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先前一战,陌影的名气算是在这个小镇子打响了,所有人都知道又来了个修士,而且远远强过当初的风擎海,这位修士没有派头,甚至就住在沈家,每天起早贪黑,为沈家人侍弄田地。
沈家媳妇受宠若惊,却不明白陌影的用意,陌影从来不愿意和他们过多地对话,如果需要问话,还要通过沈飞或者风擎海传话,哦,风擎海经过那一战,居然死皮赖脸地赖着陌影不走了,嘴上的说法是指导沈飞功法上的疑问,但实际上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他树敌无数,能有陌影这个强大的靠山,也少了不少风险,用不着每天四处奔逃了。
尽管沈飞对此感到极度不满,但是他可拗不过已经归灵境的风擎海,按照陌影的说法,他一个手指就能戳死自己。
陌影此刻化身为农夫,每日耕耘在田地之中,他的体力好到令人震撼,沈家一群人戴恩戴德,望着他就如同神仙一般。
“我说,你要待到什么时候啊?”沈飞终于忍不住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些日子了,对于年轻气盛的少年,这种单调的生活,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
陌影停下手中的锄头,直起身,道:“这一季过去,我们就走,很快了,种子撒下,我们就离开。”
“哎,我说,你一个魔……你一个修士,怎么会对这些庄稼把式这么熟悉?”沈飞坐在田埂上,双手托着下巴,问道,一旁同样挽着袖子干活的风擎海也停下手中的活计,盯着陌影,似乎想要得到答案。
陌影倒也没有隐瞒,弯下腰继续干活的同时,说道:“小鱼儿生活在农村里,我在那里呆了一年。”
沈飞的好奇心顿时发作,忙问:“小鱼……呃,青鱼姐姐不是剑灵吗?为什么会生活在农村里?”
一旁的风擎海顿时不淡定了,跳起来,惊道:“剑灵?你居然有剑灵?”
“喂,你怎么跟大哥说话的!”沈飞皱起眉头,怒斥道。
“哦……”风擎海瞬间弯下腰,动作似是十分熟练,“那个……前辈……当真有剑灵吗?”
陌影目光冰冷,轻轻地瞥了一下风擎海,让他如临大敌,一步后退,险些摔在田里。
“是……是我僭越了……”冷汗直流的风擎海赶紧道歉,但是陌影却摆了摆手,似是并没有十分在意。
“小鱼儿的确是我的剑灵,但是她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多天的相处,陌影大致上已经了解了沈飞的性格,对这个少年的戒心也就放下了,只要不是特别机密的事,他还是会告知他,沈飞也不再将他当成魔族对待,而是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大哥来对待,陌影对此倒是有些高兴,不用收拾沈飞这个刺头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不用被叶芜那个老家伙找麻烦,陌影知道,就算魔气恢复,他也不是叶芜的对手。
不过,他也十分好奇,按照叶芜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他的后辈不应该孱弱到如此地步,那所谓“南域最强”的流云真人也仅仅只有化灵境巅峰的实力,远远低于陌影的预期。南域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就只有叶芜一个老怪物了?
也许只有到达其他域,才能得到答案。
收回心思,这边风擎海已经乐开了花,传说剑灵认主,主人必须要有很强的实力或者是机缘受到其认可,总之,陌影一定有着很深的秘密,这或许,是个宝藏。神偷的嗅觉让他兴奋得心脏砰砰地跳动不停。
“那……青鱼姐姐到底去哪了呢?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把青鱼姐姐放出来。”沈飞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风擎海便支棱着耳朵,想要听个明白。
陌影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感受了一下毫无负重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道:“她会回来的……”
似乎是感受到陌影心情的不佳,沈飞跳下田埂,拾起自己靠在一旁的锄头,不再多问。
风擎海站得离陌影近多了,他明显感知到了陌影身上传来的怨怒之气,他背后都被汗水浸透了,也一声不吭,乖乖做好手头的农活。
“沈先生,您歇会儿吧……”沈家媳妇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余光处,她手里提着一些食物,招呼着陌影等人。
陌影一句话也不说,却是当即就甩下锄头,大步迈出农田,就和个纯正的农夫似的痛饮着篮子里水壶的水,这一举动让沈飞、风擎海二人嘴角抽搐,却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们也同样放下锄头走到田埂上休息——虽然沈飞压根就没有干过农活。
忽地,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风擎海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冲着一直没有出声的仆从说道:“石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仆从名叫石峰,是风擎海在逃难途中碰巧救下的一个可怜人,为人性格并不算友善,更像个破皮无赖,只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忠心耿耿,因为没有给风擎海添过麻烦,而且自愿给风擎海当下属,所以风擎海也就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风擎海才会招惹到陌影等人。
石峰点点头,整整衣衫,大步向吵闹的地方走去。
原来沈懿一行之前胡作非为,如今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会儿正值春耕之时,一些被欺压过的人找上门来,他们平日里被巧取豪夺,如今痛打落水狗,居然问沈懿两兄弟讨要买种子的钱。
“沈大……我说你之前过得那么滋润,现在也该还回来了吧,我家去年那些过冬的种子都被你抢去了,现在春耕,我们下得了地播不了种,你说你怎么也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赔偿吧……”一个人手里拿着根擀面杖,敲打着沈懿的头,戏谑地说道。
沈懿满脸通红,却是气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这些家伙,当时见到我就跟孙子似的,现在还不是跟老子当初一样。”
“砰!”
