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尚医生,请问你手里只有柳叶刀可用吗?”,子薇看着桌上满满摆了一托盘的手术工具满眼无奈,“用托盘装菜也就算了,你还要拿这个钳子干嘛?”。“那是骨剪,不是钳子。”尚莱有些心虚,声音也多了一点飘忽,“拆脊椎骨不是应该修理一下吗?”。子薇拿起骨剪在尚莱面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装龙骨的袋子:“最近看书看得生活常识规模递减了?不知道在买龙骨的时候可以让摊主切成小块?”,说罢伸手从衣袋里翻出零钱包,拿出50元塞到尚莱手里:“以你百米冲刺的速度去那家小超市,要王麻仔牌的。”。尚莱一愣,一面换鞋一面问:“不是王麻子牌切菜刀吗?”。
子薇“啪”的一声将骨剪放进托盘,强忍着被满眼柳叶刀、组织剪和一堆叫不上名的钳子激发的火气,用最平静的语调挤出一句:“活了这么多年没用过山寨货吗?门口的那袋冬笋壳别忘了扔”。随后扭头翻了翻尚莱准备好的调料,想了想,又“吩咐”尚莱:“顺路买包厨房用纸,剩下的钱不用还我”。尚莱被她说的话呛得半晌无话,提着冬笋壳下了楼,在清晨吵吵嚷嚷的楼梯间里偷笑:“这个疯子,现在反倒教育起我来了。以前从没想过能和她好好说话,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眼前匆匆走过几个急于上班上学的租户,尚莱也加快了脚步。
“我以前就长这个样子?这假斯文是多喜欢摄影,连我从前练跆拳道的样子都拍。”子薇看着墙上相框中的照片有些觉得好笑。照片上赫然是她十岁时刚开始练跆拳道是的样子:一头长到可以戳到眼睛的短发,唇角紧紧抿着,身上的练功服宛如袋子一般套在身上,袖口可裤脚上还能看见临时用黑线简单修改的针脚,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细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苍白的肌肤上还有几处无法忽视的淤青。即使子薇现在已经有了可以匹敌黑带三段的实力、有了能够让她开启新生活的资本,她还是觉得自己是那个穿着临时改好的练功服、站在场地里一下一下地练着腿法的小丫头。
“光顾着练实力、养心性了,要是说级别的话,我现在应该还是黄带?应该连黄带都不算吧……”子薇捏着下巴皱了皱眉,忽然瞥见一个没有装照片的相框。她伸手抚了一下相框的背面,手指触及的地方尽是灰尘,“看来这个假斯文要变成真笨蛋了,当初为了不让夏卫民发现我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我可是费了大半个月足足用了两大块硬木板做了这个有夹层的相框。也是,如果尚莱一早发现这个相框的问题,恐怕现在他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了吧。”
电热锅里的龙骨飘起团团血沫,子薇也只好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用木勺子将血沫捞出。这时门口传来尚莱的声音:“王麻仔买来了,要不要先用酒精消一下毒?”。“给我。”,子薇伸手抢过菜刀,简单用抹布擦了擦,然后从旁边的冷水盆里捞起一颗剥好的的冬笋,放平刀刃,开始削切。
尚莱知道夏子薇会做饭,但没想到她居然切菜连砧板都不用!但是过了五分钟,他总算是收回了自己的惊讶——子薇搬来砧板,将剩下的冬笋切成了手指粗细的长条。“帮忙计时,1小时之后拔掉汤锅的电源,馒头我放在蒸笼上了,5分钟就好。”子薇将最后一块冬笋切完,放下刀子,和尚莱闲聊:“看网上的一些帖子,说医生为了提高手指的灵活度,有用棉签吃饭的,也不知这是真是假。”,“不知道,可能是我的手本来就很灵活。”尚莱拿起托盘中的柳叶刀在厨房用纸的包装上轻轻一划,然后用手捏了一下——包装上整齐的出现了一条长约15公分的直线开口。
“你为什么要买这东西?我做的抹布很好用的。”,尚莱掏出厨房纸递给子薇,“医用纱布我都是用缝线缝合的,绝对卫生”。子薇接过纸卷,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你的抹布太干净、太卫生所以我才不想用。你最好看一下时间,过一会儿赵恪就到了”。“不是在体育场会和吗?”尚莱擦了擦柳叶刀,放回托盘,“难不成又被赵叔赶出来了?”
“当然不是被赵叔赶出来了,他是被赵叔打出来了。”,子薇用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汤,舀出一点尝了下味道,伸手抓了两个干辣椒仍进去,随后盖上了锅盖。“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在家突发奇想想要给赵叔画幅半身像,赵叔满心欢喜的坐在那当模特愣是3个小时没敢动”,子薇将手插进衣袋,稍后又拿了出来,“结果,赵恪居然在画板上画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大脑袋地中海小人。”
“所以,赵恪就被打了出来,你也高兴得想要抽烟平复一下?”尚莱拿过子薇的提包,“下不为例”。子薇摆了摆手,让尚莱将提包放回原处,“等下让教练的朋友闻到我身上的烟味儿,没准儿又要打小报告,说因为我身上的烟味过于浓重影响他戒烟了”。尚莱一笑:“你什么时候身上有过浓重的烟味?一个月连一盒烟都吸不完。”,“有过的,我第一次见到教练那天就是。从麻将馆出来给自己买烟,身上的烟味重到让教练打喷嚏。”子薇勾起唇角,弯了弯眼睛,“后来因为董华的事,教练就让我戒烟了。结果发现戒不了,退而求其次才勒令我减了量。”她偏头看了看墙上的照片,斜倚着墙垂下了眼睫,“居然让我在你的房间里抽烟,尚莱,你有些堕落了”。
“阿夏,我看尚莱也是堕落了,做早饭还要你帮忙。”赵恪提着几块烧饼懒洋洋地戳在门口,“早市新来了一家卖梅菜烧饼的,你俩尝尝?”。“味道还可以”子薇嚼着烧饼,看了看时间,“汤好了,我去炒菜,你俩继续”。
看着站在桌子前将一把木勺子舞得上下翻飞的背影,赵恪拍了拍尚莱的肩:“尚莱,进度不错嘛”。“你懂什么啊,她是觉得前些日子喝了我那么多糖水,今天借着早饭还个情。”尚莱眼里掠过几丝落寞,“昨天在菜市场看见她,我都没想到她居然会买菜做饭”。赵恪咽下最后一口烧饼,拿过纸巾擦了擦手,“阿夏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你知不知道教练的爱人,陈老师?她的厨艺有一大半都是阿夏教的。听陈老师说阿夏擅长做川菜,可惜今天没那份口福,只能尝尝阿夏做的江浙菜了”。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子薇放下手中的托盘,盘中酱红色的冬笋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油光,令人食指大动。一旁的冬笋龙骨汤在锅里零星冒着泡泡,揭开盖子铺面而来的只有鲜香并无腥气。赵恪抢过烧杯,用木勺子舀出乳白色的汤,深深吸了口气:“阿夏,这算不算是‘凤凰台上凤凰游’啊”。“本来可以凤凰游的,谁知凤凰没有检疫证明。今天就凑合一下吧”,子薇夹了一条冬笋,“汤没放调料,你俩自己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