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家起了个大早,安宁刚用过早餐,他们就登门了。
这次,是陈成代表他们一家说话:“钟夫人,我们想过了,您只要给我们六百两银子,安宁的事儿,我们今后绝口不提。”
李氏看向安宁,安宁微微侧头,示意由她来处理。
安宁说:“舅舅,注意你的言辞,是你们造谣我的事情。”
陈成看了看李氏,讨好道:“对,是我们造谣。”
安宁又问:“舅舅若是拿了钟家的银子,转脸又不认了,去外面信口胡说,怎么办?”
陈成当即指天誓日,表示自己也是读圣贤书的人,绝不会干这等背信弃义的事。
“那若是舅舅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来,该如何是好?”安宁不等陈成回答,继续说,“依我看,既然是笔交易,就该有交易的规矩。”
陈成被安宁磨得没了脾气:“你想如何?”
安宁从袖中拿出三百两银票,又让小厮摆上纸笔和红泥,说:“我预付给舅舅三百两,当作是定金。若是舅舅信守诺言,不在外面攀诬我,两个月后,我再将剩余的三百两给你。”
陈成原以为今日可以不费周转就拿到六百两银子,此时忽然又多了一个条件,心下不爽,但也无计可施,于是不甘道:“也成。”
“舅舅且慢。”安宁拿起一只笔,递给陈成,“相对应的,舅舅得给我写一份保证书,就写‘若坊间流传有辱安宁婚前名节之语,则无条件付给钟家三房六百两白银,以作补偿’,如何?”
陈成将笔狠狠摔在地上,说:“你欺人太甚!我以我的人格作保,你竟不信,还让我写下这些子有辱斯文的说辞。”
安宁不动声色地将笔捡起,放在桌上,道:“舅舅既然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又何必在乎写这么一句话,让我多一份保障呢?”
陈成哼了一声,道:“就算我不说,那外面有别人说呢?要是程家那小子自己说出去呢?你还想赖在我头上不成?”
安宁不在意地说:“那就有劳舅舅多规劝着些别人。与陈家来往之人甚少,有动机在背后编排我的,更是没有。但凡我听见一句风言风语,我便立刻报官,请官府大人彻查背后乱嚼舌根之人。当然,若真不是舅舅一家说的,官府也不会难为你们。”
陈孙氏上前叫嚣:“我们不写!今日我们要是拿不到六百两银子,就站在你钟家大门口,把你之前的丑事都说出去!”
安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于是泰然笑道:“舅母要是愿意为我省这六百两银子,就请随意。与其让我名声与钱财两失,我不如先将这六百两银子拿在手里。”
安宁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吩咐下人道:“送客。”
陈孙氏看向李氏,发觉李氏也没有要管这件事的意思,不由讶异:他们大户人家,不是最在意名声的吗?
这时,陈桃儿上前,规劝她父母:“爹,娘,我看着安宁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有胆做出那等事,自然没脸没皮不在意名声。咱们若是按她的意思写了保证书,只要咱们管住嘴,这六百两就还是我们的。要是今日跟她硬抗,那就一分都没有了。”
陈孙氏小声问:“可是,你那计划……”
陈桃儿肯定地说:“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三人嘀咕一阵,达成了统一意见。
“好吧!”陈成盯着安宁手中的银票,咽了口口水,“不过这保证书的字句,我要改一改。”
陈成自己从桌上拿起笔,蘸了墨,写道:【若陈氏宣扬有辱安宁婚前名节之语,则无条件付给钟家三房六百两白银,以作补偿】
又写:【两个月后,若陈氏守诺,未有编排安宁名声之行为,钟家三房需支付陈氏三百两白银。】
安宁看了看,心想这陈成也算聪明,还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
不过……有害人之心的人,是得不到利益保障的。
安宁说:“请舅舅一家签字画押。”
待四人都盖上了手印,陈成将保证书攥在手中,与安宁一手交钱,一手交保证书。
银票交到陈成手上,原本不情不愿的陈成,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送客!”安宁说。
陈家四人出了钟家,迫不及待地开始分钱。
陈孙氏拿着银票对着光查看,仔细分辨着银票上的纹路。
陈成说:“别看啦,是真的。盛祥钱庄的银票,我一拿上手就知道是真的。”
陈孙氏瞥了他一眼,说:“那可不?你都不知道在赌场里送出去过多少张银票了。谁能比你更清楚啊?”
“别说这些了。”陈成不愿和陈孙氏纠缠,“咱们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半。这是三张一百两的票子,我还是都去把它们换成五十两的吧,好分又好用。”
陈孙氏一把夺过陈成手中的银票,只给他留了一张:“想得美!你我一人一百,剩下的一百留着给家里当伙食钱。”
陈成嘴上嘟囔着:“伙食钱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腾出手去抢陈孙氏手中的银票。
“嘘!”陈孙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银票收起来,不要被别人看见了!这两张银票我拿着,省得你又去输给别人!”
陈成抢不到银票,只能将自己的一百两收好。
陈孙氏高兴地摸着陈楠的头,说:“乖儿子,今天想吃什么?娘去给你买。”
夫妻两人的喜悦丝毫没有感染到陈桃儿,她跟着跑了两天,什么也捞不到。
就算今日得来的钱能够改善一下陈家的伙食,陈孙氏也只会挑她弟弟陈楠喜欢的买。
陈桃儿早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得靠自己来争取。
出了钟家三房的门,再绕过一条街,就是三少爷的家宅了。
陈桃儿四处张望,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三少爷。
果不其然,她在街角处看见了三少爷的小厮招财。
招财挥了挥手,陈桃儿开心极了,她就知道,几日不见,三少爷肯定想她了。
“爹,娘,我去西市逛一逛。”陈桃儿想找借口开溜。
陈氏夫妻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哪里管的上这个女儿,头也不转地说:“去吧。”
陈桃儿理了理头发,又从怀中拿出她精心藏好的一支银钗和两只金耳坠给自己戴上,方才向旺财走去。
旺财向陈桃儿请安,讨好地说:“陈小姐,我们三少爷等着您呢。”
陈桃儿还是初次被当作大户人家的小姐对待,喜不自胜,又在心中劝自己不可表现出来。于是学着安宁样子,抬起了头,昂着下巴说:“带我过去吧。”
旺财没有将陈桃儿带去钟家二房,而是往西市旁,一个不起眼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门,旺财替陈桃儿推开了门。
陈桃儿迈步走了进去,旺财在她身后关上了门,自己守在门外。
门刚一落上,一个身影就从暗处出来,将陈桃儿圈在怀中,道:“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