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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路以宁写给秦桑的第四封信

(摘录)

嗨!秦桑。

听说上次月考,你又得了全年级第一,真是恭喜你了。

不知道你怎样看待现阶段的学习这件事。

在我看来,现在很多知识将来未必能够用得上,然而,现在努力学习,却是在争取那把能够打开自己未来之门的钥匙。

你一定是那个能够拿到金钥匙的人。

而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今天作业好多啊,试卷压着做不完。

一边记中纬西风带的典型地区一边打瞌睡,严重怀疑自己记忆力衰退了,我是不是要补脑了?

对了,今天还被朋友套路了,她说世界上的猪都死了,打一歌名。

我没猜出来,答案是《至少还有你》,哈哈哈……

——小七

01.“我不信,虽然我是差生,但学霸人美心善,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的。”王昆扭扭身子。

时光如飞鸟的灰羽,明明每个人都看到它掠过天空时的忧伤,却又再也找不到痕迹。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一度樱花盛开的时节。

每年三月底四月初,徽阳樱之谷的樱花开得最好,吸引了大批人前去。

花蕾在网上看了一圈人家赏樱踏青的美照,心也跟着飞远了,缠着路以宁问:“班长,咱们班没有什么活动吗?”

她折下身子趴在走廊的护栏上,伸手用力一够,揪住枝条上嫩绿的玉兰叶,漂亮的圆眼睛迎着太阳被刺得微微眯起来。

“你看看外面,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们就该出去走走啊。王羲之都说了,‘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

路以宁背对日光,拿着掌中宝小册子在记英语单词,不忘夸她:“不错呀,你能背《兰亭集序》了。”

“当然,我不仅会背,还能全文默写。”

“给你纸和笔,你写一个。”

花蕾露怯,她刚记住前两段就拿出来显摆了,后面的仍磕磕绊绊:“不要给我岔开话题,我说春游呢!”

路以宁不再逗她:“其实你跟老黄还挺有默契的。”

“嗯哼,此话怎讲?”花蕾问。

路以宁刚才经过老师办公室,听见老黄在跟13班班主任闲聊,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是有意让两个班联合组织去樱之谷春游。

“太棒啦——”

花蕾跳起来,把手里掰碎的叶子恶作剧地往路以宁头上一抛,来了个天女散花,让星星点点的绿意落在路以宁的发间、肩膀,连胸前的校徽牌和衣料的缝隙里还卡着一丁点儿。

她捣完乱就跑,被路以宁一把抓住。

“花蕾同学,给我把走廊打扫干净。”

“不。”花蕾挣扎着,脸上笑得开心。

路以宁趁她不备,去挠她的胳肢窝,她赶快回击,两个女孩抱成一团,笑得众人注目。

隔天的班会课上,老黄果然宣布了这一大好消息。

底下直呼老黄英明,把他形容为辛勤的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燃烧自己照亮大家的蜡烛、默默吐丝的春蚕,拍马屁不带重样,把老黄气得半死,紫砂杯重重往讲台上一搁。

“平常上课不见你们这么积极!给我消停点吧,兔崽子们!”

投影仪大屏幕上赫然跳出一张座位表,大家被春游的事给高兴坏了,差点忘了这茬。

老黄站在讲台边抬手:“来来来,抓紧时间动起来,把座位换了。”

路以宁翻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经典作文素材,又老又旧,页脚卷起了刺刺的毛边。她抬头一看大屏幕上面自己的名字——

八组六号,路以宁。

位置比较靠后了,但也行,她个头在女生里算高的了。

她再多看一眼,又有了新的重大发现——八组七号王昆,八组八号易千树。他们仨一排,在一条直线上。

座位表里加粗加黑的宋体四号字,清楚明白,一目了然。路以宁盯着多次确认,真没看错。

虽然这半年多来,她和易千树再无交集,但是他给她留下的心灵伤害,可还时不时飘上心头呢。

是祸躲不过啊。

她这心里,怎么莫名地又悬起来了呢?

