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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里是所谓的,灰色地带。

先前他还没有意识到,任务时长的四十七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联系上这个特殊的种种,他就能明白,这世界的基本构成与时间规律,与其他地方并不相同。

至少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的睡上三年,早就凉的不能再凉了,但他现在也并不饥饿,只是……有点渴水。他身上的衣服根本不算是衣服,只是不知何时、不知何人披在他身上的一件披风。

当白竹总算停下脚步,吐出一口长气,月光正上枝头。红柳模样的植物肆意的长在戈壁上,影子如鬼魅般起舞。

他侧了侧头,才确认自己的确听到了哭声——在这种戈壁滩里?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从无人的阴暗山谷里走出许久,在河边休息,又走出许久,一直到这片戈壁上,从未见到一人。

这会儿白竹不太能确定,听到的到底是风声还是哭声了,但还是没有犹豫的向声音的来处走去。

那是?

那的确是人,却没法帮到他的忙,因为那是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六岁,另一个看起来则只有十三四岁。年长的那个已经昏厥,年幼的则有些害怕的瑟缩着——只是并没有哭泣。看来他听到的的确是风声。

他站在沙丘上,背对月光。

……

他看见他在沙丘上,背对月光,阴影下的表情很模糊。

一如他的记忆。

有个十三岁的男孩,名字叫安枝禾,他还有个哥哥,叫安落默。兄弟俩的母亲在安枝禾还记不清事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他们的父亲独自扶养两个孩子。

如果这发生在普通的家庭,那这只会是一个普通的不幸的家庭,但兄弟俩的父亲安天律,是一个王。

王后死的时候,他没有落过泪;当兄弟俩消失,疑似被叛贼绑架时,安天律说,随他们去。

随他们去。

于是两名尊贵的一国王子,在无人的戈壁滩上被毒打后抛弃,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回去的力气。

被抛弃了,被国王抛弃了。不是父亲,而只是一个国王。为了国家的总体利益而放弃几个人是合理的,这个道理有多普通,不仅仅是学术优秀的哥哥,就连他也明白。但如果,有谁问他有没有一点点伤心,果然还是会有的。

〈如果有谁能救我就好了〉

“救……”

白竹昂起头,好像在漫无目的地看着天空,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安枝禾能看到他空洞幽深的瞳孔。然后白竹转过身去。

“请你……”

安枝禾用小臂支起身体,喉咙早已因干燥而沙哑。

来得及吗,来得及在他走之前叫住他?那个人看到自己了吧?可为什么不停下来?

是,不想施救吗?

好害怕,被丢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死……可是……

“请你别走,救救……救救我……哥哥……”

啧,

感情真是深厚呢。

白竹又慢腾腾的回过头来,眼里呷着兴味。

许久,只有风还在如孩子般,大哭大闹宣泄着情绪。

安枝禾的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很复杂,害怕又悲伤,委屈又憎恨,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叫作绝望。

白竹静静的看着那个孩子眼里的光消退下去,就像是迪兰曾经对他做过的事。区别在于,迪兰从他手上夺走了本就不存在的希望,而白竹此时,就是安枝禾的希望。

他感觉有些好笑,不禁偏了偏头,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安枝禾愣了几秒,忽的浑身绷紧,嘴张合着,最后依旧哑然无声。

“我问——”白竹从坡上慢慢走下来,一直到他面前,低着头,头发胡乱的遮挡着眼睛,“你想活下去吗?这是最后一遍了,我不喜欢重复。”

男孩愣怔着,手无意勾了勾哥哥的衣摆,忽然背脊发冷。

他这样回答道:“不,请您救救我的哥哥。”

他还撑得住,但是哥哥不行。为了保护他,哥哥已经快死了。

明明是一直都不和他亲近的哥哥,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也非常、非常想要活下去的,这个时候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你真的这样想吗?”

月亮悄悄被遮住,头顶飘来了大片、大片的云层。

“是的。”

他近乎哭着说。一个男孩子不应该随便哭的,安枝禾告诫自己,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都是有代价的。”他不知道这话实际上在向谁说,恍惚着顿了顿,“你明白的。”

“我会承担后果,求你——”

“那么,如你所愿。”

白竹将食指摆在嘴前,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邪恶的反派什么的——反正他正在做的事和这样的身份也差不离。

“我说一句,你答一句,别做其他事。你的名字是?”

“我……安枝禾。”

“他的名字呢?”

“安落默。”

安枝禾听见自己的心脏害怕的打鼓,声音大的就仿佛面前这个人也能听见,于是在害怕之余,他的心里莫名多出了一丝害臊。

此时白竹在做什么呢?

他打开了系统,虽然大半部分破破烂烂到没法用了,数值和情报也无法查询,好歹队友添加没被坑掉。将兄弟俩加上,共享了“同生共死”的低配版“信任涵义”,尽管只有同生共死的一半效果,而且单向发出,但已经够用了,而且效果很不错。

信任涵义:

此羁绊提高对方80%HP/SP回复速率,双方距离3km以内时增强队友20%各个能力值(3km外失效),一方向另一方使用回复药剂与技能增强30%效果,此羁绊可按需解除。

对安枝禾而言,当他刚说出自己和哥哥的名字,一股神秘的力量就涌入了体内,使他浑身又有了力气。

当白竹隔空点了点手指后,躺着的安落默忽然动弹了一下。他伸手拦住急着上前查看的安枝禾,并将他从地上强行拉起,任凭安枝禾如何恳求,都没有放他上前的意思。

“你想要做什么!……”

“问题真是多呢。”

他可不想无意义的浪费回复药,虽然他身上的回复药都是奥托娅送的谢礼。

哦,对了……

白竹拿出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偶,食指在原本五官处写下一个名字,递给安枝禾,然后……

打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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