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匹!”将官立即答道。
徐敬修一听,惊愣了一下,颤声道:“多、多,多少?五万匹!”缓缓神才接着问道,“但不知军爷要什么布料?”
“什么布最结实耐穿就要什么,给你两个月时间准备。你算算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徐敬修立即回身掀帘喊道,“张掌柜,你进来一下。”
张诚进屋后,被桌子上银光闪闪的元宝惊愣当场。
徐敬修“喀、喀”两声,激动得满面笑容,道:“张掌柜,这位军爷要订五万匹布,你给说说哪种布最结实,多少银子一匹,总计需要多少银子。”
张诚镇定了下心神,说道:“斜纹布匀细坚韧,最结实耐穿,五百文一匹,军爷要五万匹,总共两万五千两。”
“什么?一匹布五百文?”将官惊疑地道。
徐敬修一听,立刻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多者是批,少者是售,您一次性要这么多,价位咱好商量,好商量。”
张诚在一旁看着徐敬修,紧张得握紧拳头,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将官摇摇头,平静地道:“不贵,不贵,这是一万五千两订银。两个月后的今天,把布匹送到南营,到时我在南营路口等着你们,见货后就把余下的一万两给你结清。”
张诚感到很纳闷,不解地问道:“我们以前也没打过交道,您给我们这么多的银子,就不怕到时我们交不了货或拿着银子跑了?”
“不怕!告辞!”说着将官起身向徐敬修和张诚拱拱手,转身出门。
徐敬修和张诚紧跟着送出门,就见这位将官飞身上马,一声“回营”,带着随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徐敬修望着远去的人马,仍像做梦一样呆呆地站在店铺门口,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我的老天爷啊!五万匹布,这就算成了?”
张诚看着将官已走远,向对面铺子里瞟了一眼,正好刘梦虎也正向这边看来。张诚内心冷笑一声,拉拉徐敬修的大袍,徐敬修才从痴呆中回过神来,搓着双手道:“成了,真的成了!回屋。”边说边快步向里屋走去。
张诚跟在徐敬修身后刚要开口说话,见穆四妮从后院的小门里走了进来,他忙帮芸香整理架上的布匹去了。
穆四妮掀门帘走进里屋,看到徐敬修在那儿站着一动不动地发呆,再看看地上两箱大元宝,带点嗔怪地说道:“咦!哪来这么多银子?”
“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徐敬修打了个寒战道。
“看把你紧张的,不就几箱大元宝吗?哪来的?”穆四妮满脸不在乎地道。
徐敬修见她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嬉笑着道:“你不吃惊吗?”随即一拍脑门,“哦,我都忘了你是个土匪了,胆大,大元宝见多了。这是南营订货的银子。”说着他突然愣住,瞪眼道:“南营?南营不是朝廷驻军吗?”
“管他是谁呢!他们买货,咱们卖货,到时候把货给他们送去就是了。”说着她回头从门帘缝中朝芸香看了一眼,见芸香和张诚正在忙着整理货架上的货,穆四妮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一股醋意顿时涌上心头。
见穆四妮向外瞟了一眼后,脸色马上就变了。徐敬修似乎感觉到了她心里的不安,拉着她的手道:“你看现在有大哥和芸香在铺子里,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穆四妮嘴一噘,道:“哼,别把人家做到怀里就行!”
徐敬修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道:“你呀,什么话都敢乱说,人家这么帮衬咱,你还这样说,让人听到多伤心。”
穆四妮抬头看着丈夫,温言软语道:“不是多想乱说,她这样天天在铺子里那么帮你,像女主人一样,知道实情的还好说,不知道的人家咋想?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让大哥再找几个帮手吧,现在生意越来越好,看你们整天忙得连喝水的空都没有,我也心疼。再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多找几个帮手她也用不着天天在你眼前晃了。”
说着她走出里屋,来到柜台里,顺手从货架上拿出一块织锦缎,拆开,竟然是一条织锦缎披风,上面绣有一对鸳鸯。绣品整体古色古香,超凡脱俗,刺绣手法精湛,针法颇有讲究,可谓针丝细密,层次分明,图案紧凑、美观大方。随即望着张诚问道:“这披风真漂亮,还是盘金绣呢!大哥,咱家什么时候开始进披风了?”