路以宁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一边起身把课桌上零碎易掉的物件收进抽屉里,推着桌子往八组后排走。

书本重,她两步一停。

前方道路不通,大家你往前我往后,处处塞车,她还得费力拐个道。

教室里充斥着拖拽桌椅的声音,桌脚在地板上狠狠摩擦,楼下班的任课老师差点跑上来一顿骂。

总算把桌椅运到目的地,路以宁挺直腰,撤回抓在桌沿上的手别了别耳侧的头发。就在这一刻,原本桌上积压的一摞试卷往外倾斜,猝不及防滑了下去。

眼看上百份试卷就要散落一地,有人反应敏捷,稳稳当当替她接住了。

王昆把试卷团儿给她放回桌上,特臭屁地道:“班长,不用谢。”

“谁要谢你。”路以宁本来想道谢的,被他这厚脸皮一抢白,一下子面子搁不住,冲口而出反击。

这些男生,果然是脸皮厚似城墙啊。

易千树正肩上扛着椅子,黑色的书包拽在手里,从二组八号横向平移到八组八号。

他随意踢了踢王昆脚后跟:“昆儿,闪一边儿去,人家学霸压根儿不想理你。”他个子太高,搬个东西也搬出了杠把子的气势。

王昆戏精上身,装作一脸受伤的表情,幽怨地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问路以宁:“真的这么嫌我吗,学霸?”

“学霸嫌不嫌你,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易千树抢白。

在班里,他说话最多的就是王昆了,和王昆也最是随意。

“我不信,虽然我是差生,但学霸人美心善,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的。”王昆扭扭身子。

“我要吐了,昆儿,拿你的书包给朕接着。”

他俩当着路以宁的面说相声,捧哏与逗哏,一人一句没停,效果堪比3D环绕立体声,路以宁被烦得不行。

学霸学霸学霸霸霸霸霸,你们怎么不干脆叫爸爸!

路以宁谁也不理了,她看书、刷题,整理笔记,净化身心。

可偏偏老天爷也要掺一脚,派来只小飞虫绕在四周飞来飞去,嗡嗡嗡。

路以宁合手一拍,掌心震得发麻,却打了片空气。

后座的王昆刻意笑得很大声,易千树的声音倒是没听见,但想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定然少不了。

路以宁要气死了,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前方,却意外地发现今天的值日生许音音正望着她这边的方向。

许音音平时总是长发如瀑,垂睫敛目的女神范,很少见她这么心神不宁的模样。

只见她一边清理讲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零碎的短粉笔,一边将视线投注于教室后排。

两弯柳叶似的烟雾眉皱起很小的弧度,少女未施粉黛的脸被门外投射进来的天光笼罩着,她的肤色原本分外白,唇分外红,从路以宁的角度看去,也忍不住觉得她简直美到像仙女下凡。

可是,仙女是在看谁呢?

路以宁觉得自己堕落了,她越来越八卦了。

铃声又响,打断了路以宁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长发飘逸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历史老师走进来,路以宁站起来喊:“上课,起立——”

椅子拖开,一群人稀稀拉拉毫不整齐地站起来,声音倒是洪亮充满朝气:“老师好——”

又一节课开始了,高中三年,似乎有无数个这样重复的时刻。

其实,窗外飘着的每一朵流云都不同,时间在推着每个人前进。

历史老师讲到各朝各代的中央集权制变化和改革,又讲到夏商占卜,那会儿的古人遇事爱占卜,用火在牛胛骨和龟腹壳上灼烧,通过烧出的裂纹来判断吉凶。

有位同学忧心忡忡:“老师,那得死多少乌龟和牛啊?”

老师怒道:“就你能操心。”

过了一会儿。

老师目光犀利,看向八组七号:“请那位中间说话的同学不要影响到前面听课的同学和后面睡觉的同学。”

隔着一条狭窄过道,正跟右手边男生嘻嘻哈哈讲小话的王昆忽然福至心灵,抬头跟历史老师隔空对视,相互深沉地凝望。

“王昆,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课堂上又是一阵大笑。

少男少女的青春时光,就在这样一节接一节课的紧张与嬉笑里,不着痕迹地过去了。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样明亮张扬与干净热闹的时光,是此生中最为坦荡、最为珍贵的一段。

那时的风,那时的云,那时的笑,那时的泪。

那时被砸过粉笔头的满不在乎,那时无惧未来的意气风发。

此生,都不会再来。

02.桀骜不驯,仿佛是一种拥有整片天空般的恣意。这世间竟似无人可驯服他。

樱之谷春游安排在星期六,特意挑的好天气。

早八点在约定的校门口集合,一蓝一白两辆大巴车在停车坪里候着。

两个班的班长负责清点人数和各项事宜,因此路以宁来得格外早。

鼓鼓囊囊一个米白色帆布包挎在身侧,里头装着昨天老黄就买好了给她的晕车药、晕车贴、百花油,还塞了一些小零食和自己做的三明治。

秦桑比她晚到三四分钟。

他们认识,但不至于熟稔,相互打过招呼就没有再说话。

路以宁心里对秦桑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也就无法淡定,一见到他,心里就和擂鼓似的敲个不停,偏还要装出云淡风轻。

