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很疲惫,黑眼圈很重,精神也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我中学时代被梦境折磨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问她,怎么了。她就只说是,玩得太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也没再追问,就把她送回宿舍,看着她睡着。
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安茹这么脆弱的模样。仔细回忆起来,我甚至从来没见过她生病的样子。
我应该为她担心,但我不能否认自己心底的那一丝惊喜。因为安茹在我的世界中变得鲜活了起来,她不再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她只是个凡人,我也可以保护她的。
继续。
我收拾妥当,前往餐厅。
到的时候,他们三人都已坐定,只等我了。我朝苗慕扬点了点头,看着今日贴着的大大的‘四’字,坐了下去。
席间,胡尔容偷偷抬头瞄了我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泛红的耳尖像是在昭告所有人,我俩今早一定发生了什么。
得知了胡尔容对我没有多余的感情后,我对于他这些春心萌动的表演,已经无知无觉了。
对感情的渴望是一回事,但理智更胜于一切。现在我心中的目标很明确,没办法分心给他的逢场作戏,他玩累了自己就会无趣离开吧。
苗慕扬的眼神在我和胡尔容之间转了几圈,又看向阿妙。阿妙和我一样,只是淡定的吃饭,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别的事。看阿妙一点都不好奇,苗慕扬知趣的低下头,认真喝粥。
突然,阿妙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猛地一闭眼,过了几秒后,她缓缓睁眼道:“尘华和风和韵都来了...”眼神空洞,语调机械。
“他们不是要为竞灵大会做准备的吗?”苗慕扬的语气有些不满,像是在责怪那两人任性妄为。
“今日午饭后差不多就到了,”阿妙的眼神恢复了清明,继续道,“等他们来了听他们解释吧,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尘华...风和韵...”我有些纳闷的重复道。
“本来只是打算在神兽族随便请个人的,没想到消息一递过去,这两人倒来了。”阿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是谁?”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摆正自己的位置后,我对与扶泽妖主相关的事都非常关心。苗慕扬和阿妙的反应都这么大,想来两人也不是普通人了。
阿妙把碗中的最后两口粥喝净,走到隔壁房间坐下。她这样意味着一会儿要说不少话了。
我也连忙一口气把碗里的粥喝完,在苗慕扬嫌弃的目光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满不在乎的走向隔壁。
我刚坐下,胡尔容也跟了过来。以前我会觉得他这样,是想跟我在一起,是黏人的表现。现在我觉得,他更像是对扶泽妖主的事也有着莫名的好奇。不愿意离开我只是假象,听阿妙讲那些秘事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感情果然很容易蒙蔽人的双眼。
不过阿妙都不在意他旁听,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尘华是神兽青龙一族的现任族长,风和韵是神兽朱雀一族现任族长的妹妹,二人就是当年的青龙尊者和朱雀尊者。”
“当年,尘华负责处理妖界日常事务,只有非常重大的事才会转呈妖主大人。他应该算是妖界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风和韵就是个惹祸精,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不过她的武学及灵能天赋极高,妖界没有几人是她的对手。”
“与苗慕扬这个不见天日的暗卫不同,风和韵受正统武学栽培,又是神兽族群中的族长一脉出身。在如今这个崇尚武学的妖界,她可谓是名扬天下,被称为妖界的‘女武神’,名气或许更盛于妖主大人。”
“不过她这只高傲的鸟可不喜欢这个称呼。她尊重神界,尊重妖主大人,这个称呼在她看来是对妖主大人的不尊。所以‘朱雀尊者’是她最喜欢听到的称呼。”阿妙抿了口茶,神情怅然,像是陷入了回忆。
顿了一会,她失笑道:“我太喜欢和韵了,不由得说她说得有些多了。别看她叫风和韵,可她完全不通音律,你们到时候可别戳她痛处。”
现在在我看来,苗慕扬是阿妙的蓝颜知己或者欢喜冤家,而这个风和韵就是阿妙的至交闺蜜了。
“复生妖主大人对我们四人而言是最重大的事,如今确认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他们却只收到了我的一句‘确认属实’,肯定是激动又担忧。尘华这么小心谨慎,应该是担心我们被人蒙蔽,要亲自来确认。唔...风和韵的话,说不定就是来看热闹罢了。”阿妙淡淡道。
“我发现,自从有了沈觅清这个忠实听众,你的话就变得更多了。”传来了苗慕扬有些欠揍的声音。
阿妙起身看了眼窗外,说道:“你们该去学习今天的课程了。趁着那两人还没到,我跟苗慕扬再去山上一趟。”
也不等我回应,她就走了出去。
我想兰先生应该在院子里等着了,就也起身离开。路过胡尔容时我不自主的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脸上的迷茫,这次我却没有停下来,带他一起走。
我真的没有生他的气,只是有些尴尬。我不太了解这种会错意,自作多情被戳穿的处境,该如何处理。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沉默回避。
我独自一人走了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微妙的感觉,但理智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为我而特别的。
他就不远不近的跟在我身后,时不时还能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等走到院门口,我听到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生气了?因为我对你没有爱慕之情?”
