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想想的老家也在W城,从小便住在W城,跟江书黎家是领居。
而陆清沉一家是在某一年搬过来的,那时候他们才读初一,陆清沉初三。
陆母对陆清沉极为严厉,除了给他买了很多卷子资料外还布置了很多作业,初三课业又繁重,陆清沉几乎没什么时间玩。
他不能出去玩,他们就去找他!
温想想曾见过他的房间,简单的风格,一大书柜的书,以及书桌上堆满的各课资料书。
三人同校,又住得不远,很快就认识并熟了起来,之后温想想就经常来他家玩,有时候陆清沉也会教她写作业辅导功课。
当然,江书黎也在!
刚开始他还很愿意来,但时间长了就耐不住无聊。
关键陆清沉家里连个游戏机或者是可以消磨时间的玩具都没有,江书黎几次抓狂,跟温想想抱怨都被她无视掉。
要说他是不是想过自己离开去玩,江书黎还真想过,但他一次也没真的做到。
向来是温想想在哪,江书黎就在哪,温想想不走,他怎么可能会走!
而且陆清沉跟他们虽住得不远,但也隔了一个巷子加一个拐角,让温想想一个人回家他不放心!
渐渐地,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第二年,陆清沉考上当地的一所名校,温想想和江书黎进入初二。
不久温父温母去世,温想想住到了江书黎家。
这一年是温想想最不愿提及的记忆,说起这一年,她的记忆中似乎也只有无尽的白色,以及难过!
江父答应了她一定会救自己的爸爸,让他好起来,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她知道,也一直明白,爸爸妈妈的死其实跟江书黎的父母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当时她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突然就没了父母。
才十四岁的年纪就亲眼目睹了父母的双双离世,那时的她只剩下绝望和害怕。
接着,陆清沉就出了意外……
那天下午,温想想和江书黎吵架……
“想想,你一个人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
“想想!”
江书黎跑上前几步拉住她,白牙露了出来,“想想,你怎么不理我?怎么啦?”
她轻声说着,似是累了:“江书黎,你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蹙眉,“想想……”
温想想实在不想说话,转身就走,江书黎立马跟了上来。
“想想,我们是先回家还是去吃冰淇淋?要不我们就先去……”
“江书黎!”温想想突然打断他,生气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别跟着我!”
江书黎温声说:“可是你一个人不安全!”
温想想笑了,说出的话却很伤人,“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安不安全需要你管吗?你烦不烦啊?”
江书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愣了愣,笑:“想想,我不管你谁管你啊?听话,我们回家!”
温想想甩开他牵过来的手,吼道:“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有什么资格管我?每天跟在我后面你不烦我都烦了,你能不能别管我啊!”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难听的话不过脑,就已经从嘴里出来了。
陆清沉从另一条路过来,看着两人的奇怪的神情,还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想想,书黎,你们……”
温想想收了些许怒气,说:“江书黎,我不想看见你,你自己走吧!”
他不动。
温想想又吼道:“走啊!”
江书黎也来了气,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清沉,说:“好,我走!我走,行了吧!”
现在早就过了放学时间,学校门口几乎没有人,保安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直接转身就跑,路上车辆不多,红绿灯显示的是绿灯。
可能是那天的阳光太刺眼吧,那辆车冲过来在他还来不及躲开时,就听见了一句“快躲开”,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被撞出去几米远的人。
是陆清沉在关键时刻推开了他!
血很快流出来,染红了地面上白色的斑马线,他看着,愣了神,眼里只有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和满地的血。
温想想也慌了,被吓得无措,一直喊着,叫着,有人才想起来报警,叫救护车。
江书黎忘不了温想想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哭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包含了太多情绪在里面,复杂而矛盾!
陆母禁止江书黎去看望陆清沉,那天,她对着江书黎又打又骂,在陆父的阻止下才终于平静下来。
江书黎只有趁陆母离开时避开她悄悄躲在病房外看陆清沉,温想想在照顾他。
但他始终不敢推开那道门,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温想想,他害怕温想想看他的眼神是怨恨的。
当然,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陆清沉!
事故是一次意外,司机进行了赔偿,还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
江书黎的父母也放下手里的工作,买了很多补品专门来看陆清沉,但都被陆母拒绝。
江母江父每天都会来医院,只希望能帮上忙,无一都被陆清沉父母拦着。终于有一天,陆清沉转院了,没人知道他转去了哪里。
接着一个星期,温想想被她的舅舅接走!
