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半钟左右，饭店里已经没有了客人。钱广坤向伙计们略关照了几句，便推着摩托车出门而去。
刚才妻子从临渝市第一人民医院打来电话，说是母亲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现在正躺在脑外科的重症监护病房里接受治疗。根据颅脑CT扫描等一系列检查结果，母亲脑内出现了一个大约鸽子蛋大小的血肿，据说是因为脑血管破裂、血液外溢所致。据医生说，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至于今后是否需要接受手术，尚需进行进一步的观察。根据医院方面的规定，住院需交纳12000元押金，今日下午必须送到。妻子还关照他，下午来医院时务必带上工商银行的存折，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口就有一家工商银行储蓄所。
钱广坤骑上摩托车，心中思量道，屋漏偏逢连阴雨！自己的饭店已经如此不景气，岳母却又突然得了中风！不知又要花多少冤枉钱呢？如今的医院便是那钱老虎，不把你身上的血抽干如何肯放你出来？他感到自己胸口闷闷的，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
下午两点左右，钱广坤抵达临渝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口，大门左侧果然有一家工商银行储蓄所。他将摩托车停下，想先取了钱再去医院。他从怀里掏出存折，走进储蓄所一看，只见大厅里的几排座位上全都坐满了人，看样子不等上半个小时以上是拿不到钱的，还是先去病房看看岳母吧。他从银行大厅的自动取号机上拿了一个号，便离开了银行。
脑外科病房位于外科大楼的7楼。钱广坤乘电梯上了7楼，来到岳母的重症监护病房。他看见岳母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仍然不省人事，妻子则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侧。那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摆满了各式监测仪表，岳母身上则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钱广坤不由得暗自叹息道，这许许多多管子里流着的，全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哪！只不知究竟要流到何时才算是了结呢！
妻子抽泣着告诉他，说是母亲今日上午出门去菜场买菜，回家途中不知怎么跌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据路边一家杂货店的老板娘说，母亲原本好端端地走着，是被一辆突如其来的电瓶车撞了一下才跌倒的。更可恨的是，那骑电瓶车的男人自知闯了大祸，他不但不曾下车施救，反而立即跑掉了！可是，如今到哪里去寻那肇事者呢？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钱广坤安慰了妻子几句，便离开病房来到大门外的工商银行储蓄所。他看到大屏幕上的号码已经叫到132号，他看了看自己的号码条，是138号，还得等候一阵子呢！于是，他便在大厅里找了一个座位，耐心等待着。
他一边等着，一边在心里生闷气。自己怎么竟如此倒霉呢？自己的饭店生意原本好端端的，虽然不能算是大富大贵，但已是衣食有余！可是，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偏偏在马路对面又开了一家《火玫瑰酒楼》，这不是明摆着跟自己作对吗？更可恼的是，自己的饭店去年夏天才刚刚装修，花去了整整两万元！那两万元钱岂不是花得太冤枉了吗？而现在岳母又无端被撞而中风住院，还不知道将来要不要开刀！万一真的要开刀，又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呢！
他又在心里将那个骑电瓶车的男人骂了一遍。将人撞倒后竟然不闻不问，而且私自逃脱了，真缺德！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麦克风里呼叫138号，那不正是自己的号吗？他立即走到柜台旁，将存折递与里面的女职员，告诉她要取12000元。那女职员正在数钱，只见柜台里面一个男人走到那小姐身旁，弯腰与她说着什么，随后两人嘻嘻笑着。钱广坤恨恨地想道，这女职员正在数钱，你打什么岔呢？他朝那男人看去，只见他大约三十出头年纪，中等身材，面孔苍白而瘦削，两只小眼睛似乎特别灵活，骨碌碌地转着，流露出狡诈和诡异的目光。钱广坤猛然觉得，此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可是，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不一会儿，那女职员将12000元钱和存折递了出来，钱广坤将那钱清点了一下，便离开了储蓄所，前往医院交款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