张诚一愣,知道这干妹妹的脾气,不敢说是妹夫送给芸香的,要是她知道了,还不得跟妹夫闹翻天。随口道:“这是我上次进货时捎带进了几件,试试销路咋样,卖得就剩这一件了,我看芸香挺喜欢,就做主给了芸香。”
徐敬修见张诚帮自己圆了过去,感激地看了张诚一眼,从穆四妮手中接过披风道:“大哥真是太了解女人心了,几块披风两天就卖没了,下次进货时让大哥也给你捎一件。”
穆四妮看了一眼忙碌的芸香,心头酸酸而又无奈地笑笑。
徐敬修为了掩饰尴尬,转过身叹口气对张诚道:“大哥,咱们店铺经营的货品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了,咱就再找几个帮手吧!”
张诚想想现在也确实有点忙不过来。点点头道:“我这就办。”他抽身跑到隔壁店里买了一张大红纸,转身回到里屋拿了一支毛笔,“唰、唰、唰”写了几行字,吹吹干。
徐敬修移步上前,就见招聘启事上写道:“盛泰兴绸缎庄现招聘管事先生一名,跑堂伙计二名,打杂人员五名。管事先生要求三十岁以下,有经营头脑、诚实守信,有布店坐堂经验,无不良嗜好,月俸五两。跑堂伙计要求二十岁以下,聪明伶俐、精明能干、人品良好、家底清白,能识字、会记账、能算账,月俸四两。打杂人员要求四十岁以下,身强体壮、腿脚麻利、勤快踏实、无不良嗜好,月俸三两。全部包吃包住,有意者,请找张诚柜面谈。”
徐敬修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好,大哥想得挺周到。”
穆四妮见徐敬修答应了她的要求,抬头瞟了丈夫一眼,满心欢喜地转身就走。
徐敬修见她要走,想到她从武安跟着自己跑到苏州,既要照看三个孩子,还得忙前忙后地照管这么多人的吃喝,没享过一天福,就喊道:“待会儿再让大哥写个启事,招个老妈子、丫鬟伺候你啊!”
穆四妮扭头看他一眼“扑哧”笑了。
徐敬修回头看看张诚,想想自从张诚来了以后,样样都为自己着想,事事亲力亲为,把店铺管得井井有条,而且眼光独到,会经营能管理,踏实可靠,为自己、为店铺的发展出了不少好主意,没有大哥就没有店铺的今天,随即道:“大哥,以后这招人的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了,你觉得需要就招,只要大哥用着顺手,听你使唤就行。”
张诚颇感意外,老板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吗?不过这也是对自己的信任,心里隐隐地透着喜悦,感觉跟着这样的老板没有跟错,便笑着道:“我想找个踏实可靠的管事先生,咱们出外办事也能放心。找两个跑堂伙计,能帮着跑跑腿、送送货,咱也不用这么操心受累了,也就有时间多想、多做一些关系店铺发展的大事了。店铺生意好了,杂事也越来越多了,扛、抬、搬运的事也不能一直临时雇人,既麻烦也不可靠。咱现在招聘人,主要还是考虑店铺的发展,我想薪俸高点,招些聪明伶俐、有经商天赋、踏实可靠、腿脚勤快、人品善良、会说话会办事的人,好好培养,为店铺的扩展储备一些人才。”
徐敬修一听,更是对张诚刮目相看,点头道:“大哥,这聘人培养人的事就有劳大哥费心了。眼下最头疼的是军营这笔买卖啊!进货本钱缺口太大。这笔买卖咱不管挣多挣少,货品质量一定要保证最好的,还得劳大哥多操心。”
“是啊!咱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货真价实,何况还是军营的生意,不但关系着咱店铺在苏州的存亡,搞不好还牵扯到咱的人身安危。人家把这么大笔买卖交给咱,咱可不能对不住人。”
徐敬修忧虑道:“他们一次性要这么多货,虽然给了咱订钱,可还是为余下的银子发愁啊。”
“是啊,这一下子来这么大的生意,咱就是把铺子里的货全都卖光,也凑不齐一万两呀!”张诚心里默算了一下道,“把德诚机坊那批绸缎都卖出去,最多也只能卖二百两银子,原来进的那二百匹厚斜纹和三百匹洋机布都卖掉,再加上家底也就千两银子左右。再加上营中给的一万五千两订银,总数一万六千两左右。”
徐敬修摇摇头道:“那批绸缎的银子咱不能加进去,咱给人家说好的,卖了绸缎就把本金给人家送过去的,不能说话不讲信誉。”
张诚道:“再不加上德诚机坊的二百两,就更别提了,看你拿什么去进货?咱也没跟他说,非近日给他不可,咱先将就着去进货,营中给了银子,咱再给德诚机坊结算也不迟啊!”
