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当初的系铃之人……
轩辕霸道的第七十二子幺儿,轩辕孟策此刻,却是正独自在他的寝宫,龙床上,对一切的发生,对佐霓裳的心思,对楚将儒的此次谋划,似一无所知。
他只是苦笑!
对楚玉嫣,孟策本来只是一时好心,帮她衣锦还乡,光一下宗,甚至耀一次祖,完全就只是随手施为,信手拈花,顺搭带的小事一桩而已。
可却不曾想,孟策他这一本无心之举,一旦落入在了某些有心之人的眼里刹那,竟就被无限的开始了猛地放大?
瞬息间,孟策便就又被外界,不知是谁给传出,放了谣言,硬生生的给他扣上了多一顶,色中小鬼,花中癫痴……为了个宫奴出身,长相一般的不过稍有些姿色女人,竟能不顾皇家脸面,委曲求全?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苦苦乞求帝后为他做主,竟许以西宫这一等凤宫至尊,去讨好红颜?以此去换那宫奴对他的不屑一顾?换她的回心转意?
可皇家?
还有脸面吗?
从册立一个神径病即为新帝,登基为君。
到海外飞鱼仙被岛神照岛国东奴赢桑,一个个小小弹丸屯兵强占,继而对唐域虎视眈眈,意图挑衅唐域天下之时,楚将儒等欲出兵却被搅黄,直至此刻,最后却不了了之。
甚至于现在昨天,贵为唐域天下至尊的帝君,想娶个宫奴做老婆,却被人嫌弃,甚至不惜宁犯欺君,会被诛连内外九族。
如此不屑一顾皇家的脸面。
皇家?
真的还有脸面吗?
即使是有,在当今内忧外患下,又还剩下了有多少?
……
“帝后此举?何意?唉!”
与孟策的隔岸观火不同的是。
在礼部尚书孔孝先接到凤宫传来的懿旨时,当着司礼监太大监赫老公的面,孔孝先就是一声哀叹,丝毫没有去掩饰,他对帝后佐霓裳这一次,竟然不惜为了皇家的脸面,直接改九等常在帝婚礼为一等西宫帝婚之礼?内心极为不满。
“不知那楚玉嫣何德何能?”
孔孝先是先帝轩辕孟拓旧臣,曾经心腹,如今虽改旗易帜,投在了佐氏门阀府里,一切但凡,唯帝后佐霓裳之命是从。
但这却并不代表他孔孝先堂堂从一品大员,高居礼部尚书,掌权至尊,从此就只是帝后佐霓裳她的一条狗……
无分对错好坏,唯主人之命是从。
这?
他孔孝先做不到!
“帝后她老人家的圣心,咱家这做奴才的,不敢妄自猜测!”
司礼监太大监赫老公将帝后佐霓裳的懿旨,即时传达交给在了礼部尚书,此刻正值壮年的孔孝先手上掌中时,暂时退居站守在了一旁,正等孔孝先回话,忍不住的张嘴就插上了那么一句。
“可那楚玉嫣,咱家倒是略有些印象,长相倒是端正,也还有一些姿色……”
“也还有一些姿色?”
孔孝先不等赫老公对楚玉嫣的编排结束,素来耿直的他忍不住就打断了赫老公的话语,怒火中烧吼道:“莫说她只不过是也还有一些姿色,就算她是国色天香,有倾城倾国之貌美如花,那又怎样?”
“这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女人多了,可那能当饭吃?能长生?还是能不老?”
孔孝先哎哟一声我这爆脾气,本来他对帝后这一次的旨意,就极为不满,内心有着抱怨,此时被那赫老公一点火,再浇上点油,瞬息间便腾腾燃烧了起来,嘴里像似没把门的有一说一,将满腔的怒火当着赫老公的面,劈里啪啦就倒了个干净。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奴才在宫中,也是曾对帝后她老人家有过只言片字的提醒,只可恨,那第七十二,不知道是被什么样的鬼?给迷住了心窍?怎么就单单看上了那狐媚子楚玉嫣了呢?看样子还非她不娶了?”
赫老公在凤仪宫被帝后佐霓裳一巴掌给扇飞的脸,此刻还在隐隐的痛,他心底对楚玉嫣的恨,随着时间的流逝,此刻竟是只增不减,但凡被他逮到一丝机会,就绝不愿错过对楚玉嫣进行编排。
仿佛只有这样,方能稍减他的内心底里,对楚玉嫣压抑不住的涛天之恨。
“行了!”
孔孝先嗤的一声冷哼!
“就烦请公公回禀帝后,就说‘礼部……但凡孔孝先在,外人就插不了手。’下官公务繁忙,就恕不远送了!”
孔孝先对赫老公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在赫老公有些阴阳怪气,冷哼嘀咕一声,不识抬举,愤然离府而去后。
孔孝先向后猛地一甩官袍长袖,暗骂一声你个没棍子的死太监,在本尊面前翘个毛的尾巴,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什么东西?
“这楚玉嫣?哼!有机会本官倒是想要瞧瞧,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毫不客气送走了赫老公后,孔孝先整肃了下仪表仪容,一个挪移刹那消失在了正堂,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然在了孔府内里的后山,一面险峻高耸的云峰之上,一处伸手不见五指,深不见底的石窟内里,一座密室。
“孔家第八百零七代孙,拜见老祖!”
