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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被爱着吗?我曾有哪怕一次,被爱着吗?

〈你是想要被谁爱着呢,我的孩子?〉

我在这里多久了?从被调试完成后,我像是以意识形态存在着一般,成为了所有行走世间使徒的“精神内核”,所以哪怕死多少次,都不会真正死去。

白色与黑色的雾各有千秋,与红雾三方争斗时本不相上下,三方雾气来回迂涌如潮起潮落,却没有过“过界”,此时红雾以一己之力单挑二者,在一时激涌后被遭受了更为猛烈的反扑。

而当黑雾、白雾将红雾逼仄至远处后,又开始了争斗,红雾便看准时机绕路往回包抄。血雾的红爪、白雾的人形雾中住民、黑雾的影蚀,三方缠斗的不可开交,最终血雾顺着潮涨之势,只是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拂过牢中人的脸庞。

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就被嫉妒成狂的黑雾与白雾不顾一切的联手驱逐到了最初的防线,而那牢中人轻轻翕动嘴唇,贝齿若隐若现。

喜爱是什么?

被爱着又是什么?

在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里,他被一个谁视如珍宝的捧在手心,然后带着不舍与期待的被送出——到那万千世界去,落地生成不同模样,因为那个“谁”想看见多彩多样的大千世界。

那手心很温暖,那是否被称作“爱”呢?

为祂而生成的这千百万亿种模样,又是否被称为“爱”呢?

极其偶然的,生成了一种双足行走的生命。他们从拥有火开始,学会了制衣、造房,创造了文字与文明,神是那样珍爱万物,这些奇怪的生命也同样被他注目——直到“长兄”世界树的背叛。

他睡了很久很久,以为自己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不会再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送上旅程,而一个苍白的青年用冰冷的双手将破碎的他聚合起,加入了只有那双足生命才懂得的东西,并常常用着和祂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身为种子,本不应该懂得那么多,但被提奥法特兰加入了“小半的世界树本源”后,最初的那颗种子也本能的吸收了铭刻在世界树本源内的“人类构成模板”,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项,便是情感。

按照着那模板,“白竹”逐渐生成,并且如提奥法特兰所希望的一般,拥有着人类的外表、淡漠的情感与绝对的执行力。只要有目标,就会不死不休的前进,直到完成——在他尚且是为着“神”而完成使命时,每一颗种子都如此固执而顽强。

〈你记起来了吗,你想被谁爱着?是神、半神,还是人类?〉

想被爱着?被谁爱着?

“我,说过那么幼稚的、像是祈求别人一样的话啊。”

牢中人经红雾拂过脸庞,终于睁开了双眼,而那眼中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黑洞一般的不可观测。

三色雾气所组成的牢笼,在牢中人醒来之时就宣布无用,因为无论是哪一方,都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万物之子。

你会选择希望还是绝望,我们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因为你是最有资格做出选择的人,是神的遗泽,是半神的希冀,是人类的所求至善。

〈因为一直被爱着,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如果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爱着,就会恐惧着不敢前进。〉

脑中的回音,使白色的雾气重新敢于缠绕他周身,然后像是织茧般抽丝聚合,一个人笑意晏晏的看着他。那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副面孔,却在强烈的几乎要落泪的感动下,甚至一时间冲刷去了迪兰的面孔。

他张口,被一根食指抵住。祂摇了摇头,轻轻一挥手,扫去了黑红二雾。

“还不到时机,”那人明明是在笑,话语却像是叹息,“想要被爱着,就去被爱着。你值得一切爱意,这是他们欠我的,也欠你的,多少都不够弥补。”

“您——”

“我没有事。”他的眉眼忽然又软和下来,看着自己醒悟的最晚的孩子。虽然成长的时间花了很久,也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终于达成了他的任务:找到幸福,变得幸福。

我可以将一切你想要的送到你手上,这仅仅是因为我想,而我爱你。若是我爱你,那所有生命都必然要爱你,因为我是神。

我是神,是源神,不死神,创世之神,无上之神。

“还没有到选择的时候……不要紧张,一切自有定数。只要你希望变成那样,那结局就会成为那样。不是你选择,而是因为你,选择才出现。”

白竹贪恋着最后这半分温存,也只能慢慢的、慢慢的转头,在无声的送别里前行。

那是一条漫长的路,可无论何时,背后的温暖目光都使他重新振作、坚持下去,而出口的来到,甚至有些过于突然的猝不及防。

“我……”

还能再见到您吗?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而他连这也不敢询问出口。

5/8

第五国正面临半年难得一遇的大乱——不仅仅是食物不足、蜘蛛暴动的冬季,而且奇怪的疫病与随之而来的传闻,使所有人人心惶惶。而话事人,“天恩”磷?阿尔多卡,则如同中了魔怔般一心扑在一个据说是已经昏迷了一周的人身上。

昏迷一周?

很多第五国的子民都在推测那个人是不是早就死了,只是天恩大人在自欺欺人罢了。可想是这么想,先前磷?阿尔多卡的一串雷厉风行的举措,确实去除了好几个毒瘤,也为第五国国民反击地底蜘蛛起到了很大帮助。

只是今年的疫病在夸大其词的传闻以外,确实有些奇怪。疫病并不是稀罕事,但也没有年年流行的程度,今年的特别之处是,越是疫病畅行的地方,空气越“红”,而来源成迷,往往是各区域都有所不同,没有明确的分布趋势。

只是那疫病的规模越演越烈,的确向着王城来了。

此时,第五国的人甚至还没有明白这红雾真正的恐怖之处,而红雾里的人一步一脚印的前来,遍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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