她真希望自己能像和许长阳对话一样,自然地和秦桑对话啊。

比如同他讨论某道习题,或者聊春游的事项。可是,她就是做不到,明明几次打算开口,话到嘴边又紧张地咽了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拖着时间,自己彻底耗没了勇气。

太阳金光万丈,鸽翼似的云朵层层排列开。

清晨空气泛凉,春日的寒意侵袭肌肤,朝阳带来些微的暖意。

很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停车坪热闹起来。

路以宁看着秦桑已经在他们班的车那里开始忙活,不禁情绪低落地暗暗叹了口气,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忽然,她的眼睛被人从背后蒙住了,温热柔软的掌心带着一丝西点房里常飘出的奶酪香,传来花蕾轻快活泼像鸟雀一样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路以宁笑起来,轻松一捞,把花蕾揪到跟前来:“是我的小仙女呀!”

“爱你爱你永远爱你!”花蕾嘟嘴夸张撒娇。

“爱我请用食物表示。”

花蕾拍拍自己的包:“没问题!我做了松塔千层酥和提拉米苏,待会儿一起吃!”

清点人数,上车,准时出发。

老黄跟车,他今早起床特地梳了个大背头,抹了发蜡,头发乌黑发亮根根分明地往后梳,可把隔壁班中年秃头的那位羡慕惨了。

路以宁主动询问女生有没有需要晕车药、需要塑料袋的。

许音音轻声叫住她:“以宁,麻烦给我一片。”

路以宁觉得,许音音连说话声音都分外好听。许音音长得柳叶杏眼,清瘦却又不是没一丝肉的那种,微粉的白皙面颊,天然隔着一层风景滤镜似的好看。

她觉得传言中全校男生都爱许音音一定是真的。

路以宁分了一片晕车药递过去,难免在心里将自己与许音音做一番比较。她昨晚忙着准备春游的三明治,后来躺床上又兴奋得睡不着,畅想了一遍明日见秦桑要如何如何,折腾半宿,双眼皮熬出三个褶,眼睑下蒙一层青灰。

早上用热毛巾敷了敷,照样心情愉快地出了门。

可是见了秦桑,她也没能如何如何。

空想主义者。

思想上的巨人。

行动上的矮子。

她严重唾弃自己。

许音音又轻柔地说了声“谢谢”,才把路以宁的魂唤回来。

后座伸出一个脑袋,王昆攀着前排椅背兴风作浪,朝路以宁喊:“班长同志,我也要一片晕车贴。”

“晕车贴不够,早就发完了。”路以宁说。

王昆退而求其次:“药丸也行。”

“你还晕车?”

“长得牛高马大就不允许我晕车了?”

众人看戏憋笑,肇事者王昆依旧扮演灿烂阳光少年笑得爽朗,在路以宁看来,就是没皮没脸的样儿。

“班长,你不要搞性别歧视。”

“你别给我乱扣帽子。”路以宁把药丸给他。

王昆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往兜里一揣,却没见他吃。

“你不是晕车?”

“现在还不晕,药备着,以防万一。”王昆耍嘴皮子,怎么着都有理。

他坐最后一排左二的位置,旁边左一,是易千树。

易千树屈着腿窝在座位上,身体微蜷,朝着窗外的一侧。纯黑兜帽卫衣,脸上盖顶鸭舌帽。

万年雷打不动,又在睡觉。

抵达樱之谷时已经十点半,周末旅游景点人多,门口售票处排着队。携家带口出来逛的、三两朋友约出来玩的、年轻小情侣成双成对过来约会的,热热闹闹聚在四周。

路以宁透过门口的木栅栏往里望去,半山腰的樱花开得如火如荼,聚成团团粉红云霞,悬空飘浮一般。风一吹,落英缤纷,片片粉红飞落,蝶似的翩跹。

“走了,你愣什么呢?”花蕾抱住路以宁的胳膊,晃了两晃。

她的视线由高至低,收回到眼前,瞥向旁侧的人。

“分享一个秘密。”花蕾神秘兮兮地说,“刚打听来的。”

“什么?”路以宁问。

“你求我,我就说。”

“你爱说不说。”

“行,我说我说。”憋不住话的人总要先认输。

“还记得学雷锋扫大街那次吗?”花蕾先卖了个关子。

见路以宁点头,她才继续:“就是那次送奶茶的学姐,因为秦桑给咱们全年级送奶茶的学姐,听说昨天晚上被秦桑拒绝了。”路以宁愣怔:“你从哪里听来的?”四周声嚣嘈杂不绝于耳,花蕾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过来:“听隔壁13班‘百晓生’说的!”

