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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间·两年(上)

这一月对于杨逍来说可能是最平静的一月,也可能是思考的最多一月。九姨的长明体术着实让他开了眼界,原来各种肢体间看似不协调的动作在实战中竟然如此好用。

所谓体术,就是让普通人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武功。而星历后的体术虽脱胎于远古时期人类的武术,却由有着星历文明之父的苏樵发扬光大。而体术的演变也随着星历历史的前进,成为了人类文明无价的瑰宝。

人类的历史源远流长,在还未开启利用灵力的时代,体术就是保护和锻炼自身的方式。虽然后来短暂地出现了枪械与各种热兵器,但是人本身在没有灵力的时候,就是战斗中最薄弱的一环。而自开启灵力时代以来,灵师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很多强大的灵师可以凭借灵能武器甚至是自身的灵技独自对抗热兵器。能力越大,野心也就越大,越来越多的高阶灵师妄图成为人类世界的主宰,开始在各个小星球上实行奴隶制,来攫取更多资源甚至用人体进行实验。也有灵师成立了所谓的灵师工会,着手垄断启灵的资源,这样自己的后代就能一直主宰着整个灵力世界了。而对于这些和自己同源同种却没有灵力的弱小存在,灵师们轻蔑地称他们为麻瓜。

灵力时代到底是如何开启的已不可考,但灵力改变人里的力量却丝毫没有改变人的恶质。眼看着人类世界在达尔文主义的深渊里越陷越深。九阶木灵师苏樵联合了不少良知尚存的大灵师,成立了人类联邦,颁布了联邦宪法并定都于西域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星系,苏樵将其命名为首都星系。他主张灵师与普通人应该和平共处,灵师专注于保卫人类的生存环境,而普通人则努力发展生产力,探索灵力与科技的结合。为此,他颁布了许多法令来限制灵师,并且用了大量的资源来拓宽麻瓜后代启灵的通道。当越来越多的灵师他们本身是普通人的子女之后,便自然而然地会去拥护联邦的体制。

两种路线不是平行的,人类已开发的星域也不是无限大的,终于信奉达尔文主义的灵师们成立了圣灵会和联邦展开了一场大战。那场大战的细节双方都秘而不宣,最终的结果是双方的领袖,苏樵和圣灵会会长九阶光灵师米迦勒·惠林顿都在战后单方面宣布了胜利,并同时开始了闭关。但是联邦随之逐渐扩张并几乎覆盖了人类在灵力时代开启后第一个探索的星域——西域,而圣灵会却自此减少了与主流人类世界的接触,而在千年的历史后逐渐销声匿迹。

苏樵晚年遍阅古籍,并从中挑选武术,结合他博古通今的见闻以及才智,创造了一门给普通人修炼的体术。这套体术是最基础的体术,但却是苏樵在利用灵力充分了解人体身体构造以及肉体与灵力的关系后编写出来的。后来在这个基础上衍生出了各种体术,也是人类对灵力的研究进展的里程碑。

杨逍手中的这本长明体术就是由中域顶级学院天启书院的大能编写的,而由于中域灵力相对匮乏,灵师的比例也低,所以体术的修炼十分盛行。这本长明体术拿到星际黑市上至少可以卖到三块灵石。

这本长明体术既有文字也有图示,对于杨逍来说非常容易理解,他只用了三天就全部掌握了里面的动作。在这一年里,杨逍每日醒来都要做完完整的一套长明体术,在最开始的几个礼拜,这套及其古怪的动作要花上他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每标准地完成一项动作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而等到他全部做完,浑身充斥着难以言表的酸痛,连手指的关节都抬不起来。他歇息片刻后就还是坚持到山间的泉水中冲洗。而几周的时间过去了,他越来越熟练,对体术的掌握度也越来越高,手脚也变得比以前更加轻盈。

