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桃儿扑向陈孙氏手中的盒子,见里面只剩下几个银锭和一些粗糙的首饰,不由心凉了一半。
“你不要给我装!”陈孙氏推开她,嚎道,“说,是不是你把那两百两银票拿走了!”
陈桃儿百口莫辩:“我哪里知道你把银票放在那儿?我见都没见过这个盒子!”
陈孙氏又瞪向陈楠,血盆大口张着,像是要吃人:“是不是你!”
陈楠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嚎:“是爹爹,是爹爹……”
陈孙氏拽着陈楠的衣服,拼命摇晃:“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爹爹说他很快就能赢回来的,到时候给我买糖吃。”陈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孙氏,怕极了,缩着脖子抽噎着说。
陈孙氏气急,坐在地上又哭又喊,扬起手狠狠地打在陈成血肉模糊的背上。
“娘!别打了!”陈桃儿拽住陈孙氏的胳膊,“你要把爹打死吗?”
陈孙氏冷静了片刻,擦了把眼泪,说:“走,你跟我去找安宁要钱去,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榆城。”
“娘?”陈桃儿惊愕,不知她娘又在发什么疯。
“她不是让我们不要乱说话吗?我们跟她说,今夜就离开榆城,她不会不给。”
陈孙氏脱下自己染了血和污泥的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边拾掇自己边说,“这个小白眼狼,让她看在我们养她一场的份上,多给你爹一些钱是不可能了。别的我可以不要,但她欠我们的三百两,她不能赖。”
陈桃儿道:“娘,何必要这么急呢?现在爹的伤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得先给他请大夫。”
陈孙氏啐了一口,说:“请大夫?你爹把钱都赌光了,哪里有钱给他请大夫!他要是命好,最好自己醒过来,命不好,你就给他收尸吧!无论如何,我们得走了!”
见陈孙氏不是随口说说的,陈桃儿慌了:“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榆城?”
“因为你那该死的爹!偷谁的不好,偏偏偷到府尹大人身上?还打伤了大人的眼!你说,得罪了官老爷,我们一家还能继续在榆城待下去吗?”
“就算官老爷大人大量绕他一命,那起子落井下石的小人也能踩死我们一家!今夜不走,明天我们就连这点家当都保不住了!”
“什么?”陈桃儿看看地上躺着的陈成,又看了看陈孙氏,“那,三少爷怎么办?我怎么办呀!”
陈孙氏边拾掇自己边说:“你现在还惦记着三少爷呢?你爹现在是得罪了府尹大人的人,你的三少爷还敢要你?”
陈桃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知道答案。
她没能把安宁从钟家赶出去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完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她根本没有再挽回地余地。
“哭什么哭!”陈孙氏劈头盖脸地向陈桃儿扔了一件衣服,“赶快把脸擦了,换上衣服,跟我去找安宁!你生得好,等咱们回了慕河县,再给你找个公子哥儿不是难事。”
陈桃儿哭得更凶了,整个人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地说:“可,可我的身子都……都已经给了三少爷了……”
陈孙氏如同中了晴天霹雳一般,僵直在当场,缓缓没有动静。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怎么就能摊上这种累赘的丈夫,和这么不争气的女儿啊!
陈孙氏抬头,想望望天,问问苍天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她接连受到打击,心力交瘁。
但她只看到黑漆漆的屋顶。
“什么时候的事?”陈孙氏冷静下来,语气平稳地说。
这个家里都是废物,她不能慌,她是唯一一个能靠得住的人!
陈桃儿抽抽搭搭:“就在……钟二爷找到我们的那几天……大概一个月前……”
“好。”陈孙氏说,“你现在马上起来,换好衣服,去约你的三少爷见面。”
陈桃儿光哭不动。
陈孙氏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快去啊!趁你爹的事情还没有传遍榆城,你进钟家的事情得赶快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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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三少爷钟琪得到小厮的传信,说陈桃儿想见他一面,心想有可能是托她办的事情有眉目了,于是对小厮说:“让她去西市那边的院子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钟琪前脚刚出门,安宁后脚就敲开了二房的门。
安宁这次来,是来拜访钟琪的正房夫人俞氏的。
俞氏去年产下一子,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知道有安宁这么个人在,可从没想过她会登门拜访,听见门房的通报不由纳闷。
可听门房说,安宁已经到了门口,大有不见到她不走的架势。
到底是自家妯娌,不能把人晾在外面,俞氏不得不见。
“俞姐姐。”安宁带着笑进门,叫得亲切。
安宁和俞氏在闺中并不相识,按理说应该叫她嫂嫂,但安宁选择了闺中称呼,是想跟她拉近距离。
俞氏也想做做表面样子,可想不起安宁娘家的姓氏,于是规矩地称:“五弟妹来啦。”
“我这几日在家中无事,想着还没见过三哥的孩子,特意带了礼物来看看他。”安宁招手,紫鹃捧出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崭新的童鞋童帽还有些小玩具。
俞氏忌讳着失踪的钟璟,怕自己儿子沾了三房的晦气,便推脱:“锐哥儿这几日贪睡,这会儿还睡着呢。”
安宁本也不是来看什么小孩的,自觉地顺坡下驴:“别扰着孩子睡觉了,姐姐替他收了我这份心意吧。”
“这怎么好意思。”俞氏收得不情不愿,只盼安宁送完了礼就早点离开。
但安宁显然不能让她如愿:“俞姐姐,我这次来,是有个情况要与姐姐说明。”
俞氏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哦?”
“实不相瞒,我出身比不得姐姐,幼失考妣,养在舅舅家中。我舅舅……不是什么好人,舅母对我非打即骂,表姐也仗势欺凌。我与舅舅一家,着实不亲近,从未将他们当做亲人看待。”
俞氏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安宁想说什么,为什么跟她抱怨起自己的身世来,只能安慰道:“弟妹既然已经入了钟家,便是我们的亲人。三婶向来和善,定会好好待你。”
安宁缓缓道:“姐姐说的不错,所以,今日的事,我不得不报与姐姐知晓。我那表姐陈桃儿,与三哥来往密切,已经一月有余。三哥刚刚出门,便是去见她了。”
“什么?”俞氏骤然站了起来,右手紧紧攥住了帕子。
钟琪方才明明跟她说,有一笔生意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