路以宁他们班因囊括“校草”易千树、“校花”许音音而闻名于全校。

隔壁13班也不差,能人汇聚,有擅街舞的、搞杂耍的、转笔能转出花样参加比赛的、说相声唱大戏的,还有一手揽全校师生八卦如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江湖人称“百晓生”。

“秦桑拒绝了学姐,学姐大概太受打击,想在朋友那儿寻找安慰,但是学姐嘴不严……”

花蕾作为一名吃瓜群众,也望天感慨了一句:“以宁,你说啊,学姐长得漂亮人又酷,个性十足,会跳街舞身材好,秦桑连这样的女孩儿都拒绝了,那他喜欢什么样的?难不成他也喜欢许音音?可依我看,许音音好像只对易千树有点与众不同哎。”

这几个名字串在一起,路以宁原本有点复杂的心情一下子被搅得有点儿哭笑不得。

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再说了,秦桑长得不就是一脸“我爱学习,其他靠边”的样儿吗?

不奇怪啊。

“兔崽子们,进谷啰!”老黄大声吆喝,手里的门票一抖,十足的山大王气势。

身后的兔崽子们立刻一呼百应。

人群朝他蜂拥而去,路以宁和花蕾也跟着上前。

出发之前,路以宁上网查过,这几天刚好樱之谷举办迎春盛典,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

他们一进谷,就碰见一群穿汉服的姑娘,齐胸襦裙,齐腰衫裙,青黑圆领袍,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广袖袍子穿在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身上。

古典中透着现代的明媚,青葱中掺着活泼的娇俏,简直比那盛开的樱花树更加赏心悦目。

春在枝头,花开万朵,树下人比花娇。

说的大概就是如此景致。

风景一道胜过一道。

不少有兴致的同学就跟着在后头,跟着她们逛樱之谷。

一条条小道上铺着浅浅一层樱红,向前延伸,视野中道路渐窄,红却被人踏碎了,依旧旖旎惊艳。

半程,他们还遇上了古筝表演,唱昆曲,露天搭的戏台子,两侧都是樱花树。

偶尔有风把花吹落,飘去了演员的发间,吴侬软语,那一句句戏腔仿佛更加多情。

路以宁听了一会儿曲,突然一晃眼,看见了一个煞风景的——她倒抽一口冷气,天哪,易千树也在这儿。

那戏台子左边有个木架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易千树嫌站得累,正跃上架子的顶层,长腿一伸,手撑头,半躺着看戏。

民国时期的旧电影里,闲来无事晃荡着去茶楼听评书和小曲儿的纨绔子弟,大约会是他这副做派。

那么多的人,规规矩矩站了满满一坪,仰头,抬目,看戏,连姿态都整齐划一。

就他矜贵,就他另辟蹊径与众不同。

惹得看戏的人纷纷看他,他倒是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时间,现场倒数他成了看戏最认真的一个。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路以宁其实不想承认,她有时候是羡慕易千树的。

他那样的人,自己活得开心就好、过得舒服就行,好像从来不惧别人的目光。

桀骜不驯,仿佛是一种拥有整片天空般的恣意。

这世间竟似无人可驯服他。

人堆里走出两个女生,举着手机对着易千树一阵猛拍,偏偏还以为自己行为举止隐秘,偷偷摸摸地指点,兴高采烈。

她们经过路以宁的身边时,提到“樱花盛典随手拍”几个字眼。

路以宁在班级群里查看,果然发现有同学提到这个,樱之谷近期的活动之一,随手拍樱之谷的人和景,以美为评选的唯一准则,人人皆可参加。

一等奖有一千块。

而今天是随手拍活动截止的最后一天。

班上有同学也准备随手拍一拍,毕竟这不是难事,说不定能捞个奖呢。

路以宁翻了翻班级群里大家发的照片,其中最出挑的两张,是某人偷拍的站在樱花树下的许音音。白裙子,粉樱花,钢琴少女温柔表情自带滤镜,画面黄金构图比例,美得让人一时找不到瑕疵。

发图片的人却匿名了。

大家八卦心起,纷纷猜测这一定是某位不好意思透露姓名的男同学所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那些许音音的爱慕者。

最后得出那句校园有名的结论:哪有男生不爱许音音?

直到窥屏许久的老黄蹦跶出来:“你们都当我这个班主任是死的吗?我还在群里,都给我收敛一点!”