那段时间的江书黎经常做噩梦然后被吓醒,他经常感到自责、悔恨!
恨自己为什么要赌气跑,恨昏迷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那段时间他一直不敢睡觉,只要一睡着就会做梦,他常常梦到血泊之中陆清沉的脸,以及自己的害怕和自责。
也是那段时间,他沉稳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玩闹的人。
……
这些年来,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放在了江书黎身上,逼着自己跟他断绝来往,她一次次亲手推开他的靠近。
每次看到他因为自己难过她差点就忍不住像以前一样拍拍他的脑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有时候她就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陆清沉不止一次跟她谈过,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早就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开始淡化。
也许陆清沉说得对,那不是江书黎的错,她把所有的气都放在江书黎身上,却唯独没有好好想过,这是不是真的就是合理的。
她始终忽略了自己,造成这一切的也有她的份啊!
她也有错,所以才会觉得愧对江书黎,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啊!
江书黎的母亲找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平静地接受着江母的嘘寒问暖。
两人坐在咖啡厅内,温想想低头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江母在对她进行了一番关心后,也陷入了沉默,看着温想想的目光始终是慈爱的。
“几年没见,想想都长成大姑娘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江母喜开颜笑,夸赞道。
温想想没应声,思考着她来找自己的原因。
这是四年后她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Z大的人工湖旁,江书黎向她表白的那天;第二次就是现在!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温想想终于还是张口说话,礼貌又疏离的语气。
“江阿姨!”
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的皱纹一笑便全部露了出来,“想想,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她说的是W城!
温想想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没时间!”
“这样啊……”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温想想坐正身体,认真道。
江母明显一愣,笑容不变,“我来找你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G城办点事随便看看你!”
温想想:“我过得很好!”
在她还没说话时温想想接着说道:“如果您是来确认我有没有告诉江书黎那件事的话,我可以告诉您,我没跟他说过,他还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女人在一瞬间愣住,随即为难道:“想想,我……不是……我是来……”
她半天也说不完整一句话,温想想也不急,静静地看着她。
最终,江母挣扎了一会,叹声说:“对不起!”
温想想勾唇一笑:“你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妈,还有江伯父!”
“真的对不起……想想……”
温想想压抑着情绪,眼眶泛红,“您放心,我不会告诉江书黎的!”
“想想……我……”
“还有什么事吗?我一会还有课!”
女人沉默不语。
温想想也干脆起身离开,“再见!”
四年前离开后,她就再没回过W城。
温想想请了假,一个人动身回了W城,陆清沉知道大概的原因,只叫她代自己顺便给温父温母问个好,温想想笑着答应,许诺给他带点特产回来。
刚到W城就下了雨,温想想提着行李箱站在机场的出口处,看着雨势越下越猛。
她没带伞,正发愁时江书黎已经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于雨中缓缓走来。
迎着她眼中的惊讶,江书黎微勾唇角,眼底满满的温柔和笑意。
他收了伞,站立在她身旁,顺势接过行李箱,撑开另一把伞递给她后又撑开自己的伞。
伞面是天空的颜色,淡淡的蓝点缀着分散细密有致的碎花。
“走吧!”
直到上了已经等候在路旁的出租车,温想想依旧是有些发懵的状态。
豆大的雨珠落下来打在车窗上汇成雨柱,直流而下,模糊了视线。
“想想,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会知道的?”
她不说话,想是陆清沉告知了他!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条街道旁,雨小了些,江书黎拿了行李箱走在前面,温想想跟着他。
这里改变了许多,原来是菜地平房区的地方已经建起了高楼,绿化少了,多了很多娱乐设施。
她望向一个地方出神,五彩缤纷的颜色显得格外显眼,还有那露出一角的摩天轮。
江书黎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在,解释说:“那是去年建的游乐园!我记得以前我们去游乐园玩都要走好远的路,每次你都抱怨说累,下次再也不来了,可等到下次的时候比谁都还积极!”
“……”
“现在这里修建了一个游乐园,离家很近,我却没机会带你去一次!”
江书黎回头看她,额前的发梢微微有些湿润,漆黑的眸子像呈满了满天的星子,他笑道:“想想,明天不下雨的话陪我去一次吧!”
那双眼睛太过真挚,她不想让那喜意消散,张了张嘴缓缓道:“好!”
