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湖位于平阳城的最东边,三分之一在城内,三分之二在城外。
作为洛水水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烟波湖通过秀水河与洛水相连,水清质优,是平阳重要的饮用水源之一。
秀水河与烟波湖交汇的地方有一片三角湿地,天一草堂就坐落于此。
远离了繁华都城的天一草堂少有客至,倒是门外的空地被人划成了一块块园圃,各色的作物和花草欣欣向荣。
李羡仙下了马,跟侍从薛未吩咐了几句独自一人走到了天一草堂门前。
爬满藤蔓植物的木质围栏只有半人高,稍稍踮脚,院内的几间草屋一览无余。
“当当当。”
李羡仙摇了摇门口挂着的铜铃铛,不一会儿一个好似画中人模样的少女便走了出来,正是陆芊芊。
“民女陆芊芊,拜见御史中丞大人。”
陆芊芊打开门,朝着李羡仙盈盈一拜。
饶是李羡仙这般正人君子,见到陆芊芊也不免多瞧几眼,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不用多礼,陆先生在家吗?”
“大人请进吧,家师已经恭候多时了。”
陆芊芊说着,让开了位置。
“咱这天一草堂可有一名叫陆逊的少年?”
陆芊芊在前,李羡仙在后,两个人顺着青草丛生的小路朝里走去。
“有的。”
陆芊芊说着,回眸一笑,那一瞬间,小路两侧地花朵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上月我与他曾见过一面,当时还约好了手谈一局呢。”
“真是不巧,师兄他正在受罚,这局棋先生怕是要再等些时候了。”
“哦?敢问陆逊小友是因何受罚?”
“先生请。”
陆芊芊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回答李羡仙的问题,许是因为到了地方的缘故吧,陆芊芊将门轻轻推开,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李羡仙礼貌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潢极为简单,却干净得很,正厅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和几张蒲团。
李羡仙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朝里走去,穿过正厅是一道修在湖面上的曲折栈道,一脚踩上去竟有些摇晃。
“结庐在人境,曲径通幽啊!”
李羡仙感叹了一句,踏了上去。
沿着栈道走到头,有一小码头,左右两侧各有一只小船,当中坐着一人,双脚悬空,头戴梭笠身着青色麻衣,以背示人。
“学生李羡仙,见过陆先生。”
李羡仙说完,那人竟没有反应。
“学生……”
李羡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报一遍,可他刚开口,那人就回过了头,花白的眉毛胡子和凌乱的头发堆在那张黝黑的脸上着实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只见这位陆先生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转过身去不再搭理李羡仙了。
……
青云小筑,王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刚才朱有容是怎么作出那一连串的动作的。
高耸的肚子就像漏了气的气球,屁股下的圈椅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然后,这个胖子就像是魔力弹球一般从椅子里面弹了出来,这还不算,这弹球刚一着地,整个人又是一弹,现在正躲在自己身后,两只肥猪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肩膀。
“我说老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直接问好了。
“沐哥,我的亲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个细节,待会那老头进来帮我挡一下才是正事。”
朱有容说着,将那张满脸横肉的大脸整个靠在了王沐的背上,但就凭王沐这小身板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他朱有容这一身肥膘啊,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受惊的鸵鸟,管头不顾腚。
没过一会儿安海就迈着他独有的小碎步子冲了进来,花白的胡子根根竖立,看那样子,要是给他一把菜刀,铜锣湾山鸡哥来了都不敢说能在他手下走上三招。
“殿下,你别护着这兔崽子,交给我……”
见到王沐,安海冷静了不少,可看得出他是在竭力压制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说话都一喘一喘的。
“海公公,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
王沐稳了稳身子,总算没有被向后缩的朱有容拽倒在地。
“殿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可千万不能跟这种人沆瀣一气啊!”
安海气得直跺脚,可有王沐在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海公公……”
朱有容见局面稍稍稳定,这才探出两只绿豆眼,声音中尽是谄媚。
“殿下!”
安海压根儿没打算搭理他,看着王沐说道:
“您如果非要护着这兔崽子那老奴也没啥可说的,不过千万不能跟着他瞎胡闹啊,毕竟……”
安海说到这,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来人呢!”
被夹在中间的王沐叹了口气,朝门外喊道:
“来两碟糯米花饼,一壶好茶!”
吼完,用力一抖肩膀,先是将那两只咸猪手狠狠地甩了下去,然后大喇喇地走到正堂左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都给小爷我坐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呢!”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见状,震惊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都给我坐下!”
王沐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可是用上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劲力,毕竟根据一鼓作气的原理,王沐很清楚,到了第三遍他一准露怯。
还好朱有容和安海给面儿,一老一少分别找了张圈椅坐了下来。
青云小筑终于安静了。
……
天一草堂,李羡仙站在陆澜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作为宫中那位奉常大人的师弟,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物。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澜这才站起身,从嘴角胡子的抖动来看似乎不怎么开心。
“陆先生!”
李羡仙如释重负道。
“先生个屁,把老子的鱼都给吓走了!”
陆澜骂完,赤着双脚大喇喇地朝草屋走去,留下李羡仙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个后生,难不成陆逊那臭小子不在还下不成棋了!”
陆澜行至栈道一半,转过身朝李羡仙喊道。
“是,是……学生愚笨了。”
李羡仙闻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位天一草堂的主人见状,朝一旁的湖中碎了一口老痰,自言自语道:
“这些个后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