,给她更多的感觉便是——危机四伏。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沐烟道。
“好。”
出门后,沐烟没有回房,而是悄悄出了客栈。
路过冷逸轩门前时,一个影子映在窗子上,她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夜静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但各家各户的灯都亮着,只有这个时候,沐烟才感觉到,即便是寻到了小公子,自己依然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有些冷,不如,喝酒去吧。
前面恰好有一家未打烊的酒肆,沐烟走进去,虽然这个时间已经少有人再来喝酒了,但店小二仍旧是像白日里那样热情招待。
“客官您要点什么?”
“来壶酒。”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沐烟挑了个光线阴暗的角落坐下,这时候有个体态臃肿的男人从楼上快步下来,一边走一边嚷嚷道:“楼上那位又要酒呢!你赶紧给他送去,告诉他这是最后一坛,喝完赶紧走,一会儿就打烊了!快去快去!”
店小二听了这话,一脸的无奈,将酒端到沐烟桌上,叹了口气道:“真是没办法。”
沐烟随口问道:“楼上那人是谁啊?”
店小二哭笑不得的说:“我估计应该是个公子哥吧?看穿着打扮不像个普通人,好像是心仪的姑娘跟了别人,天天来我们这儿喝酒,也倒是不闹,就是有时候我进去送酒,看见他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流眼泪,也挺可怜的,但是——”说到这,他偷偷瞄了一眼老板,见老板没注意这边,便压低声音继续道,“但是我们店家就不喜欢他,觉得这个人矫情,说‘男子汉大丈夫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就知道矫情’,其实别看我们老板年纪不小了,连家都没成呢,据说是年轻时候没什么钱,中意的姑娘嫁了个有钱人,后来他就发愤图强,开了这家酒肆……”
“你赶紧着啊,干活怎么这么磨蹭!”
店小二听了店家的催促,话还没说完,便赶紧上楼去了。
这世上有相似经历的人还真是不少,怕是这姑娘看重的,公子哥偏偏没有,便错了这段姻缘。这世事啊,真是百态。
沐烟不再想这些了,什么情,什么爱,其实未拥有时总是满怀期待,到真正摆在面前时,才会知道有多棘手吧。
悠扬的笛声透过隔板从楼上传来,曲子有些悲凉萧索,有些……像月亮一样孤独。沐烟的脑海里想起了冉亦辰,他吹笛子也很好听。
“我怎么会又想起他,无聊。”
坐了一会儿,店家说要打烊了,店小二又小跑着上楼去叫那位公子哥,沐烟也起身出门去了。
走出好远,听得身后远处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慢走,明天再来吧,楼上那包间我还给您留着啊!您慢点走啊!”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歪歪斜斜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沐烟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
黑夜里,一个身影从她面前的屋顶上跳了下来,身手很是敏捷。那人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便匆匆向城门外跑去。
沐烟心想,大概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了,于是也紧跟了上去。
出了城,到了一处没有人家的地方,前面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沐烟谨慎的问道:“我若没猜错的话,阁下便是狸星的人吧?”
那人摘下了斗篷,转过身来看着她,虽然天色太暗,但沐烟还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面前此人个子比她高一些,戴了一张半脸面具,他一开口,沐烟便确定了,这应当是个年轻的男子。
“你千里迢迢的跑来灵州,不就是想要找我嘛!”
他的声音很是妖孽,灵性中有些不安分的感觉。若是会说几句俏皮话,大概几条街的女子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吧。
沐烟倒是很不屑的撇了撇嘴角,道:“狸星这些年倒是聪明,藏起来任凭谁也找不到了,如今少主怎么就不躲不藏了,还这么胆大妄为,敢去动了叶家?”
那人听了,哈哈哈的笑了几声,两步便走到了沐烟跟前,低些头靠近她的脸,不怀好意的道:“当然是为了助你啊!我们两派不一直交好吗?当初我们狸星没能帮你们躲过一劫,现在自然是要将功补过,帮你报仇,夺回《噬心经》啦。”
沐烟向后撤了一步,把头瞥向一旁。
“好,你既然说要帮我,那你说说要怎么帮我?”
“好说,想彻底打垮莫家,必须先除掉他这些分散各地的势力,到最后攻打莫家时,让他身后没有任何力量的支持,无路可退!”
“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我不想波及除了莫家以外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哈哈哈我说少主你可真是天真,和莫家有关系的,哪一个是无辜的,当年也有不少门派帮助莫宇剿杀你们鬼月啊,他们都是帮凶,都——该——死!还有一些虽然毫无作为,可他既投了莫家,便一样是莫家的走狗,有什么无辜的?”
他再一次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若对他们仁慈,那鬼月和狸星将永无翻身之日。”
这句话听得沐烟毛骨悚然,但更可怕的是那人接下来的话。
“我可是知道你的好妹妹莫铃儿在什么地方,你若是不想让她有事,就别拒绝我对你的帮助,我是好意的。还有别忘了,我们和冷家也是有账要算的,别把自己陷得太深。”
沐烟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算计了,愤怒不已,但莫铃儿在他手上,虽说自己与妹妹并不熟识,但毕竟莫铃儿什么也不知情,她始终认为,如果妹妹知道了父欺骗了母亲,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虽然,沐烟从来不想妹妹知情,但这一天也迟早要到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她在哪?”
“我不能告诉你她在哪,我帮你妹妹甩掉了你那个手下,不过我可没有绑了她,我的任务只是阻止她回到莫家庄,并不会伤害她,你不用担心的。”
罢了,现在不敢动你,以后逮住机会再找你算账。
“当年作恶的门派家族我不管,但你若是再敢伤了像叶家一样无辜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沐烟字字掷地有声,让面前这人吓得一愣。
“好,各退一步。”那人邪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