因为已经四年没人居住,刚打开门,迎面扑来微微的发霉的味道,风顺着打开的门溜进去扬起灰尘,空气呛鼻,温想想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
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冷冰冰的,一点人的气息也没有。
本该透明的玻璃铺上了一层灰,灰蒙蒙的,温想想站着愣了半响,江书黎已经走过去轻轻掀开了一张白布,沙发露了出来。
“想想,你先坐下休息吧!”
她没动,犹豫着,抬眉看向他,说:“你先回去吧!”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容拒绝。
江书黎愣了愣,苦涩的笑:“好,那我先回去!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发消息,我一直都在!”
温想想不再去管他说了什么,退后一步让出大门。
江书黎最终还是离开了。
……
外面的雨停了,天渐渐黑了下来。
温想想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打开了电源总开关,屋子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白色灯光下的屋子更加惨白和诡异,她也没犹豫,掀开了全部的白布,所有的家具家电显露出来,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是一座小公寓,一共两层楼,温想想打扫玩所有卫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她把垃圾拎出去倒掉回来关上门,终于忍不住抱住自己慢慢滑落下去。
整个房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往日这里的热闹与喜悦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她闭上眼,一片黑暗。
爸妈,我想你们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十分突兀。
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是陆清沉的名字便按了接听。
“喂,清沉!”
“想想,到家了吧?怎么样?”
她停滞了一瞬,似是思考,答:“一切都好!”
“那就好,别累着自己!对了,那么久没人住,家里应该没什么吃的,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陆清沉责备了一句:“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你胃不好还不按时吃饭,疼的时候可有你受的!”
温想想走过去拿起遥控器又回来坐下,按了电源键,电视的声音卡了几秒便恢复正常。
陆清沉听到声音,问道:“你在看电视?”
“嗯!”
陆清沉无奈叹气,说:“别饿着自己,去开一下门吧!”
“嗯?”
陆清沉:“有人给你送吃的过来啦!”
温想想看向大门,再准备问他是谁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她迟疑着还是过去打开了门,先是看到餐盒,然后江书黎的脸就露了出来。
“雪中送炭,爱心晚餐!”
温想想抿唇,江书黎已经从半敞的门缝里挤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来到客厅。
“想想,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
江书黎打开餐盒,把饭菜有条不理地拿出来摆好,香味很快散发出来。
温想想坐在他对面,肚子发出的抗议表示她现在的确是饿了。
“他告诉你的?”
江书黎点头,“你刚回来,肯定没有吃晚饭,我本来想直接送过来的,怕你不给我开门所以我就去找清沉帮忙了。”
温想想没说话,只看着面前的食物,都是她爱吃的。
江书黎递筷子给她:“快吃吧!本来想带面条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对了,你想不想喝牛奶啊,要不我去拿,或者别的,你看你需要什么,我……”
温想想打断他,“江书黎,谢谢你!”
他笑了笑,说:“想想,你不用跟我说谢谢的,真的不用,至少我还能觉得你把我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
“不说这些了,你先吃东西!”
“嗯。”
……
江书黎坐在电视机前调换着不同的节目,却时不时地扭头往温想想的方向的看。
饭菜很丰盛,温想想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顶不住他的目光,试探性地问道:“你自己做的?”
江书黎微微一愣,摸着后脑勺傻笑,“嗯!”
温想想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很好吃!”
江书黎:“那就好!还怕你不喜欢呢!”
温想想:“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印象中的江书黎可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人,十指不沾春阳水。
江书黎:“读高一的时候,想着,学会了以后可以做给你吃!”
温想想:“万一你再也遇不到我呢?”
江书黎嘴边浅浅的笑,“所以,我很感谢老天,让我重新遇到了你!”
“……”
“我还学会了做冰激凌,味道还不错,下次让你尝尝!”
我在努力变好,变成你喜欢的模样,变成可以让你喜欢的模样!
你胃不好,吃不了太辣,我就去学做饭;
你喜欢吃冰激凌,我就去学,只做专属你的味道;
你喜欢去游乐园玩,我就带你去,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
你喜欢蓝色,我的房间就多了各种蓝色的东西;
你喜欢成绩好还会打篮球的男生,我也去努力学习,让自己优秀;
你喜欢的零食薯片我也经常买;
你喜欢的歌我也经常听,还学会了唱;
……
你喜欢的一切我都有注意,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好,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