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醒的时候被刺眼的阳光照的有几分晕。只见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屋顶,以及一缕缕淡金色的光束。
她有些蒙,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直到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沈安机械式的转过头,看见一只有几分傻气的土狗蹲在一边舔她的手舔得正欢。
“麻饼,我捡你回来不是让你舔我手的。”沈安起身坐在破草席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在翻着絮子的棉袄上抿了几下。
“汪!”麻饼见眼前的人儿肯理自己了,兴奋的摇着尾巴,蓬松的毛发随着摇动像一朵菊花,慢慢开放。
一下,一下,又一下……
沈安揉了揉已经乱成近似于鸡窝的头发。自从来到这里后就没顾得上形象,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和叫花子差不多了。
沈安起身,拍了拍破烂的衣服,拎起个头小小的麻饼向外踱去。
“嗷呜~”麻饼被拎着后颈,不安的扭着身子,发出委屈的叫声。
沈安用令一只手拖住麻饼的屁股,顺势将它搂在怀里。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
从她睁开眼睛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光是逃命就逃了近一个月,在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
近几天躲掉了追杀,她才能够好好理理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自己这是穿越了。
沈安默默走出很远后回头瞥了一眼残破的观音庙。小庙虽然破败,但好歹自己在那里躺尸一般的睡了两天,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到城镇上摸点吃的垫垫胃。
沈安抱着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小土路上。昨个飘了大雪,今儿日头一出便化了一地的雪水,和了一地的烂泥,脚踩下去“噗嗤,噗嗤”的响,泥向上溅去。
一人一狗好不容易挨到了小镇上。沈安走到一半实在没了气力,便把麻饼扔到了泥坑里,让它自己走。
“麻饼,跟紧了,看安姐姐怎么给你找吃的……麻饼,你站住!”沈安看着眼前不算繁华的大街,正准备踢踢麻饼让它留神跟好自己,却发现那条傻狗已经撒欢似跑了。
沈安跟在后面边跑边大口喘着气。她现在恨不得脱下鞋砸晕那条二货,明明一样几天没吃饭了,但为毛它跟嗑了药一样不知道累啊!
“麻饼,我跑不动啦!你倒是站住啊!”沈安停下步子叉着腰大口大口的换着气,一抬头就看见麻饼一张傻乎乎的脸在自己面前。
“哇啊!”沈安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
“汪呜~”麻饼委屈的呜咽着。
“这是你的狗?”沈安试着冷静下来,就看见眼前的男子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将沈安一眼洞穿。
她迅速低下头,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狗,根本没有胆子敢再看那个男人一眼。不是她沈安怂,实在是因为这一个月的东奔西跑,到处逃命,她连这句身体的健康状况还都不清楚,不敢轻易与人出手。
啧,还真是麻烦啊,手抖个不停。沈安轻轻抬头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顺着那黑色长襟,沈安看到了另外一个男子。
如果没记错,明黄色应是最尊贵的颜色,而他神色坦然的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袍……沈安感觉自己撞了大运。她现在急需用钱,既然他那么有钱,摸走点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沈安感觉自从高考后,求生欲从来没有这么强。
她紧紧将麻饼搂好,小声说了句谢谢后快步绕过那个另她胆寒的男子,准备与明黄色长袍的男子擦肩而过。
到了身旁,沈安快速将手伸向那男子腰带处,摸到了一个鼓鼓的袋子,正准备取出。手腕却被人不动声色的抓住。
即便出了太阳,早春的天依旧很冷。但沈安只觉得此时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比这天儿还要冷上几分。
沈安愣愣看了他几眼,只记住的那双温润如一汪春水的眸子。她飞速挣脱束缚,向那错综复杂的小巷拐去。
“逸,你吓到人家小姑娘了。”片刻后,明黄色衣袍的男子收回目光,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可是,主子,那姑娘对您甚是不尊,盗走钱两。”
“住口!你忘了咱们出来是做什么的吗!此女如此可怜,就全当是赠予她的。而且我缺那几十两银子吗。”他走到逸的身边,轻轻拍了拍逸的肩膀。
“可是主子,天下之大可怜人更是数不胜数,仅凭主子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大赦天下。”
“我知道,但这点绵薄之力我还是做得到的。”
他的神色有几分落寞,剑眉微皱。
“我的东西呢?”他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一直佩戴的玉不见了。
“主子,可是丢了什么?”
