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训练计划是从陆地上开始的。
看了几遍徐燕瑜与刘知新短节目的一系列动作编排,两人交流意见后,便从捻转开始进入,然后依次抛跳,托举,以及相应的连接舞蹈动作。
在体能室的练习场上,他们一遍一遍地复习演练着节目的编排。
多年未曾配合,起初的时候难免生硬不适,磕磕碰碰地。
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从小的时候就培养而成的相互默契,在经过不断的重新磨合后,感觉渐渐回复。
下午他们一直在刻苦地练着。
十几个小队员在文化课间休息的时候,偷跑到体能室,齐趴趴地伏在窗台上,或者挤在门前,饶有兴致地来看他们的练习。
运动员跟教练之间的打赌,让这帮孩子兴奋死了。
在练习的间隙,文娟去了一趟卫生间。
张雍和也趁机休息,拿过水杯喝了口水,不经意地便看到了小文静。
小文静趴在窗台上,两只小手托着腮帮子,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神情在一帮小朋友当中,是最认真的。
看到她那认真专注的神情,微微上翘的唇角,还有满透着仰慕的小眼神,张雍和只觉得她的神态,是似曾相识般的熟悉。
张雍和在一时之间愣住了。
小姑娘的这个表情跟小时候的文娟是多么地相似。
他认出这个小姑娘,是那个张明的小搭档。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只是一个陌生而普通的小女孩而已,怎么总会让他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在那么多人当中,自己总能第一眼便首先留意到她?
在记忆中,他们只见过两三回吧?他们甚至都没有说过话。莫名地,她给他的印象却是十分的亲切而强烈。
小姑娘练习时候的不怕苦,不怕痛,和认真努力的样子,立刻地便在他的脑子里浮现。
她在冰上被摔倒了,疼了,却没有像其他小女孩一样,坐在那儿哭鼻子。
她会马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冰渣子,又滑回搭档身边继续练习。
而当她紧咬嘴唇强忍疼意,他的心底总会无缘无故地会涌出几分心疼的感觉。
而当她被摔了,却满脸不服输的倔强,又会不由自主地为她感到激赏与骄傲。
小女孩也发现他正望着自己。
她忽地冲他笑了起来。
那弯弯的眼角和嘴角,就像天上弯弯的月牙儿,既可爱又天真,顿时让他忍不住地也想笑。
她的笑容仿佛磁铁,吸引着他。他情不自禁地朝着她走过去。
“休息时间到了,你们这群小鬼还不快去上课?数学老师正到处找你们,要测验啦。”
只是还不等他走过去,樊清已经过来赶人。
一班小家伙马上作鸟兽状,逃也似地散开,然后聒噪地一边玩闹,一边跑回教室去了。
看着小文静那连蹦带跳的活泼模样,张雍和的心情顿时变得格外的明朗开扬。
“樊清,刚才那小女孩叫什么名字?”难掩失落与好奇,他问正要走开的樊清。
樊清一愣,佯装不懂他说谁,“啊”的一下,“哪,哪个小女孩?”
“就是上回跟张明一起训练的那个。”
他的话音刚落,樊清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铃声只响了三下,樊清便迫不及待地接听,然后一边冲他指了指手机,一边说着走开了。
他一怔,接着文娟回来了对他说:“可以继续了。”
再望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樊清,他微微耸肩,转身跟着文娟回练习场:“好的,继续!”
-
晚上10点30分,第一天的练习结束了。
张雍和在李泳虞的陪同下,一起往基地的停车场走去。
“怎样?”李泳虞一边走一边问:“重回训练场的第一天,感觉如何?”
张雍和笑了笑,“还算可以,能应付过去。她都拼了老命来练,我要是不配合,那就说不过去了。”
“是啊,文娟从小就拧,认准了,拼了命去干。不得不承认,就她的那股子韧劲,咱俩两个大老爷们都比不上。”
“我车在那,你就别送我了,回去吧。”来到停车场,张雍和对他说。
李泳虞却笑道:“谁说我来送你的?我这是去给樊清她娘俩买夜宵。顺道,就陪你走一段而已。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张雍和举起食指对他点了点,“我就知道你这人。有了老婆就没了兄弟。”
“自己老婆,我不疼,谁疼?”李泳虞哈哈一笑,“行了,别说我这当兄弟的不关心你了。需要我在基地给你准备一个房间吗?省得你每天这样东奔西跑的,怪累的。”
“不必了。”张雍和却摇了摇头,“我有车,其实也算方便。”
“我们的训练是高强度的,在这里住更方便些。晚上练完了,可以马上休息。”
“文娟她……”张雍和顿了顿,无奈地说:“除了训练,我看啊,她不想跟我有过多的私下接触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而且还惹她不舒坦?”
李泳虞叹了一声,“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吧。不说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对了,泳虞。”张雍和刚想走,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叫住了好友。
“什么事?”
“跟张明搭档的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李泳虞一怔,虚笑几下,问他:“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难道你没发现这小姑娘……好像一个人?”
“像谁?”
张雍和轻声地说道:“文娟。”
愣了一下神,李泳虞别开了眼,尝试用调侃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看你是想文娟想魔怔了吧,看谁都像她。”
“不是这样的。”张雍和摇头,“不是看谁都像她。泳虞,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解释我现在的感受。这小姑娘,每回看到她,我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什么感觉?”
“就好像有……”张雍和停了停,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远远地就把我跟她牵在了一起,这根线……有时候很短,她离我很近很近,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够着她的时候,线又突然变长了,她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后我的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低垂着眼睑,惆怅地说:“会变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