众人顿时如鸟兽散,一个个不再出来冒泡了。

中午野餐,聚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平地,大家都吃着自己带的食物。

老黄想蹭饭,四处走走看看,关心关心同学吃啥,一脸和蔼如狼外婆。13班班主任看不惯他丢人,主动给了他一盒速食小火锅加一瓶矿泉水,没几分钟,樱花树下浮起一阵诱人的辣香味儿。

路以宁包里一共三个三明治,自己一个,花蕾一个,还有一个……想给秦桑。

但是,怎么给是个问题。

花蕾嗜甜,在面包片上抹了一层红红的草莓果酱,路以宁看着问:“会不会太甜了?”

一咬一嚼,花蕾的腮帮子鼓鼓的像青蛙:“这样才好吃嘛,你要不要也试试?”说着就要给路以宁的三明治抹酱。

路以宁连忙摇着头拒绝。

“咦,这儿还有一个,你是不是怕我不够吃?”花蕾惊喜地发现了第三个三明治。

“你是猪吗?”

“那你这个是给谁准备的?”

“秦桑。”正为如何送出三明治而苦恼的路以宁,没防备地脱口而出。

“秦桑?”花蕾满头的疑问号,没明白路以宁和秦桑什么时候有了可以赠送午餐的交情。

被花蕾审视又暧昧的眼光看得头大,路以宁发觉自己失言,随便扯了个谎:“在竞赛班的时候,他给我讲化学题了,帮我的忙了,想谢谢他。而且昨天晚上家里做三明治的食材有剩的,所以我就多做了一个给他。”

花蕾虽然平素里头脑简单,经常被路以宁忽悠,可这会儿似乎也觉得这解释有点牵强。

她刚瞪起大眼睛,路以宁就赶快说:“不信你可以去问许长阳!”

一提许长阳,花蕾就没心思想别的了:“我信我信!”

“那你去给秦桑呀。”花蕾说。

路以宁没动,僵着身体坐在草地上。

花蕾一眼明了,自以为看清她的心思:“不好意思是不是?怕别人误会你喜欢他是不是?哎呀,你早说啊,我帮你送过去!”

“不用谢我,现在三月学雷锋呢,我就是活雷锋啊。”花蕾拍胸脯,十分自豪。

好吧,话都被她一个人说完了。

不等路以宁表态,热情洋溢的花蕾同学已经捧着三明治像只兔子一样直奔13班的野餐地点,其实也就在旁边,十几米的距离,同一片大草坪上。

路以宁来不及阻止,又不敢大声呼喊,一时间恨不得捂脸钻地。

秦桑正在啃一个凉掉的鸡蛋灌饼。

那面皮厚实,里脊肉冷硬,辣椒味呛人,不止一点点难吃,勉强能入口,但绝不愉快。

他的面前立着一瓶矿泉水,已经喝掉五分之四,还剩最后一口。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最近家里事多,他妈妈焦头烂额,连替他准备一份郊游午餐的心思都没有。饼是早上出门在路边摊子上随便买的,为图方便,一买买仨,管饱,饿不死就成。

花蕾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将手里卖相极好一看就十分美味可口的三明治伸过去:“喏,路以宁给你的。”

秦桑蹙眉:“路以宁?”

“是啊。”花蕾理所当然。

“你帮她讲题了嘛,她谢谢你。”

花蕾使命达成,小信鸽般来去匆匆,又张开翅膀飞走了。

秦桑把鸡蛋灌饼扔在一边,尝一口三明治,不算难吃。

第二口,还算好吃。

第三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来自路以宁的这份谢意,只是咀嚼时大脑还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热心肠地帮人讲过题。

实在回忆不起来,味蕾却感受到了满足。

那天,路以宁偷偷拍下了樱花树下吃三明治的那个少年。

她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拿这张照片参加了“樱花盛典随手拍”,匿名发送到活动举办方的官方论坛里。

她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构图和光影,各方面都有明显的缺陷,又因为距离稍远,隔着许多人才拍到樱花树下的少年,于是各色的游客也入了镜。

可是,她只盯着照片的一点望着出神,这确确实实,是她眼中最美好的画面了。

她并没想要真的在摄影比赛中获奖,只是莫名其妙的冲动,好像希望这世间,有人与她分享这份心动,却又害怕有人发现这份心动。

那羞涩又大胆、矛盾又纠结的最初,像春日枝头的粉樱花,任何时想起,都温柔到想哭。

03.新郎都没你浪啊,满脑袋这么多花儿。

下午集合回去之前还闹了一场。

樱之谷里有条浅水河,水位只齐少年们的小腿肚,河水清澈见底,底下凹凸不平地硌脚,布满了光滑的石头。不知道谁起的头打水仗,掬一捧水往对面人身上一泼,先是小阵仗,渐渐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成了大场面。

