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给我稍微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霍笛问道，他已经起身了，坐在仪器的旁边，用淡淡的笑容面对罗格。而这个时候的罗格先前兴奋的表情褪去，手也不忙角也不乱地坐在那台夸张的泰坦电脑面前，喝着一杯热咖啡。那是中秋节才给他端过来的。此时已经时近傍晚，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这么久。
霍笛问的是自己的身体，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感官比以往强大了一些，但是在罗格和厉微芒的口中完全不一样，那个数值确确实实就存在。只是霍笛自身，并没有明显变化。
“你的体能飞速成长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吗？”罗格喝着咖啡看着霍笛，眉毛一抬，带着浅笑的嘴角。
“但你不是说这是体内能量吗？你说这体现在我自愈的能力上面。”霍笛疑惑着问道，他已经整理好了衣襟，也穿好了鞋子，厉微芒递过来他的外套。每一次到这里面霍笛都会感到一股寒冷，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冰天雪地不会觉得冷，但是在这个实验室里面就会觉得背后发凉。
罗格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在那台电脑上面专门有一个用来卡住杯底的凹槽，霍笛在厉微芒那里也见到过很多次。这时候霍笛发觉厉微芒听到那个专门的杯子卡进那个凹槽，发出一声“咔嚓”的声音的时候，她似乎稍微震颤了一下。
“霍笛，你应该知道，这个测试体能，是在测试你身体的强度。你也知道，有些人腿部肌肉可能发达一些，有些人手臂力量可能发达一些，这是各自身体结构的细微差异产生的结果，而他们的体能数字可能是一样的。而你，只是稍微特殊一些，你是体现在细胞活性上面，准确地说，是细胞的回复活性上面。”罗格慢慢悠悠地说道，现在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股从容。
“所以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冷静呢？”霍笛直接开口问道，他深知对于罗格，任何事情都直接发问要好得多，很多时候用一些技巧的话，他反而会曲解自己的意思。老实说，他觉得现在这种样子的罗格让他有点想把那杯咖啡抢过来，再一下子泼到他的脸上。霍笛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罗格那副样子，这可能对他对自己都会好一些。
罗格回答说：“不知道，可能是见过大世面了。你知道，出现在你身上的奇怪事情太多了，尽管这不正常，但好歹还在我能够想得到的范围内，等到什么时候我想不到前因后果了，可能我就会有其他什么反应。”
这样的对话在霍笛的耳中听起来，就像是罗格终于承认了自己不算是正常人一样。他先前表现出来的激动和现在出现的沉着形成鲜明对比，而霍笛也终于是感觉罗格远超常人。也深知这不正常的人类思维，切不可依照寻常的逻辑和行为来揣测他的想法。再说他也只是情绪有点反常，并不能算是什么真正影响了别人的行为。霍笛觉得这个时候他就可以走了，尽量减少跟罗格这样的人接触时间，免得自己什么时候也被某种奇怪的习性浸染。
大概十分钟之后，霍笛和厉微芒回到了大厅里面。此时大厅里面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连常在吧台后面的中秋节都不在了。
中秋节应该是去了厨房准备晚上的饭菜了，霍笛想到，他往常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因为总是有很多事情发生在自己周围，很难有注意力分给这个时候的中秋节。注意到平常不怎么注意到的事情，就会有一种很突兀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一个全新的环境当中一样。
而身边的厉微芒则是很平淡地说了：“中秋节可能是做饭去了。”她很简单就能知道霍笛平常没注意到的事情，并且很轻松地说出来，霍笛总会觉得发生的一些改变是大事。
“我平常很难注意到的。”霍笛小声地说，同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像是在抓痒一样。
“你平常大概会很忙。”厉微芒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霍笛的前面去，从霍笛身边走过的时候，霍笛又闻到了早上的时候才闻得到的那种水果糖的甜香味。恍然间有一种错觉，像是厉微芒一直都生活在神兵塞里面一样。
“微芒？”霍笛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厉微芒如遭雷击一样站住了，就在吧台前面，清洁透明的玻璃杯和明亮灯光下的各色酒瓶都倒映出他的侧脸，其中最大的倒映出现在厉微芒右手边上不到一米的巨大显示器上。现在显示器沉默着，看向一前一后的两人，等到厉微芒慢慢转过身，她说：“你胆子不小啊！你叫我什么来着？”
“不，我想起了早上的时候…”霍笛本来准备解释一下早上的时候他闻到了水果糖的甜香味，但是这出口的话和现在的环境相宜得章，就像是给玫瑰添上葡萄美酒一样，夜光杯下人就是厉微芒完美无效的微笑脸庞。
“你想起了什么？”厉微芒抬起声音来，像是在质问。
“不，没什么。”霍笛小声地回答，最后声音变小，连他的动作也变得静止了，只是呆站在原地。其实他现在也在想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叫出来。
