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声大喝,四周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锦衣少年感官极佳,分辨来人的脚步沉稳,气息匀称,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想必就是武帝城的精武卫赶到。
中心大道的行人多数有修为在身,要不然便是身旁带有护卫高手,早就各自散开,寻得一处偏远的地方静静待着,他们可不愿与精武卫起冲突。
世人都知道精武卫隶属武帝城正统的军士,单人虽然不强,但结阵对敌,所向披靡,更枉论身后还有武帝曹白衣这等人物。
况且,这件事本就与他们无关,既然如此,不如在一旁静静看戏,他们对于胆敢在武帝城闹事的人也很好奇。
锦衣少年转身,看向中心大道街口。
那里已有一群持矛的轻甲军士封锁,个个气息凶悍,膀大腰圆。四周屋檐不知何时攀上了持弩的军士,一支支冒着寒光的弩箭瞄向锦衣少年。
街口处,轻甲军士留出的一条小通道之中,七名劲装客提刀赶来,这些人面目清冷,劲装如一,左胸前绣着一个“精”字,后背处绣着一个“武”字,片刻就来到军士面前一字排开,手中大刀寒光凌烈,在柔和的春日中,冷冽了一整条街。
锦衣少年的四位护卫面色沉静,具都深吸一口真气,浑身肌肉鼓起,在锦衣少年身旁一声大喝,真气激荡之间,周围的空气都隐约扭曲起来。
锦衣少年手中折扇轻摇,扇面“善护者持”四个大字此刻隐隐发光,似乎就要奔出折扇。
剑拔弩张,千钧一发,气氛极为紧张。
“阿嚏!”
陶翠翠感到了一丝冷意,她哆嗦地搓着手臂两旁:“怎么忽然间有点冷啊!”
先前一番折腾,她的身子早就有了一些疲惫,现在被满街的冷冽杀气一冲,不由得打了个响彻中心大道的喷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喷嚏吸引过去,锦衣少年扭头看去,那个邋遢的半大小子,身上滑稽地染着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锦衣少年的四个护卫中一名年纪较轻的哼道:“还不是因为你!少爷,这件事情本来就与咱们无关,不应该管。不如将这小子交出去,免得和精武卫起冲突。”
陶翠翠听得云山雾罩:“啊!?”
她貌似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要交给对面那群军士吗?
“这件事情可能有所误会。”锦衣少年微微摇头,移动脚步,将那邋遢小子护在身后,说道:“咱们出门在外,遇到不平事当管,遇到不顺事当理。我看这小少年应该是无心之举,若是能出面调节,便不应该袖手旁观。”
他转身看向那邋遢少年,安慰道:“相传精武卫一向秉公办事,好好解释一番,应该不成问题的。”
陶翠翠似懂非懂,但是也明白面前的锦衣公子是在帮自己,十分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锦衣少年轻轻一笑,摇着那写着“善护者持”的折扇。
年轻护卫听到少爷如此回答,有些闷闷地应了声‘是’。
中心大道街口,那一行精武卫也将目光一同看向了人群中的陶翠翠,有人说道:“闹事者是一名山野少年,看模样就是那人。”
说话这人便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城西大道的三名精武卫之一,他们路上遇到其余五人,并顺路抽调了一百军士协助。
中央领头那精武卫点了点头,说道:“确定无误?”
“无误!”
领头精武卫踏出一步,鼓动真气喝道:“武帝城严禁擅自动武,既然违犯,即当处置。若是束手就擒,其罪从轻,胆敢负隅顽抗,其罪从重。”
声音浩浩荡荡,整条街道宛若惊雷乍起。
陶翠翠吓得啊呀一声,跳了起来。
锦衣少年护卫中年纪最长的悄然说道:“此人真气浑厚,应是四境修为,算是有所小成。”
锦衣少年按下焦虑不安的陶翠翠,轻声道:“不要着急,我去和他们讲讲道理。”
陶翠翠弱弱地点点头。
此时,领头的精武卫大刀冲锦衣少年那群人一挥,再次喝道:“你们快些将闹事者交出来,不然便将你们视作同党,一并拿下。”
锦衣少年迈出两步,在四名护卫的护卫下,轻摇折扇,缓缓说道:“武帝城中,精武卫行事向来霸道,我听闻此类传说已久,今日有幸得见,也算不枉武帝城走一遭。”
精武卫领头冷然一笑:“任你口舌灵巧,也休想脱罪。我等身为精武卫,司职武帝城安全要务,行事都在规矩之内,霸道一些又何妨。”
“哎,不错,精武卫行事都在规矩之内,霸道一些也无妨。”锦衣少年笑意泛滥,说道:“既然如此,城中闹事其实是有误会的,按照规矩,我等也有自证自清的机会。”
“哦?”精武卫领头看向脏兮兮的陶翠翠,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看得出锦衣少年说的没错,又想到自己二十几年前踏上修行路的事情,心中有所怜悯,语气柔和了些许:“便是如此,也应当随我们回武卫府,事情曲折,均由府中官员定论。”
锦衣少年拱手一笑:“正当如此。”他冲四名护卫挥手道:“走,咱们去武卫府瞧瞧。”
四名护卫相顾一视,纷纷收起了真气,垂手而立,但仍旧站立在锦衣少年四周各处,双眸警戒地扫视着。
精武卫领头看在眼里,低声和周边的弟兄小声道:“这群人不简单。”
一人回道:“这四名大汉,真气浑厚,武力不低,至少也是四境以上。”
这时候,锦衣少年同陶翠翠说道:“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在先,是以咱们得到武卫府一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这件事情才算完。”
陶翠翠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面前这个富家公子可以信任,道:“好的,咱们马上去!”
她一马当先越过锦衣公子,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下午还要去白鹿书院见师,这样岂不是要耽搁了?”
锦衣公子听了,稍稍一愣,说:“白鹿书院?”他轻摇折扇,展颜一笑,道:“这倒是不打紧,刚巧我也正要去白鹿书院入学,等这件事情了了,咱们可以一同前去。”
陶翠翠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如果不能敢在下午去见师,那就不能在当天入住学院提供的宿舍,我没地方可住呢……”
锦衣少年呵呵道:“不过小事,正巧家父听闻白鹿书院住宿紧张,不甚舒适,便在前些日子,为在下买了处小院子。正愁地方空阔,人气清冷。兄台如果不嫌弃,可以到我的小院子里暂住几天。”
陶翠翠眼前一亮:“真的吗?”
少年穿着大红锦衣,折扇轻摇,微微的风吹起他鬓角的长发,还有发后那丝滑的红绸带子,说道:“君子一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远处那群打着看戏念头的人们,大多有修为在身,听到那大红锦衣少年扬言在武帝城买了处院子的时候,均都倒吸了一口春天的暖气。
武帝城这地方寸土寸金,一处院子,哪怕再小也得万两白银以上。
七名精武卫自然也听了个大概,相顾一视,心头都在暗道:“这少年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居然为了在白鹿书院进学,买了处院子,当真是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