只见徐敬修皱紧眉头,歪着头,在想如何没有银子还能赚了这笔钱。过了一会儿,他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回道:“这样做事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人家将就了咱做生意,咱卖了人家的货,还不给人家结账,再拿着这些钱去进货,哈哈,我感觉不是个理。”说着他停下来,深吸口气,“哦!不过……”
“不过什么?”张诚诧异地问。
“我们上次进货时,看那陈老板倒是个痛快人,我不妨拿着这些银子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先交一部分订金,把全货拿回来。”
“啊!可以,可以,不妨一试!”张诚竖着大拇指。
第二天,徐敬修将店里的银子和元宝到票号换成银票,只身一人,踏上了去上海的客船。
徐敬修坐在船头,一边咀嚼着妻子和芸香给他烤制的酥油饼,一边饱览沿岸的景致。看着水面上身着蓑衣顶戴斗笠的渔民,两岸水田里忙着插秧的人群和岸边挽袖洗衣的丰乳细腰女子,徐敬修不由得想起了故乡的爹娘,想起了为他香消玉殒的马圆圆,想起了在家游玩的南鼓山……
“哝哪,上海抵达啦!”船公一声吆喝,打断了徐敬修的回忆,起身上岸,快步穿过外白渡公园,来到城隍庙。
城隍庙是江浙布匹的集散地,人群熙来攘往,甚至还有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穿梭其间,小贩的叫卖声、来往人群的谈论声汇成一片。
徐敬修穿过人流走进陈氏布行,找到陈老板说明来意。
陈老板听后,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你想用一万五千八百两银子拉走我五万匹布?”
徐敬修点点头。
陈老板摇着头摆着手道:“不行,不行,真的是都进不来货。斜纹布进价快到四百文了,你要的多,咱可以少赚点儿,可最低也要给照每匹布四百文吧?”
“陈老板,你别误会,咱就按四百文算账。”徐敬修诚恳地说道,“我先付您一万五千八百两银子,让我把这五万匹拉走,回头把布匹出手后,我会及时把余下货款给您送过来。”
陈老板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在盘算:万一你不来送银子,我不就赔大了?他毕竟念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理儿,说话还是要讲究的,便装着难为情的样子:道:“徐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害你白来一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一次真对不住了;别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只要力量够得到,帮朋友就是帮自己嘛。”
徐敬修张张嘴,想了想,半天才道:“陈老板,您再想想,帮兄弟一把。”
“徐老板啊!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想做成你这笔大买卖,实在是这段时间我的款子也很吃紧,恕在下无能为力。”陈老板一脸为难地回道。
徐敬修心里明白,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便抱拳作揖道:“理解,理解,陈老板,告辞!”