正迈步跨门槛的我,听到他这个问句,差点被绊倒。他伸手想要扶我,我急忙退了两步,拒绝了他的接触。
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认真说道:“我不在乎,真的。命定之人?姻缘良配?都与我无关!我把你当朋友,才好心提醒,不希望你因这种没有意义的感情被利用。”
“不过现如今,你既已挑明了相互利用的关系,我没必要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羁绊,倒时再让你误会。形式做好就可以了,该演的戏演到位就好了,没必要太较真。”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串话,我有些气喘,扶着门柱缓了一会儿。
胡尔容缓缓收起尴尬的手臂,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他的情绪。
“演戏,演到位,就好吗?”他一字一顿的认真问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孩子总算是上道了。
“我明白了,”他突然抛弃了严肃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然后走近,抓起我的手朝院子里走去。
我纳闷,他没听懂我的意思吗?
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兰先生。我急忙甩开胡尔容的手,向兰先生行了个礼,急急朝她走了过去。
“我刚还想着,你俩是不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兰先生开口说道,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胡尔容是需要我陪他在众人面前树立一种,‘我们是一对恩爱甜蜜小夫妻’的形象吧,毕竟我跟他的联姻关乎狐族传承。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不过既然这是他需要的,我就应该履行我的承诺。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兰先生说:“先生,我们抓紧时间,开始今日的课程吧。之前问了阿妙一些事,耽误不少时间。刚...”我瞪了一眼站在侧后方的胡尔容,眼中也不清楚带了几分娇嗔,“哎呀,反正就快点开始吧!”我催促道。
尝尽人间冷暖,世间百态(梦里)的我,演起戏来不比这刚化形的小狐狸强?
“今日的内容是餐桌礼仪。”
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各类食物,山珍海味,炒菜羹汤,糕点甜品,一应俱全。我不由得腹诽,这是学习礼仪,还是大胃王挑战赛?
“关于餐前准备,我昨日看你们都做的不错。用餐过程中,最为严重的问题就是这吃相!”兰先生敲了敲胡尔容的脑袋,让他把注意力从食物上收回来。
后继续说道:“今日这准备了各种类型的菜肴,你俩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安静优雅的送进嘴里。”
我吞了口口水,小心问道:“别的倒还好,这些带壳的海鲜我选择可以不吃吗?”我不是不喜欢吃虾蟹,只是剥壳这件事太过劝退。况且现在还要优雅安静...那估计我今天要剥一天的壳了。
“不可,”兰先生言辞拒绝道,“若是接受鲛人族的邀约,去海底做客,你难道只饮不食了?”
“我还有幸能接受鲛人族的邀约?”我故作诧异的调侃道。
这时一双筷子夹着一个剥好的虾仁,递进了我面前的餐盘中。我有些诧异的看向筷子的主人,胡尔容对我笑了笑,眼中带着能溺死人的宠溺。
少年好演技!我暗暗感叹道。
“觅清不喜欢剥壳,以后我来替她就好。”胡尔容一边说话,一边剥壳,动作娴熟得令我忍不住咂舌。吃东西时的熟练,跟昨天在走路都费劲的他还真是形成了强烈反差。
兰先生没说话,只是淡笑着看着我,让我自己决定。
恩爱小夫妻嘛!这种秀恩爱的机会怎么能错过!这是胡尔容自己要求的,我也就不客气了。
“尔容对我可真好,”嗓音甜腻,眼神真挚,笑容到位。
我用余光看到兰先生一直保持微笑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搐。
直到逢时来喊我和胡尔容,我们今天上午的‘练习’才算是结束。
说是练习,不过就是多达成了几个我和胡尔容的协定。比如,吃带壳的东西都由他来剥,吃鱼也都由他帮我挑刺,喝汤也由他帮我盛好,等等。
还真是个贴心的完美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