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尚莱和子薇的初见充分的证明了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的再详尽一点就是“人不可貌相”。
那时尚莱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在对门邻居李哲叔叔那学跆拳道已经三四年了。那天也是一个雾蒙蒙的天气,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和训练时“嗬哈”的声音,而一向守时的李叔叔居然破天荒地晚到了半个钟头。尚莱正想要给李哲打电话,这时看见他心目中一向爱洁的李叔叔提着一个张牙舞爪脏兮兮的“小男孩”进了休息室!而后在他的大脑还未做出反应之前,李叔叔又立刻从休息室里出来到隔壁的舞蹈教室找了位还在休息的舞蹈老师,看样子像是拜托她帮个忙。结果在那位舞蹈老师进入休息室之后不到15分钟的时间里,尚莱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熊孩子”作妖。在将近半小时的折腾之后,李哲陪着笑脸送走了那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舞蹈老师,转身从休息室里领出一个顶着一头整齐短发,面色苍白,干瘦的身体上撑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练功服却有着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的“小男孩”。
多年后尚莱回想,如果又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去逗弄那个“小男孩”,因为那“小子”咬人实在是太疼了!当然更不会选择和那“小子”动手,因为那“小子”下口也忒狠,要不是李叔叔出手迅速,只怕夏子薇会直接咬断他的手指!当然,那时子薇也不过十岁,但是单看她打架的狠劲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一女孩,更不会想到她的名字叫夏、子、薇。
当年有部非常有名,火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而其中的一位女主角刚好叫“夏紫薇”。那时在一起学跆拳道的皮小子们都知道子薇是个女孩,便打趣道“紫薇,我爱你爱得好心痛!”“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之类的话,本以为可以看到子薇娇羞的一面。谁知子薇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冷冷地瞥了一遍满屋蹦跳乱叫地淘小子们,随后直接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半个训练室的人!最后冷冷地扔下一句“别叫我子薇”,转身离去。也是从那时起,子薇学会了吸烟和饮酒,后来也因此被李哲好顿训教最终还是敛了陋习,继续她的生活。后来中学六年结束,子薇一边打工赚学费一边在A大经济学院学了市场营销顺路报班“进修”调酒,尚莱则是一路顺风顺水。如果没有四年前的变故,尚莱知道他和子薇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但那毕竟只是个如果。
尚莱从办公桌后站起,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酸痛的肢体。墙上的万年历显示又到了下班时间,和同事简单说明之后,尚莱提起上午被子薇塞进手里的背包,走进了一条小巷。巷子不长,远远可以看见城市CBD区的高楼广厦,霓虹流光,可惜那都和这条地面流满污水、空中电线纵横交错的城中村没有关系。打开紧锁的房门,一张纸条飘悠悠落下——房东又来催收房租了。尚莱苦笑“当年从李叔叔那得知子薇一边打工一边读大学,我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子薇这假小子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可惜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尚莱你不是当年那个有父亲庇护的小娃娃了,现在虽然在一家社区诊所工作但并不意味着以后没有机会再次升迁”。自我激励一番之后,尚莱俯身捡起地上的纸条,带上门插好了门闩和前些日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好的门链。
房间和四年前相比简陋了不少:原本三室一厅的居室缩水为不足20平米的出租屋;房间装饰也从原本的全欧式装潢搭配水晶吊灯简化为满墙报纸和头顶不足100瓦的节能灯泡;厨房、客厅、卧室的界限勉强由地上深浅不一的地革区分开来,折叠桌上整齐的摞着几摞医学书籍和杂志。要说唯一一样没有变化的便是墙上几串用木板做框的照片,只是其中有一张只剩了相框,内容却不知遗失在了什么地方。
尚莱记得,那个空了的相框是四年前子薇送他的。子薇送完他相框没过一个月手臂上便多了块刺青,他问过,但子薇也只是扔给他一杯特调的薄荷莫吉托、一句“关你什么事,特调的莫吉托都堵不上你的嘴”和一个背影,直接将他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房东循“光”而至。在交完下一季度的房租之后,房东对着尚莱一笑:“小尚啊,现在有女朋友吗?”,相处多年尚莱早已习惯了房东的“一贯作风”当即微笑道:“现在工作勉强稳定,收入交完房租基本也攒不下什么,哪位姑娘能看上我啊。”按照尚莱的解决思路,下一句应该是说“这边有事要处理”之类的话然后关门。可是眼前走过的两个人却瞬间让他觉得世界观都被刷新了——夏子薇居然穿了裙子!
子薇也很是无奈,本来到了下班时间,按照她的习惯星期一晚上是要去一趟养老院的。此举并非是因为她心善,愿意去做义工。而是如果周一下班不去养老院,可能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兼职(虽然她的兼职很多)又要离她远去,并且每月还会多出几份无用的开支。毕竟在儿时子薇便明白,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而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东西有两样:一、拳头,二、票子。
结果这个星期一,伊姐说要教教她怎样打理自己,作为一个女士不要老是穿着一身洗到褪色的衣服、顶着一头鸡窝一般的头发更不要图懒只给自己买黑色的衣服穿!如果对方是洋仔之流,子薇可能选择一句“关你屁事”直接打发了。但说出这句话的是伊姐,这让一向以“男士”自居的子薇犯了难,仅仅迟疑了几秒钟便被伊姐直接拉去商场换了“包装”。此时子薇手提七八个购物袋(其中一半是伊姐的),踩着坡跟鞋,无比纠结地低头看着新上身的樱粉色上衣和白色格子裙,头发上还残存着一点炙人的温度和染发剂的味道。这些让素面朝天、黑衣加身多年的子薇很是不习惯,走在边上的伊姐笑着说:“子薇,你就应该这样收拾。平时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还年轻,要是年轻的时候不好好待自己,年老了就只能望洋兴叹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做兼职,但你有没有想过除了赚钱和练功,你还可以去做些别的事。”子薇茫然地摇了摇头:“伊姐,可能是我。。。。。。”“别找什么借口了,你呀,”伊姐暧昧地一笑“就是没遇到对的人!”这句话说出来,子薇和戳在房门口都尚莱心里都“咯噔”一声——“对的人?不会是教练吧。”“今天的夏子薇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吗?这不是她的风格啊,慢着‘对的人’难道到了现在,她还是单身?哈哈哈哈。。。。。。让我先笑一会儿的。”“叫你不温柔,叫你甩眼刀,叫你不。。。。。。不漂亮。说了多少回了,那块刺青不好看,就是不去洗掉,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