此刻的孔孝先,脸上一片恭畏,神情肃穆庄严,身上丝毫没有了在外,朝堂之上,官拜从一品大员的仿佛天下唯我独尊的气派。
“呃……咳……”
一声仿佛垂死老人被一口浓痰给卡住了喉咙,久咳不出的闷哼,自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红棺材内里,骇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头皮顿感发麻。
“孔家……遇到了何事?竟需让你……不惜前来,打扰老身,吾的沉睡?”
黑暗中,红棺材内,一道声音似沉睡了万年垂暮,在此刻被打扰一瞬苏醒时,缓缓睁开了双眼,沙哑着张嘴,迸出了一句冰冷彻骨。
“帝后欲封楚玉嫣,西宫为后,不孝后辈子孙愚笨,而圣意难测,还望老祖解惑!”
孔孝先并非第一次前来这孔家祖坟,但此刻内心底里深处,对这自家祖地的阴森,诡异,恐怖,敬畏之感,从来就都只是有增无减,每一次前来站在这里,仿佛都似身处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掉进在了冰窟雪窿,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悸,忍不住的嗦嗦发抖。
“帝后?你说的是佐霓裳那娃娃吗?”
黑暗中,红棺材内里的那道声音,既嘶且哑,思绪仿佛在经历了万年之久的古老漫长记忆而后,才恢复正常回到了此刻现在当下的现实中。
她老了,老到不得不动用家族的秘术去假死,沉睡在这暗无天日中,以躲避冥宫的生死,六道轮回……
她到底沉睡了有多少……十百千万年的岁月?
此刻意识脑海里有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是有个叫什么佐霓裳的小女孩儿?当初那流着鼻涕哭着嚷着不愿意进宫为奴的小女娃娃?竟然成为如今的帝后了?
棺内一日,外界十年,此岁月无声!
一片死寂中,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息,却又似经历了有十百千万年的古老沧桑……大红棺材内里,有着一只枯瘦只剩下了皮包骨的皱皮老手,在推衍,穿越了虚无时空岁月……良久,终于在此刻归来,得出了答案,给出了结果。
“那是她的道,不过为了道统的传承罢了!”
“孔家的未来,不在西宫,不在东宫……紧跟着佐霓裳那娃娃的脚步走,错不了!”
“吾……要继续沉睡了,百年内,无法再次苏醒……退下吧!”
……
竟然是?
选择了道统传承之人?
而不是为了什么皇家的脸面?
……
孔孝先不知如何离开在了祖地,那片令人胆颤心惊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冰窟,回转此刻在了孔府内里正堂时,内心得到有了答案后,竟莫名无比肉痛起来。
耗费了老祖足足百年沉睡的光阴,换来得到的答案竟是?
帝后佐霓裳只是选择了楚玉嫣,传承她的道统?
本我!
至尊道!
……
孔孝先默然,但这是老祖推衍出来的结果,他孔孝先内心能接受他得接受,不能接受他也得接受。
如此看来,他还是不能与帝后佐霓裳在朝堂之上,明里暗里唱反调,甚至他还得按着老祖的指示,保持与帝后佐霓裳一致的脚步,这对整个孔家谋划的未来,成败至关重要,容不得丝毫的差错。
……
孔孝先一念至此,心中再无疑虑,瞬即唤来了起居内侍,数个貌美鼎炉,替他细细更衣梳袍,准备进宫执掌礼部尚书部堂,亲自起草书拟:改九等常在帝婚礼为一等西宫帝婚之礼,诏告唐域天下!
……
与此同时,君上殿内寝宫龙床上的当初那系铃之人。
孟策似也想通察觉到了什么?
那老女人,老妖婆与他非亲非故,只是他名誉上的‘母后’而已,绝不会为了他孟策的脸面,也不会为了什么皇家的脸面,去委曲求全。
直接用西宫这一重磅,足于轻易震碎打开无论是谁的少女心菲之门,这一敲门砖,去让楚玉嫣回心转意,甘愿下嫁于他。
这个至今还只是觉醒,尚未聚灵的肉眼凡胎,岁不过百的只能混吃混喝,待老等死的名誉帝君,实质废物。
既如此,唯有道,唯有传承,方能使得佐霓裳对那楚玉嫣,舍得下如此重本……
别人或许不知道佐霓裳她的本我至尊道,但孟策却是个例外,因为他有吞噬妖刃,内隐藏匿着有不止百万魂兵。
一个魂兵,就是一道记忆,一生到临死之前刹那的所有记忆。
它是轩辕大帝征战唐域天下,南北西东时的战刀。
是唐域整个修真天下,最凶的武器,排名高居榜首的吞噬妖刃。
是此刻,属于他孟策的唯一,保命的手段,也是底蕴。
有百万魂兵在,有它们似无所不知的百万记忆在,一切秘密在孟策这里,就都不再是秘密,但功法却还是功法。
虽然孟策此刻因为尚未聚灵,无法修炼那些功法,无法自学得到那些传承。
但此前孟策被打入冷宫,暗无天日,幽禁十数年的三千多个日夜漫长岁月里,研究吞噬妖刃,探索搜集掌控内里百万魂兵的但凡有价值的记忆,是支撑他孟策保持清醒,甚至乐在其中而无法自拔,且没有发疯的唯一原因。
而这,本属于百万魂兵的记忆,此刻,却成为了孟策,破解一切迷雾,了解一切事实还原真相,仿佛能开启天地日月乾坤秘密的一把钥匙。
这是神的钥,仙的匙,仿佛一部无字的天书,内里包罗万象,暗藏着有无数的秘密,有着无数的功法……
因为多!
所以霸道!
这是轩辕霸道的刀,也是他的道……
而孟策,赫然就是大帝的选择,是他道统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