路以宁是被稀里糊涂拉着加入的,大概她平常管纪律管催交作业管这管那招人恨,什么也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倏然一凉,被人从背后偷袭,衣服湿了三分之一,头发湿答答粘在脸上。

她蒙了。

回头还找不见行凶的人,场面一度混乱,她哪能分得清是谁跟她这么大仇这么大怨。

花蕾一把拉过她迅速加入一方阵营,急匆匆大声吼道:“路以宁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让人泼?”

“人家搞偷袭啊!我没注意啊!”

“你读书读傻了吧!”

“谁泼的我啊?”

“王昆、易千树他们啊!”

“哼!”

路以宁揩掉脸上的水,八百年来终于爆了一句粗口,把花蕾听笑了。

战况激烈,花蕾说话不带喘气的:“你使劲回泼人家啊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方的残忍谁不回击谁傻×!加把劲啊,我的宁!”

路以宁倒是想回击来着,奈何对方攻势太猛,她弯腰,双手撩水往前一甩,杀伤力为零,能浇到对面人的头发丝都算她运气好。

“有没有工具啊?”路以宁朝花蕾声嘶力竭地喊,突然眼睛一糊,水珠迸溅进了她眼眶,一阵刺痛。

“给你!”花蕾火急火燎塞了个广口瓶给她。

“容量不够啊!”

路以宁小时候表现欲望强烈,尤其爱唱歌,最爱唱《鲁冰花》和《采蘑菇的小姑娘》,后来听大舅舅在露天KTV一曲高歌《青藏高原》惊掉了下巴,才知道一个音能唱那么高,从此将它奉为神曲,参加合唱团拼命练声。

可即便那时候,她觉得,也没现在这一刻抑扬顿挫吼得用力。

“以宁,我们快输了!”

“你等着!”

“你等着我啊!”

路以宁返身退出战场。

花蕾没把人抓住,让她溜了,心里暗骂这个没出息的逃兵。

正当双方杀得暗无天日昏天暗地之际,逃兵路以宁去而复返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趁乱潜入敌方阵营的,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偷偷埋伏在易千树背后的。

小河中央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青褐色大石头,她从石头后面冒出个脑袋尖儿,手拎木桶。

她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踮起脚,将木桶往人头上一套。

一气呵成。

易千树被罩住了。

小木桶从头顶,将易千树,罩住了。

没人想到腿脚有点不便的路以宁是怎么做到的。

易千树只觉得眼前一黑,头上一重,他愣住了。

现场由吵闹,渐渐转为安静,白鹭掠过漂着几点樱花的水面,山谷中鸟雀鸣叫和游客的喧嚣被拉远。

浅水河上,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突然大喊了一嗓子:“铁桶僵尸啊!”

那是大家都知道的游戏里的一个僵尸品种,头上扣个桶,别说还真像。

继而,所有人脸上错愕的表情渐渐松懈,一瞬间像被齐齐点了笑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阵阵狂笑声。

王昆倒在岸边,嘴角上扬到最大的弧度,露着白牙,快笑得背过气去。

罪魁祸首路以宁敢做不敢当,得逞之后,第一时间撤离案发现场,回到花蕾身边。

跟大家一起乐,一脸置身事外俨然一副无辜的模样。

小木桶里头没装水,倒是盛着半桶樱花花瓣,估计是舞台演出当道具用的,剧组工作人员忘了拎走,放在路边碰巧被路以宁找到了。

易千树将桶从头上摘下来时,还卡了一卡,他用大点力气,一拔。

花瓣四下飞散。

黑卫衣的帽兜里接了不少,半身湿漉,一身樱花。

表情淡定的美少年与飞舞的樱花雨。

一时间,狂笑的人群竟然都看愣了。

老黄和13班班主任两人散完步从山坡上缓缓走过来,一路被强行普及了秃顶的十大好处:“书上说,秃头一能省洗发水,二来没小辫子让人抓,三能知冷知晒,四有虱子可以一眼看到,五随时准备上战场,六像佛陀一样慈悲为怀,七方便出家,八怒发而不冲冠,九长寿如龟,十不被误为发霉变坏。”

老黄说:“老子信了你的邪。”

再看眼前,一水儿的落汤鸡,口中的“兔崽子们”变成了“鸡崽子们”。

视线最终定格在最不省心的易千树身上,老黄盯了好几眼,欲言又止,欲言再止,最后非常合时宜地送来了一句班主任的亲切问候:“易千树啊,你今天结婚哪?”