这次,他主动找到了九姨。

“九姨,我发现我现在进步的越来越慢了。以往做完一套身体就动不了,可最近这一周,无论我完成多少次,无论我多么细致地追求里面的标准,我也感受不到我身体会因此受益,最多只是出一点汗罢了。”

自从四月份杨逍接受九姨的教授之后,他就再也没找过九姨了。九姨也不以为意,叮嘱其他人不要去他的房间打搅他。

“咦,我的小逍果然是天纵奇才啊。这才短短两个月你就能把体术完成到这个境界。如果你还想追求进步的话,就到后山去吧。在天纵瀑布和竹林交界的地方,有个隐蔽的洞穴,那是我当年找到的。要是你能在那里生活下来,用这套体术里的功夫养活自己,我相信你会对它有更深的体悟的。不过切记不要翻过后山,往西往南都不行,那里可能有一些灵物,也会有一些拾荒者,他们不是你能应付的。”九姨说完,就转身走了。她是多么想关怀这个自己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啊,可是她知道,自己靠的越近,他就会离自己越远。

“我真的是一个虚伪,心机深重的老鸨吗?”九姨幽幽地想着。

“嗯,谢谢九姨。”杨逍没有问她当年是怎么发现的,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吝惜自己的言语,他决定一回到住处就收拾东西搬到山洞里去住。

让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孩子从有着温暖床铺,可口美食的红馆搬到近乎原始的自然环境中去独立生活,听起来似乎有些怪诞与残酷。但是杨逍知道总有一天会没有人为自己准备床铺,烹制饭菜,或许当自己踏上寻找父母的路上时,会经历很多个这样的日子吧。

杨逍的行李很简单,一张席子,几件单衣,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装在一个脸盆中。他找来几根尼龙绳把行李绑好后,穿着他的帆布鞋就往后山走去。

现在临近中午,同龄人几乎都在练功,而红馆也还没有开始营业,所以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什么人,杨逍走到了埋葬程素素的土地前,给他种的兰花浇了浇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或许以前,生性淡漠的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女孩子的情意,觉得那只是小姑娘不成熟的想法。连亲子间以血缘缔造的亲情都可以舍弃,那爱情哪有亘古不变的呢。但现在他已经决定,珍惜每个对他好的人,如果感情来不及回馈,陪伴来不及给予,那该有多遗憾啊。

清风从山间吹过,阳光灿烂,映照在清澈的溪水上,并不宽阔的溪流也在风与光的作用下发出了粼粼的波光,远方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喊声,那是小虎哥哥他们练武的声音吧。不小虎应该已经出师了,听说现在当上了负责押运红馆从各地采买来的护卫队的小头目。杨逍听得真切,又不忍听得那么真切。要是我也像他们一样该多好,哪怕庸庸碌碌地过这一生,想必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杨逍循着溪流向上游走去,渐渐的可以从溪水潺潺声中听到夹杂期间的瀑布飞流直下冲刷岩石的声音了,周身的阳光也渐渐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住了。树木听说是人工种植的,而再往里走就是天然的竹林。现在是夏天,也是竹子生长最快的季节,阳光自茂盛的竹节中洒落下来,星星点点地洒在了粗衣少年清秀的脸上,少年往前迈步,光影也在他鲜亮的眉宇间轮流浮现。水声越来越大,水汽伴着林间不知名的野花的想起沁入杨逍的心脾,他随后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天纵瀑布吧,没想到并不高耸的后山里居然能孕育出如此雄奇的瀑布。这条瀑布离红馆已经有接近十里路了,在山体的掩饰下,似乎从来无法进入红馆人的视线中。水量并不是很大但胜在落差十分的大,如匹练般的水飞流直下,水滴在空中一次次解体又一次次聚合,仿佛也是在修炼自己一样,最后重重地击打在底下青色的岩石上。岩石上似乎连消解的痕迹都没有了,或许不那么坚硬的部分早就在瀑布的冲击之下化作尘埃,被裹挟着进入溪流,成为下游的养分了。