“那你胆子不小啊，叫了一次之后就不叫了。”厉微芒笑起来，她转向霍笛的方向，坐在吧台的高脚椅子上。
“我本来不是那么想的，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叫你…”
“你很有当成熟男人的潜质，只是以后不要这么油腻，你现在还不到十五岁，可以试试年轻人的方式。”厉微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杯冰水，霍笛看在眼里，惊在脑海深处，他在这里几个月来，感觉还没有才来两天的厉微芒熟悉这里的环境。
“你是怎么找到的？”霍笛问道，他抓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时机。
“什么怎么找到的？”
“就是这杯冰水，它放在哪儿？”霍笛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然而他心里万幸自己从先前面对厉微芒的那种情形下脱身出来，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厉微芒托腮看了霍笛一会儿，看得霍笛内心惶恐，然后看到厉微芒指向一处，顺着她的手指，霍笛看到了一个很小的盒子，或者说那该是一个冰箱，上面贴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纸，上面印着大写加粗的“ICE”字样。就是一个朴实无华的位置，然而他从没发现过，这种时候霍笛为过去那个粗糙的自己感到羞愧。
“我以前没注意。”霍笛开口说，然后他感觉这句话有点熟悉。
“你平常大都很忙。”厉微芒回答道，这句话在霍笛耳里也十分熟悉，就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同样的对话可以轮回一次。霍笛又一次为过去那个粗糙的自己感到羞愧。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时刻，随后还是厉微芒开口说：“可能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已经过去好久了。”霍笛说道，但是他看到时间，其实还只是到了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往常吃饭的时间大概是七点。这个时间点他是知道的，因为训练的时候郝夕经常说：“已经七点了，先去吃饭。”往往这个先去之后也没有下文，晚上的时候郝夕断不训练，他要陪病在床上的何乔，否则就是在荒野上。
“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回学校了，我和你一起。”厉微芒专门强调了一下一起这个词。
霍笛点头同意着说道：“我觉得也是，这边的事情暂时都先做完了。”
“你应该去跟各位说一说。”
“我会的。”霍笛又是点点头。
“那现在就去吧，距离吃饭还有一会儿，你应该先去找一找白洁，跟她可能会多说一些时候。”厉微芒的手指在吧台上面敲打，然后手指在流下水珠的玻璃杯上面游移。
“好的，我现在就去。”霍笛从厉微芒身边走过，等他走到走廊开头的时候，听到厉微芒在他背后说：“你要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只要不是太过弱智的说法。”霍笛回过头，厉微芒背对着他，霍笛看到她的细长腰肢，还有她纤细的胳膊，突然感觉厉微芒是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孩。
“好的，微芒。”霍笛开口说道，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到了另外一边去。
而厉微芒则是在这一边慢慢晃动杯子，那里面也并不是什么冰水，她一早的时候就喝的是烈酒。她很喜欢这种滋味，还小的时候是因为这样做叛逆，但其实那也就是不到两年的事情，仅仅只是过去这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喜欢上了这种烈性白酒。
“你喝了我最喜欢的那种酒。”厉微芒听出来这是郝夕的声音。
厉微芒露出她那种好看的微笑来，郝夕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请尽可能随意，这是你们的家，我才是外来的人，这样会让我感到惶恐。”
郝夕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那我需要对你感到抱歉，让你会有这种感觉。”
厉微芒保持那种微笑，而郝夕说：“我想给你介绍一下我最喜欢的几种，我估计你都会喜欢。”
厉微芒举起手，示意郝夕不要再说下去。
“客套的可以直接免了，我和霍笛明天大概就走了，你直接问你想问的吧，我会尽可能地诚恳回答，如果不能诚实作答的，我会直接拒绝。”厉微芒此刻完全换了一副口气，她的眼神锋芒毕露，霍笛以前也见到过她的这幅样子，就是她在操作电脑的时候，也就是当黑客的时候。
郝夕举起双手做投降的样子，说：“冷静点，我们不该是敌人，不是吗？”他坐在厉微芒身边的椅子上，中间隔开一段距离，“你知道的，我会担心我们这里面生存的人的状况，这是我仅剩的亲人了，而且我们树敌在外。你来的又这么神秘，很难不引起我们的排斥。毕竟跟他们一些人相比，我的思维还算是正常。”然后他稍微靠近了一点厉微芒，“我该怎么得到你的保证呢？你会保证自己不会伤害这里面的人吗？”
“你得不到。”厉微芒淡淡地说，“你得不到我的保证，你只能希望我不会危害你们。”她看向郝夕，眼中充满斗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