新郎都没你浪啊,满脑袋这么多花儿。

刚缓过劲来的王昆又笑趴下了。

路以宁本来故作镇静,实在憋不住,伏在花蕾肩膀上笑得一抽一抽。花蕾朝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我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

路以宁一边喘气,一边回了她一个挑眉的小表情。

花蕾:“我再也不说你战斗力不行了,你也不是逃兵。”

路以宁:“现在崇拜我还来得及。”

老黄发飙了:“赶紧都给我把身上弄干,别又感冒了!”越想越觉得不省心,刚好接到大巴车司机的电话,招呼一大群人,“走咯走咯,车还有十分钟就到。”

刚才一场大战,双方阵营的人都累了,偃旗息鼓,停下来休息。

大家一边等车来一边晒太阳,把自己晾干,站着跟一排咸鱼似的。两手揪着衣角反向一拧,接连挤出几串水珠子,再把皱皱巴巴的衣服胡乱捋一捋。湿得更严重的,索性就把外套脱了挂在树杈上。

老黄还在念叨:“回去煮碗姜汤喝,别真的生病了。”

有同学顶嘴:“黄老师,我不会煮姜汤,要不你帮我吧?”

老黄说:“我是你妈吗?”

“恩师如父母。”

“别,我可没你这样的儿子,考个年级第一再来认亲也不迟。”

“咱们年级第一是秦桑,万年老大哥,我撼动不了他的位置。黄老师,咱们只能来生再做一家人了。”

老黄说:“你这么能演,不如咱来定个小目标,高考志愿你就填中央戏剧学院。”

路以宁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他们师生斗嘴,冷不丁听到秦桑的名字,心漏跳了一拍。

连花蕾叫她,她都没反应过来。

“以宁,路以宁……”花蕾喊她,“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路以宁岔开话题:“怎么了,你找我干吗?”

“我跟你说喔——”花蕾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兴奋地重新聊起她的重大发现,“樱之谷这边大多都是单瓣樱花,听说如果在这边能找到重瓣樱花的话,会走运哎,拿去送给喜欢的人,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真的假的?”

“我看咱们班男生都去找重瓣樱花了,说要送给女神……”

樱之谷一直流传着重瓣樱花的传说,摘下重瓣樱花追求爱情,会得到回应。

在等大巴车来的几分钟罅隙里,许音音面前凭空出现了好几枝重瓣樱花。

早有预谋的男生们,前来示好。

吃瓜群众纷纷起哄。

许音音略显无措,脸微红,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易千树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看着这一幕,他垂下眼,敛回目光,神色冷淡辨不出情绪。卫衣的长袖濡湿地粘在后背上,紧紧贴住,稀薄的日光似乎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先前闹出了汗,觉得热,现在安静下来待着,又觉得冷。

刚才消失了的王昆突然冒出来,他把樱花塞进易千树手里:“哥们儿给你找的重瓣樱花,够意思吧,还不快去送给许音音。”

易千树丝毫不动。

王昆急了:“你再不行动,许音音就要被人抢走了。”

“干吗要我送给她?”易千树有点烦躁,语气里加了点不耐烦。

王昆被他怼得一噎,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每个人都知道,易千树和许音音是青梅竹马,两人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平时看他俩也是有来有往有商有量的,关系明显比一般人近得多,校草校花要说彼此心里没点啥,总觉得太魔幻了吧。

易千树打断王昆的想法:“你们怎么就给我俩定了性啊,我真没觉得和她有啥啊。”

王昆挠头:“人人都爱许女神,可我看许女神也只有对你有点意思啊……”

“我们那是从小在一起打闹习惯了。”易千树矢口否认,“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要有点什么,不早就在一起了。”

许音音两手空空,站在离他们不到两米的距离外。她刚刚拒绝了所有男生的樱花走向易千树,却听到这一句。

瞬间,僵住了脚步。

踟蹰不前,进一步退一步都为难,刚才所有愉快的情绪不翼而飞。

王昆和易千树也发现了她。

王昆反应最迅速,一把抢过易千树手里的樱花递给她,连忙打圆场:“这是千树给你的!”