杨逍眯起了眼睛,目光在瀑布和竹林边际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他看到有一处的瀑布似乎比别处的暗了一些,定睛一看,原来太阳光并没有从那块岩壁上被反射出来,而是被什么东西没收了。“这就是九姨说得岩洞吧。”

杨逍走到了瀑布边上,岩洞不在地上,而在离地几丈高的山地中,从两个方向上看分别被瀑布和竹子掩盖住了。杨逍借着长明体术中练成的身法,在凸起的岩块上借力几步就来到了洞穴中,闭上了眼睛,岩洞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却好像有一股极其微弱的生命的气息。杨逍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往洞穴里走去,虽然杨逍的感知能力还是非常的强,不过他也不确定在黑暗的环境中能不能对突然的袭击及时作出反应。

沉稳的步伐声在岩洞中响起,杨逍听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似乎还有一种非常微弱的嗷叫声,像是,猫叫?他循着声音慢慢向身侧摸索,突然,两只闪着光的珠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而后又熄灭了。原来是只小猫啊,杨逍心想,燃起了火折子,看到一只瘦弱的小黑猫蜷缩在墙角,地上有个窝,遗留下来的痕迹显示,显然之前不止它一只猫。杨逍慢慢地把手伸了过去,那只黑猫想闪开,却因为实在是太虚弱了,动不了,被杨逍抚摸在手里。

“原来也是一个被爹妈抛弃的小可怜啊。”杨逍叹道。这只猫的前额的毛发跟周身的毛发质地不一样,再结合它的体态,杨逍认出了这应该是一只变异的黑额白猫,只不过全身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也是黑色的,地上残留着母猫和小猫的白毛。这只小猫看起来没有什么残疾或者影响日后生存的疾病,看来就是一只因为毛发而遭到排挤的新生小猫。

“你等一下。”杨逍转身向洞口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条小鱼。他把鱼捏成鱼糜,又淋了一点清水,小猫似乎很机灵,探头探脑地就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杨逍,杨逍把鱼糜递到了他的嘴边。小猫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一下,两下,它实在太虚弱了,没舔几下就要休息一会儿。杨逍在一旁,听着轰隆隆的瀑布声,却似乎取得了片刻的宁静,盘腿坐下开始冥想。

不一会儿,猫叫声又传到了他的耳畔,他睁开眼睛,地上的鱼糜只剩下一点残渣了,小猫看起来恢复了力气,在他身旁转来转去。“你跟我有缘,”杨逍静静地看着小猫,伸手把它揽在自己的臂弯上,“或许是我跟你有缘吧。以后有我一口饭就不会让你饿着。”

小黑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温顺躺在杨逍的身上,用舌头舔着他的粗布衣裳。

“以后,我就叫你小黑吧。按理说像你这么大的小奶猫是吃不进腥气的鱼肉的,但你却有着连人类都可能比不上的求生欲。”杨逍抚摸着小黑身上还没长齐有些斑驳的毛发,“或许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多吧。”

杨逍起身,把原本母猫生产用的草垛收拾了一下,变成一个温暖的小窝,把小猫放进去,小黑却怎么也待不住。

“也是,你这辈子应该也不想闻到它们的味道了。”杨逍信步走出了洞穴,在竹林间采了很多的青草与没什么刺激气味的植株,把原来做的猫窝丢进了瀑布中。回到洞里,又重新做了一个小窝,这一会小猫舒舒服服地窝在了里面。

“没想到我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搞定,居然先给你整了一个。”黑暗中,杨逍喃喃道,旋即打开了铺盖,找了处平整的岩地,将席子铺了上去,而后躺在了上面,呆呆地看着顶上黑漆漆的一片。“在这里练功真的有用吗?”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远方太阳西斜,而杨逍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管了,先想想怎么过下去再说。”说完,再次往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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