陈老板不赊布匹也不伤和气,把徐敬修送出店门。
随后几天,他又跑了多家铺子,好话说尽,嘴皮磨破也没有一家老板同意收他一万五千八百两银子,付给他五万匹布。
有的敷衍他几句,让他走人;有脾气不好的,干脆来一句“妄想!”叫他离开;还有的甚至嘲笑他是个疯子。这时,徐敬修才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处境了。
天色渐晚,徐敬修仍然满面愁容地行走在各家店铺的路上,腹中“咕噜、咕噜”地叫着,才想起还没吃午饭,饥饿中他看到一些客栈、酒家还在营业,店小二站立门首肩搭毛巾在招揽生意。饭菜飘来的香气,从徐敬修的鼻孔钻进胃脏,撩拨得他食欲顿增。他走到地摊前买了个热烧饼,要了一碗鸭汤面,无精打采地坐在长板凳上边吃边看着过往的人群,心里想着:再有几天就该交货了,这五万匹布可咋办呢?还不如不接人家这么大的生意呢,真是没有金刚钻别揽这瓷器活啊!
突然一声“敬修!”打断了他的思绪,徐敬修大吃一惊,撂下面碗站起来,一看是周汝昌,面上顿时有些发窘道:“汝昌,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周汝昌见徐敬修满脸愁容,手里还拿着半个烧饼,纳闷地道:“小老叔,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啊!”徐敬修挠挠头在心里盘算:如何把没有银子进货的事给他说呀,这么好的机会如不说,这次大生意就真的做不成了,如要说出来肯定惹他笑话。这可如何是好啊!想到此,他吸了口气,样子显得颇为犹豫地望着周汝昌。
周汝昌很是机警,揣度一番,便问他道:“有啥难处,说出来商量商量。”
徐敬修很勉强地说出自己需要进五万布匹的事来。
“什么?!”周汝昌听后大骇,面孔几乎扭曲了。“哎呀!哪里要这么多布匹?”
徐敬修本想实话实说,突然他暗想道:这是商业机密。生意场上信奉“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啊!
周汝昌心领神会,懂得他的意思,生意上最重要的不能露口风,有些话是连父子兄弟都不能相告的。对此,他一笑道:“走!咱找个僻静的地儿说说。”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茶楼。楼上套间地方不大,两个人围圆桌坐下。周汝昌道:“既然接了这么大的生意,那就抓紧时间进货赚银子吧。你这下发大了,还装着愁眉苦脸地在大街上吃鸭汤面,你可真能装穷!”
徐敬修定定神答道:“需要垫出一万多两银子,我,我手中没有那么多现银。”
周汝昌心想:你徐家的药材生意在武安首屈一指,还缺现银?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敬修,神色郑重地说道:“小老叔,有这么大的生意,还不快给你老爷子去信,让他把银子给你承兑过来不就成了?”
徐敬修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要是用他的银子做生意,我跟回去还有什么两样?”
周汝昌问道:“那你想咋办?”
“我本想先赊下人家的布匹,等转手卖掉后再来给他们结账,可、可是,跑了几天一无所获。”徐敬修两手摊开,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周汝昌心中取笑他年幼,但脸上毫无表露,耐心地说:“可不是嘛,现在兵荒马乱的谁敢往外赊账啊!想不到你来苏州没多长时间,就找了这么大个靠山。能给你这么大一笔生意,关系一定不一般。能说说你跟买家的关系吗?”
徐敬修苦笑一声:“我哪有什么靠山啊!”随即把这笔生意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买家军人的身份。
周汝昌听了,想想没啥特别关系,也没有立什么凭据,这要是万一把五万匹布运回去,人家不要那么多,砸手里不就赔大了。
见周汝昌深思不语,徐敬修心想:这笔生意可是关系到盛泰兴能不能快速壮大的关键,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无论如何也要做成这笔生意。但要想做成这笔生意,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汝昌,我来到苏州城,你帮我不少,我给你说实话吧,这个大客户是,是……江南军营。”
“啊!你给朝廷做上生意了?!”大惊过后,周汝昌冷静了一下感觉非常费解。心想:他和营中没有什么关系,又是小铺子,为什么营中会照顾他的生意呢?还一次性给了他那么多订金,这是为何?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呢!想想徐敬修年轻没经验,这时需要给他提个醒了,念到这里道:“虽然朝廷的钱好挣,但咱可惹不起,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你把货给了朝廷,收不回下一半货款,可就赔大了。”说后他咳咳两声,摇摇头道:“这笔生意风险可不小,你可要慎重啊!”