易千树愣怔了一秒,他这人傲得很,特别讨厌人家替他做主找事,王昆这一举动无意中激发了他的戾气,让他真的生气了。

他劈手夺回那枝花,因为动作过于粗鲁,枝头的花瓣打着战儿掉落了几片,显得那么凄楚可怜。

就好像许音音已经急急伸出却又突然僵在空中的手。

还像她美丽的眼里一瞬间涌出来的晶莹泪花。

易千树并不是不喜欢许音音。

相反,从第一次在小小的她的窗口下逗她开口那天起,他就心疼她,想要保护她。

事实上,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看似无意,却在护她周全。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清清淡淡却彼此温暖,不用多说一言,就能充满心安。就像他把苏苏托付给她,便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契约,毕竟这世间哪还有第二人让他如此信任。

可是,王昆这种蹩脚又粗俗的怂恿,他真的很不喜欢。

而许音音那失望而伤心的表情,一瞬间哭泣的眼睛,更让他心烦意乱。

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她怎么会为这种无聊的小游戏而伤心呢?

原来他们之间要用这样的方式被人起哄围观才能证明不一般?

易千树什么都不想说,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还随手将手里那枝已经掉了几片花瓣的花枝,塞到了一个路人怀里。

许音音仍呆立在原地,她手里空无一物,像少女此时悲伤的心。

樱之谷的风吹起她的裙摆涟漪般徐徐荡开。

她恢复了神色自如,微抬起头装作去看半山腰的樱花,却怕多眨一下眼睛,眼泪又要成串掉下。

王昆想要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拿不定个主意,平素张口就来的笑话和段子堵在喉咙口没法说。

他抬脚,踢飞了一块小石子。

最感到莫名其妙的要数突然收到花的路以宁了。

她原本和花蕾说着话,说得口干舌燥。两人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她去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

当她抱着两瓶奶茶路过时,却被突然冲过身边的易千树粗暴地塞了一枝花。

浸润着水雾的栗褐色花枝,上面缀着几朵重瓣樱花,小伞般簇拥地开着,精致而漂亮。

路以宁打算扔掉,多看了一眼,又觉得扔掉似乎有点可惜。

易千树这个神经病,想干吗啊?

“你怎么这么慢,车都来了。”花蕾拿过路以宁怀里的奶茶,“咦,你哪儿来的花?”

她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是重瓣樱花。

路以宁说:“路上捡的。”她料定易千树是恶作剧,可不想遂了他的意。

“重瓣樱花那么少,你走路上还能捡到,运气真好!”花蕾感叹。

路以宁看着她略有些发愁,这孩子怎么这么好骗。时而聪明时而犯傻,哪句真哪句假都分辨不清。

又听花蕾说:“这可是特别灵验的爱情花,反正你也用不着,那我拿回去送给许长阳了!”她高高兴兴地将花枝小心放进包里。

路以宁张了张嘴,默认了。

回到大巴车上,众人昏昏欲睡。

王昆照旧往最后一排走去,坐在了易千树身边。易千树正双手环抱在胸前打盹儿,看到他回来,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没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说笑。

王昆想起许音音单薄落寞的背影,他有点烦闷地戴上耳机听歌,摇滚乐曲顿时塞满了耳朵,冲击着耳膜,在重金属音乐中闭眼小憩。

在他旁边,易千树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许音音的短信:“照片不是你拍的?”

她问得没头没尾,只几个字。

易千树却默契地懂她的意思,之前班级QQ群里,有人匿名发送了两张偷拍许音音的照片。

极美。

她问他,是不是他拍的?

易千树:“不是。”

这次,许音音那边再没了回音,直至双方的手机屏幕都熄灭了。

王昆睡了一会儿转醒,先前不快的情绪似乎也消散了一点,他主动跟易千树说起了话:“知道你头上的木桶谁弄的吗?”

易千树弯了弯背调整坐姿,盯着手机显出几分疲态,语气有些意兴阑珊地问:“谁?”

“八组六号,坐我们前面的。”王昆扬了扬头,抬下巴指向前排,“咱们班班长。”

“学霸?”

易千树从没正儿八经地叫过路以宁的名字,要么“班长”,要么“学霸”。

“对了,她叫什么名?”易千树突然问。

王昆大跌眼镜:“不是吧,同班了这么久了,敢情你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啊?”

“老忘。”

王昆说:“记住了,我只说一遍。人家叫‘路以宁’,大马路的‘路’,还可以的‘以’,苏宁电器的‘宁’。”

为了给路以宁取个好名字,戴着老花眼镜翻了两天字典的爷爷奶奶听见了得气死,他家孙女好好的一个名字,怎么就能被人说得这么土呢?

明明正解是,书山有路勤为径的“路”,持之以恒的“以”,一生安宁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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