那人趾高气扬,一棍敲在沈懿脸侧,大声叫道:“你能什么!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还嚣张啊!”
说着,一棍接一棍照着沈懿头上砸去,其暴戾程度,甚至比沈懿当初还要凶狠。
“你做什么!”沈家媳妇抄起先前被沈飞丢在田埂上的锄头,狂奔着冲向那人。
“铛!”这沈家媳妇是典型的农村劳动妇女,本就自强,她长得十分结实,可不是青鱼那样的苗条娇小型的女孩,她一锄头抡在那人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男人倒在一旁,斥道,“沈家媳妇,你做什么?这家伙之前那么对你,你还护着他们家人!”
沈家媳妇脸一横,一手将锄头杵在地上,指着那人鼻子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他们对老娘再不好,也是老娘的家人,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你这么能耐,还不是和他们一样,都是吃饱了就鼻孔看天的东西!”
这时陌影和风擎海一行才慢悠悠地走到沈懿身边,此时那仆从早就站在沈懿身边了,沈懿此刻再落魄,之前怎么也是替他办过事,对于这种人,义气是高于天的,石峰自然不会做对不起自己小弟的事,给他喂下一颗小丹药后,退回到自家主人身旁。
众人这才看到陌影等人,他的一头白发确实扎眼,但是他们的注意力都还在那正在骂街的沈家媳妇身上,所以也就后知后觉了。
风擎海眼中散不尽的鄙夷,他凑到陌影身旁,问道:“这些世俗人这点小事就能大动干戈,愚昧不堪,前辈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陌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抖了抖脚上的泥土,回过头说道:“我说过,小鱼儿喜欢……”
风擎海可不认识青鱼,张了张嘴,却是没再说什么。
“小鱼儿说,她是剑灵,剑身不毁,她几乎永世不灭,这些人在短暂的一生中能经历无数事件,很可爱……”陌影喃喃道,其实,他自己也不能理解青鱼的想法,他不过是一介魔族,如何能理解人性呢?只是青鱼的感情,他从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这既是剑主对剑灵的关怀,也是身为同样孤单之人的共情。
“沈先生……”民众看到陌影,他们当然知道陌影是为了报答沈家媳妇的恩情才留下,此时触怒沈家媳妇,就是在找死,一群人立刻跪伏在地,似是祈求陌影的原谅。
陌影却是看到了站在阴影处的沈二狗,这个人便是一切的根源,他感知到了周围的几人对他的怨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风擎海点了点头。
一道疾风擦过,沈二狗人头落地。
众人骇然,他们这才明白,陌影,他终究还是一个修士,是世俗中人不能平视的存在,对他而言,世俗人,不过就是草芥。
陌影望着沈家媳妇,她似乎并没有多少哀痛,是了,一个窝囊废丈夫,又有哪个女子会喜欢呢?
陌影又将目光放在了被沈家媳妇打倒在地的男子,他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时间刺鼻的气味从他胯下传来。
但,魔头很幸运地没有理会他……
“明天将种子播下,我们走吧……”陌影说道,他看了一眼沈懿,说道,“他会把剩下的活干了的……”
……
海中,人们总是能发现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死鱼,都是断成两截,断面平整,拼在一起甚至看不出切痕。
渔民们很奇怪,但从来没有人敢驾着船到大海中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