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来自遥远万古之前的气息,庞大而且难以阻挡,没有人能够承受住这无上的气浪。
哪怕是陌影也不例外,他被这道气息吹拂着,飘摇着,像无根的萍草一样,随处飞舞。
他的身体,已经变回人类般的样子,身上的那一套诡异的甲胄,也已经消失不见,现在,他身上仅仅还保留着那一套来自叶家的仆役装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坠落在地上,但是他的身体,显然不像萍草一般轻盈,他重重地砸在地上,尽管他强劲的体魄保护着他不受伤害,但是他却动弹不得。
那一击,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将攻击释放在那一道门上,他的本能让他这么做,那道门中,有他恐惧的事物,有让这头魔界最强大的生物畏惧的事物,仿佛,这道门,是神灵的遗物。
不可能,神灵,早就远离尘世,那些太古神灵,早就抛弃了人类,另辟乾坤,怎么可能会有神在这个世界存在!
他这么躺着,双眼直直地盯着天空,迷茫,充斥着他的双眼,从遇见叶清秋开始,他的生命就发生了改变,他被魔界的主宰传送到人间,遇到了这个弱小的人类修士。如果追寻自己的本能,那么这个弱小的人类女孩,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经历了那残缺的魔界与人间的通道,他身上的链枷仿佛解开了,他想要去了解人类,所以他没有动手杀了这个女孩,不仅留下了她的生命,更数次救她于死亡的边境。
茫然,出现在这只,不应该有感情的生命身上。
他离开叶清秋,是为了完成那位的使命,但是如今,他却开始思考理由,思考那位让他这么做的理由。他不明白,尔虞我诈,不属于这个满脑子只有杀戮的愚昧种族。
而且,在那一次自爆中,他感受到了不安,不是对自己,不是对魔族,而是对那名人类女孩感到的不安,他心中有一种恐惧,他害怕那个弱小的生命会突然消失,就想他曾经碾死的无数名蝼蚁一样,连名字都不为人知,便悄悄的逝去了。
也许多年之后,当这些蝼蚁的最后一点痕迹被时光抹去的时候,他们的存在,也便消失了。
脚步声,渐渐接近他的耳畔,有人朝这里靠近了,但是陌影却没能动起来,他感受到了疲倦,这是曾经生活在魔界所没有的感觉,在那里,没有安定,只有战斗,在那里,想他的种族,连感受疲倦的资格都没有。
“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躺在那里?”一个清甜的嗓音传入陌影的耳朵。
看样子,应该和叶清秋一样,是个弱小的姑娘吧,陌影想到。他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些朦胧的回忆。
但是他的呼吸却变得急促了,他感到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忘记了什么呢?
他想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的记忆错乱了,似乎魔化以后,他便丢失了一些东西。
“我,为什么叫‘陌影’?是姑娘给我起的吗?”陌影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疑惑,还有惊恐,他丢失了自己的记忆,魔化之后,他的已知,慢慢的变成了未知。
“看,这儿有个人!”那道清甜的嗓音又一次传到他的耳中,脚步声更近了。
陌影无法动弹,他看不到那道身影,他用尽了全力,想要看清这道传来声音的身影,但是遗迹大门的力量将他的四肢百骸都涤荡了一遍,每一寸骨骼中,都流动着那股力量,而那股力量,牢牢地压制着他。
他不得不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看到一个身影蹲在他身边,一个脑袋从他视野外探入他的视野内,她的脸庞很清纯,但是也很普通,看年龄,应该和叶清秋差不多,虽然在陌影看来,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躺在这里?”那张发出清甜声音的嘴动了动,问出了这两个问题。
陌影想要回答她,但是体内不停冲击他的那股力量却阻止了这一切,陌影只好一言不发,双眼盯着她,眨了眨。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她想了想,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可以的话就眨眨眼睛。”
陌影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笑了,又问道:“你是不是动不了?”
陌影又眨了眨眼睛。
“喂!青阳,青风,你们过来帮帮帮忙!”小姑娘抬起头,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性同伴喊道。
“我说青鱼,你莫名其妙带个来历不明的人回去,不太好吧?”两个男孩中较大的一个叫道,看小姑娘叫喊的时候目光的方向,这位应该是叫做青阳。
“你看他一个人躺在这里,又动不了,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青鱼不满道,显然对青阳的回答有些不满。
“你啊,就是善良,万一这个人不安好心,装作病号怎么办?你忘了上个月你救回来的那个人了,听说前几天偷东西被抓了。万一这个人又是这样,我们可要被村里人看不起了。”另一个叫做青风的男孩接道。
“那……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吧。”听到青风的反对,青鱼一下子没了主意,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陌影,纠结起来。
陌影的双眸中有了一丝笑意,女孩的脸庞已经不在他的视线内了,但他可以想象到这个女孩纠结的样子,也许,就想当初纠结着要不要带他回叶家的叶清秋一样吧。
叶清秋,现在在哪儿呢?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被这股力量击飞到未知的地方呢?还是说承受不住这股荒古的蛮力,粉身碎骨呢?
陌影的嘴角,笑容一点点出现,尽管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笑了,但是只要仔细看,他的嘴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月牙。
“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等他好了,就叫他离开?”青鱼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这个不像主意的主意。
但是青阳、青风两人仍旧不同意。
“哥——求你们了,我实在不忍心把这么一个人丢在这里。”善良的小姑娘显然不知道这个人不久前屠戮万千,更是拆了一座上古遗迹的大门。她对着两个兄长撒着娇,央求着。
终于,两个男孩不胜其烦,同意青鱼将陌影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