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柳氏的目光像是打量一件廉价货物,轻蔑地瞥了倪小鱼一眼。
“你这死丫头,让你嫁给我们子豪当小妾是看得起你。就你这女婢之身,能高攀我们吴家是你八辈子修来的服气,你居然还不愿意?”
“我就不愿意!”
倪小鱼咬着嘴唇一脸委屈。
吴柳氏凤眸一瞪,冷哼一声:“不识抬举的贱婢,这可由不得你!”
这刻薄的话听得吴庸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问道:“小鱼,怎么了?”
见到自家少爷,倪小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少爷!你快给老夫人说说,我不想嫁给他!”
吴庸看到吴子豪那一脸揶揄示威的神态,就大概猜到了什么。
自己斗不过,就搬家里的老家伙出来狐假虎威了么?
毕竟是长辈,吴庸拱手朝着老太太行礼,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奶奶,小鱼不是我们吴家奴籍,您这样怕是有些不妥。”
“不妥?”
老太太不屑地笑了笑,根本没有把吴庸的话当回事。
她溺爱地看了看身边的吴子豪,道:“呵呵,难得我们家子豪有看中的姑娘,你这女婢能嫁入我们吴家是他的福气。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吴庸回敬道:“福气不福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鱼若是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迫她嫁人。何况,她年纪还小。”
这吴柳氏如此偏心,一贯如此。不是因为别的,而就是针对长房。
因为她并不是吴庸的亲奶奶!
当初吴长河的原配在生下长子吴文元之时就难产过世,这吴柳氏也是后来的续弦之妻。
可后来三子慢慢长大,长房吴文元却脱颖而出,才华一枝独秀,无论药理学识,经营权术,都不是文博文才两个弟弟能企及的,耀眼得宛如明月之于星辰。
老太爷也十分喜欢这个大儿子,时常挂在嘴边夸耀。他还常常喜欢将吴文元带着四处访友,打点生意,有意铺垫日后他继承家主之位的路。
这也是吴柳氏和长房的积怨由来,也是她为何独独偏爱二房三房,却唯独对这长房十分厌恶的根本原因。
老太太见吴庸这么不给面子,她也没打算留情面:“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混小子瞎参合什么?是吧,陈寄奴你觉得呢?”
陈寄奴便是陈老的本名。
“老夫人,我...”
陈老听到老太君发话,隐隐有了威胁的怒意。
他更是卑微的大气都不敢踹,差点把脸都埋在了地上。
他心疼自家孙女,不忍推她进火坑,又怕得罪主家老夫人。
左右无可奈何,他只能强忍着胸腔的积闷,满脸痛苦地拜服。
“既然你爷爷没反对,我看这事儿今天就这么定下了。”
瞧到这一幕,老太太得意的笑了笑。
哼,不答应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要把人送上来?
“爷爷,我...”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倪小鱼彻底愣住了,话也没再说出口。她神情凄然,两行晶莹热泪却从脸颊缓缓留下。
十六年前,若不是爷爷在冰天雪地里把自己捡回来,恐怕她早就冻死了。
她没把话说完,自然是不想让爷爷为难。
可她,真不想嫁给这个令人生厌的二房少爷。
......
吴柳氏又转脸看着陈老,语气像是莫大恩赐,说道:“明日我便叫媒人上门,选好日子,陈寄奴你就把她送到府上来吧。你这丫头,日后可有荣华富贵享了。”
听到这话,事情显然尘埃落定,一旁的吴子豪挑衅似地看了吴庸一眼。
其中意味很明显,还敢打老子,你这丫头落入我手中,到时候老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你不是很能耐,现在能如何?
......
“我说不行就不行!”
就在倪小鱼绝望地准备认命之时,她突然觉得手被人拉住了,
转头一看,看到的却是自家少爷那张坚毅的脸庞。
这时候,听着吴庸淡淡地说道:“小鱼是我贴身女婢,她嫁不嫁人自然还得由我说了算。没什么事儿我就告辞了。若是有人再因为这事儿来烦我,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着,他招呼跪在地上的陈老,掏出了一张契约,说道:“陈老,你起来吧。这是你的奴籍契约,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吴家的奴仆了,不用再看这些人的嘴脸!”
“多...多谢少爷...”
陈老听这面上一喜,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张跟了他一辈子的奴籍契约。
从现在开始,他和吴家本家也再没有了半点关系,不由地有些莫名唏嘘。
像是禁锢了几十年的枷锁突然解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陈老瞧着自家少爷如此强势为维护小鱼,他顿时觉得心里来了底气,再看向主家那咄咄逼人的老太君,心中最后那一点敬意也一散而尽。
终究这个吴家没把自己一辈子的辛劳奉献当回事儿,在他们眼里,自己和孙女的地位恐怕都不如一匹牲口。
陈老神色一黯,心灰意冷,朝着吴柳氏拱手:“老太君,寄奴就此别过。”
吴柳氏看着吴庸当着自己面就想把人带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恼羞成怒喝道:“你这小畜生,我不过要你一个女婢,你百般阻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
吴庸觉得和这些人多说几句都恶心。
可终究是名义上的长辈,他也没好恶语相向。
也不知道她这种无时无刻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哪儿来的?
吴家这个老牌豪门大户,真的已经腐朽到了根里。
“你...简直混账!”
吴柳氏凤眸一瞪,她从来没想到吴家里还有忤逆自己的存在?
简直反了天了!
“好,你们不答应也成,赶紧给我滚出吴家!”
吴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不用你逼逼,我也没打算多待在这里。”
见着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想要离开,全然大乱了她的计划,吴柳氏瞬间心生一计。
她怒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宣布本家收回你们长房秘方的销售权!从今往后,《千金止血散》《六合聚气散》《无极疗毒膏》三张秘方不能再用,否则家法处置!你这小畜生也不能再用‘吴记药铺’的招牌卖药,直到你们把拖欠本家的岁银补上,我们本家再召开族老会议,商量是否再给你们经营权。”
这一招可谓是断了长房的所有生计。
吴家长房除了一个老字号的药铺能卖药谋点生,根本没有其他营生手段。
换做之前,这招釜底抽薪,绝对能短时间内把吴庸逼上绝路。
可现在嘛...
吴庸虽然心里无所谓,却饶有兴致地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剥夺我们的销售权?现在爷爷还健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发号施令了?”
“我刚才说的是吴家祖上传来的规矩,哪怕是你爷爷在这儿,他也挑不出别理。”
吴柳氏嘴角扬起冷笑,又怒道:“何况,你爷爷病危不能理事。族老会一致通过,下一代家主选出来之前,吴家各项事宜都由我暂代掌管。”
“现在,你这目无尊长的小畜生说说,我到底有资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