“做生意肯定有风险,但我想朝廷不会欺负我一个平头百姓。”徐敬修想了想道,“你能借助我几千两吗?”
“啊!”周汝昌又是一惊,心想:你做生意我垫银子?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我诚心对你,你却得寸进尺,看来你心眼不实诚,还是离你远点比较好。想到此,他微笑着道:“要是前半月你说要我拿出几千两银子来,还好说。我这次出门做生意,把银子全都押上去了,真不好意思。”
徐敬修看着周汝昌心里起了变化,知道他不想出手帮自己。想着这么大的生意就要泡汤,又不甘心,徐敬修灵机一动,有了攻心之计,便哭丧着脸道:“如果不把握好这次机会,军营的大生意咱再也做不成了!”这个“咱”字,他用在这时是绝顶聪明,因为这个“咱”字里的含义是非常深厚的,暗示了一下周汝昌,这生意要一起做。
周汝昌果然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但合伙生意的利润是必须说清楚的,不能有丝毫含糊,免得以后闹不愉快。看着徐敬修很诚实地把客户说了出来,他知道这事不会有假,因徐敬修没有说清利润,还是要小心为好。想到这里,他回道:“我上次进了一万匹斜纹布,因今年天气过渡太慢,还没卖出去多少。要不这样吧,咱回苏州,到我仓库里看看,有多少布匹,你可以都拉走,啥时营中给了银子,你啥时还我本金就行了。”说着,他嘴唇动了两下,看着徐敬修。
“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徐敬修恍然大悟。他知道江湖上做事,讲究彼此为人着想,自己的态度一定得先表明。“这样吧,你陪着我再去找找咱的老乡们,看看他们铺子有没有斜纹布。这趟生意,我赚多赚少在其次,主要是不能丢了这么大的客源,赚了银子咱们南北开!”
周汝昌一听这话,神色就显得轻松了。“去求他们,只怕他们有得啰唆。”
“何以见得?”徐敬修凝神询问。
周汝昌仿佛有些不安地道:“你年纪太轻,倘若给了军营布匹,他们兑不了现,朝廷欠你的,你能说不中?老乡们垫出去的布匹收不回银子,就非吃赔账不可。”
徐敬修知道他还是担心风险,低头深思半天后,猛一抬头,坚定地道:“人家已交订金,货到就付下款。再说了,这个你放心,如把布匹卖出,银子收不回来,我就是从武安老家拿银子,也要给大家!”
周汝昌心想:这样还行,靠你能赚得银子更好,如赚不得也赔不掉,反正你家有的是银子。想到此,他对徐敬修说道:“好!咱们回苏州,把老乡们的斜纹布匹都集中一下,五万匹布应该不成问题。”
“爽快!走,有银子大家一起赚!”走了两步,徐敬修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道,“你们的斜纹布可是上等品?”
“放心,肯定是上等品。你还信不过我?”
徐敬修憨厚地笑笑道:“信不过你我还能信过谁?但把丑话说到桌面上为好。恕我直言,当今市场上的上等斜纹布可是四百文钱一匹啊!”
周汝昌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上个月来上海进的货,运到苏州每匹布合计还不到四百文呢!”
徐敬修一听比市场上还便宜,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毫不犹豫地道:“好、好、好!利益共享、互惠互利。”
周汝昌大为赞赏,道:“敬修,你真是做事不凡。”
徐敬修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高兴地谦虚道:“你不要捧我。”
“不是捧你,你小小的年纪就懂得利人利己,难得呀!”
这几句话说得徐敬修脸上发烫,觉得他的夸奖,真个受之有愧。说实话,他本来没有想着这生意要与人分享,但出于自己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又赊不到货,才不得已而为之。但想想心中还是很畅快的,因为最重要的是这个大客户跑不掉了。
周汝昌感慨之下,不由得脱口说了一句:“乱世才会出人才!以后你定能飞黄腾达,不次于你家老子!”
徐敬修听后故意装得吃惊的样子:“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