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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今儿天气好,秋高气爽,红藕本来只绾了坠马髻,正呆坐在镜子前,看着里头那个带着娇艳神情的人儿,有些发愣。不知怎地,她将坠马髻拆了,再重新编发,将一顶小巧的假髻藏进发中,花了一刻钟的功夫编成了如云鬓,上头插了一支父亲送给她的玳瑁连珠钗。头发梳好后,换上昨日才做好的广袖束腰蓝地云锦直襟,里头穿一条同色的百褶裙,再抿一抿口脂,镜子里头的人儿竟然有些华贵的气质。

做好装扮的红藕想,慎远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她呢?

然,这身打扮在此刻太隆重了些。她默默地将衣服换下,只穿了她平时的掐腰束袖留仙裙,发髻便懒拆,只专心替米雁回做衣服。原本她要赶着做嫁衣,但时间太急,米雁回便说上回在陆家衣铺看得那件嫁衣挺好,不如就买了那件罢。她内心一动,同意了。虽然知道米雁回是不舍得她太过于劳累,但她也是喜欢那件嫁衣的。只是,米雁回似乎总有很多钱的样子……她内心闪过一丝不安,自己可是不会挣什么钱的啊,八年了,连座小院子的钱都没挣上,虽然不曾饿过肚子,但肉是没吃上多少。

似乎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呢……

她心不在焉,连错了好几针都没有发觉。

“咦。”直到外头院门一响,她才发现缝错了。

须臾便听米雁回在外面喊道:“藕儿,我回来了。你饿了吗?”

就连平常的对话都是有关于吃的呢……红藕心中忽然有些不舒坦,好像她是一个喂不饱的饭桶一般。

她将衣服放下,走出门去:“慎远。”

米雁回将平板车放好,抬眼就看见红藕朝他走来。

只见阳光下,他的藕儿身着一条掐腰束袖留仙裙,梳着如云的发鬓,平时里不爱妆点的樱唇抿了口脂,端的是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他不由看痴了:“藕儿,你好美。”

红藕脸上一红,朝他盈盈福了礼:“谢慎远缪赞。”

米雁回不禁想抚掌大笑,怎地他的藕儿突然这般有趣了。但他此刻更想的是,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地去啜她的唇儿,尝尝那口脂是什么味道。但……他瞄了瞄正坐在歪脖树下洗菜的梅香,不由得分外懊恼:还是赶紧买一座自己的宅子才好!这么多无关人等,可真是碍眼!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裸,红藕被他亲过几次,自然是晓得他想做什么,不由得娇羞地低下头,正要迈进屋中,外头忽地传来说话声,紧接着院门被敲响:“有人吗?”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米雁回示意红藕进门去,自己应声道:“不知是何人敲门?”

“我乃季城官媒曾氏,今日前来是例行记录婚否情况。”

大月朝建朝以来,一直遵循旧制,鼓励百姓积极成婚生育,官媒便是其相关机构,米雁回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而后恢复平静,开了门。

门外自然不止曾氏一个,米雁回的视线扫过贺三秋和李大勇,两者低下头,不敢言语。

曾氏倒是眼前一亮,觉得面前的小伙子长得甚是俊俏,身体高大,尽管只穿着普通的褐色短打,但浑身的气质却是极为出众,和自己的小女儿倒是很般配呢。

曾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爱,声音不由得放温柔了些:“这位小伙子不知如何称呼?”