“慈安皇后赐得玉佩不见了,那东西是慈安皇后的信物,我们能够一路来此不受阻拦全凭那块玉。”
“不行,估计是刚才被那姑娘一起顺走了。逸,帮我将那姑娘找回来,她应该还没走多远,玉佩不能丢。”
逸看着面前晃动的明黄色衣摆,无奈地说了一声领命,便离开了。他的主子还是如此大意,体恤百姓是好,但性格太过于纯良却是缺憾了。
沈安兴奋得不要不要的,紧紧搂住麻饼不再松手。她现在怀里揣着几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心里十分的舒服,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沈安一扭身钻进了离自己最近的小巷,加快了脚步。她注意到刚刚那个让她本能感到害怕的男子在跟着她。
“姑娘请留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沈安面前。沈安吓得后退了几步,因为没踩稳而摔倒在了地上。
巷子很窄,只能容一人同行,那男子定是从上空跃了过来,竟没一点声音,不,不会,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紧张。沈安深呼吸,将那乱跳的心平复下来后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他。
“姑娘可否拿到一块玉佩?能否归还在下。”
“玉佩?哦,你说这个啊?”沈安也不站起来,就那样坐在地上将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最后拎出了一块刻着“慈安”二字的玉佩,拿起来晃了晃。
“是,谢姑娘!”逸伸手夺过玉佩后瞥了眼被油纸包着还散发着热气的包子,便跃过一脸呆愣的沈安走了。
沈安陷入了“发生了什么?我同意归还了吗?他走路真的没有声音吗?”这几个问题的循环中。
“汪。”麻饼向包子迈近了几分。
沈安伸直腿踹了麻饼一脚,冲它吼道:“麻饼,你滚开!那是我的包子!”然后捡起那包子看了看,又看了看麻饼可怜兮兮盯着自己,总觉得良心过不去,便挑了两个沾了点泥水的包子扔给麻饼。
她叼了个包子边走边吃,走出小巷重新回到热闹的大街上,两只眼睛不停地向两边的店铺扫去。
然后,她看到了一家非常气派的客栈。沈安拎起跟在脚边的麻饼悄悄地溜到了墙角,然后盘腿坐下来不走了。
“哎,放眼望去这可是镇子上最好的客栈了,我就不信那个黄衣服的不住这儿,不在这儿吃饭!”沈安无聊的一手捧着脸一手揉着麻饼又长又软的狗毛。
“逸,这是不是那个女孩?感觉顺眼了很多。”莫暄站在马车旁,看着路对面坐在墙角的女孩,不确定的开口问牵着马的逸。
沈安偷了钱袋后找了个地方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显得干净整洁了许多。因为瘦小的原因,眼睛显得比一般人大了许多。
“是,主子,该走了。”逸轻轻地抚摸着马头。
“嗯,走吧。”莫暄又看了一眼坐在墙角边的少女,转过身子登上马车。掀开厚实的门帘后正准备进车厢,身后便传来了清脆的喊声,动作猛地一震。
“喂!等一下!”
沈安眼尖的看见了莫暄的明黄色衣袍,喊了一声后就麻利的站起来,抱了狗向对面冲去。
“你要干什么!”逸拦住还想向前冲的沈安,冷冷的发问。
“呜,大哥哥,可怜可怜我吧。我一个人讨饭实在不容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快点去找我娘,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沈安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感觉眼泪对自己面前的冰山没有,就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盯着将要进马车的人。
沈安感觉自己就是吃了东西,有力气,就胡闹,谁都不怕!
莫暄看着这个衣着脏乱,泪眼汪汪的小家伙,本来就柔软的心瞬间又软了几分。他做不到让这个小家伙在这冬日里受苦。
“逸,让她上来吧,就算是做了件好事。小家伙,你娘在哪里?”莫暄下了马车,感觉沈安自己上不去,又将她举了起来放到马车上。
“我娘在京城里,我爹死的时候娘就没赶回来,只是叫人捎了封信到家里,让大伯送我去京城找她,可,可是大伯只是把我赶了出来。”沈安揉了揉眼让自己看起来更逼真,更可怜些。继续睁着眼睛编故事,“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我会端茶递水洗衣服做饭……”
“好,乖啊,不哭,不赶你走,咱们一起去京城。”莫暄摸了摸沈安的头,拿出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拭着眼泪,动作好不细致,轻怜。
逸刚想开口就看见沈安红着眼睛看着他。
“主子,该走了。”他没有将规劝的话说出来,因为根本感受不到那个女孩有内力,想必是受了很多苦看见主子才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不放。
莫暄将沈安带进了马车车厢内,给她端了碟精致的小糕点,又给麻饼扔了一块。
他看着一人一狗吃东西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自己也拿了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沈安边吃边想:现在成了小侍女,等回来到了京城该怎么办,我要上哪里找个娘去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说不定这身体原本主人的娘还真在京城也说不定。
天又暗了下来,不一会幽幽地飘起了小雪,像杨花。一辆马车缓缓走在宽阔的大路上,两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偶尔有几所民居建在路的两边。马车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