米雁回简短地说:“米。”

“米小哥……”曾氏笑眯眯地,正要将米雁回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个清清楚楚,贺三秋在后头咳了一声。

哎,真是扫兴。

曾氏收了笑容,迈进院子来,摆起架子高声问道:“院中还有何人,请出来。”后街小院,破旧不堪,都是一些穷苦之人,她用不着和他们客气。

其实她是才上任不久,之前的有一位官媒婆年老,退下来了,她才得了举荐,当上了官媒婆,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阵子忙着送各种礼给上头,又忙着给自己的小女儿相看,其他事宜都推给其他两位管媒,倒还不曾好好履行职责。今日黄知州突然寻到她,让她帮着好好做一件事,她心想道,送的礼果然有效,便屁颠屁颠地来了,好耍一耍威风。

贺三秋和李大勇也跟着进来,闻言,贺三秋便咳了一声,曾氏一听,抬脚便往东厢房走去。

许氏早就闻得她们说话,自己摸了拐杖,从屋里出来。

曾氏正要进门,忽见一个瞎眼婆子从里头出来,她的心猛然一跳,差点没吓个半死,兀自说道:“你这婆子,咋不说话呢?”

“娘。”红藕从西厢房中出来,快步走向许氏,将许氏扶住。

哟,哪来的小娘子,竟长得如此这般娇俏,饶是曾氏见多识广,也对红藕目不转睛一番。

贺三秋见红藕竟出落得越发娇俏,更是嫉妒得要死。那李大勇自然也是眼睛都看直了,口水直往下涎。

米雁回急步走到红藕面前,将她护在后面:“曾官媒究竟为何事而来?”

曾氏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清清嗓子:“我大月朝一向鼓励鳏夫再娶、寡妇再嫁,今日这位李大勇寻到我,说他与这位小娘子郎有情妾有意,恐错过花好月圆佳期,我等这才亲来将这好事促成。”

米雁回冷哼一声:“曾官媒莫不是老眼昏花,如何看得出那李大勇能入我家藕儿的眼?”

哎,这……曾氏看看只露出半截裙角的小娘子,再回头看看一脸粗鄙的李大勇,稍微纠结了那么一会儿,紧接着媒人的天性战胜一切:“大约这位小娘子,就是喜欢这位汉子这股猥琐的劲儿。”

噗嗤,坐在歪脖子树下的梅香忍不住笑出声来。

曾氏朝梅香看去,哟,那小娘子也不错,虽然比起眼前这位略逊些,但一看就是一只小辣椒,她喜欢。

贺三秋却更加愤恨,这小院何时又住了这么一个女人?

李大勇虽然没了子孙根,但并不妨碍他看姑娘,顿时一顿后悔,若那时候用对了法子,既收了红藕那贱女人,现在又收了眼前的姑娘,左拥右抱的,岂不快哉?

米雁回眉毛一拧,刚才才压下去的戾气顿时又冒起,他正要说话,后头的红藕拉拉他的衣角:“慎远。”

他缓缓压下戾气,一脸冷然:“曾官媒婆说我家藕儿和那人相互有意,证据何在?”

等的就是这句话。曾氏忙朝李大勇使了个眼色。李大勇正乐滋滋地想着左拥右抱呢,压根没接收到曾氏的眼神。

贺三秋忙低声喊道:“小舅舅!”

“哦,哦!”李大勇醒悟过来,赶忙往怀里掏啊掏,半响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东西,也没细看,赶紧给曾氏递过去,“曾官媒,这是我与那小娘子亲密之时,她赠送与我的贴身小衣!”

小衣?红藕顿时脸色发白,那年她清点过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遗失了一件小衣,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万万没想到竟是那贺三秋偷了去,还被那李大勇拿去,瞧小衣皱巴巴的样子,他还不指定做了什么恶心的行为呢!

米雁回却悄悄握住红藕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曾氏接过小衣,满意地说:“米小哥,这便是证据。”

米雁回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外头传来一声马的嘶叫,马夫喝止声,一个娇柔的声音说:“夫人,您慢些,不用急。邻舍说了,您的七妹妹便是住在这小院中。”

“这街巷竟如此破败脏乱不堪,也不知我那可怜的七妹妹,是如何独自一人捱过这几年的?我可怜的七妹妹,姐姐来寻你了!”

米雁回才压下去的戾气顿时又腾然冒起,孙绛如竟然来了!呵,来得好!

曾氏闻言,忙转头往院门看去:“不知是哪位贵人来了?”

却听一阵珠环佩响,香风阵阵,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夫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轻轻跨进院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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