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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剑阁峥嵘

巴蜀北部,剑门关。

古诗曾记,此地“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坡陡峭,南坡渐缓,大剑至小剑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于此地“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又于大剑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置阁尉,设戍守,谓之剑阁。

岩岩梁山,积石峨峨。远属荆衡,近缀岷嶓。南通邛僰,北达褒斜。狭过彭碣,高逾嵩华。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曰剑阁,壁立千仞。穷地之险,极路之峻。

剑门山脉积石阻云,沟壑纵横,下自成溪,遥望西北高坡之处,有一精美阁楼依山而筑,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阁楼左上处有一瞭望台,可高空俯瞰体验剑门关景区的雄、奇、险、秀。

瞭望台上,有一少年携剑矗立在此,正是陆惜秋。

只见他迎风而立,面对着眼前的山川巍峨淡定自若,下一刻他逆着风迈向前方长剑出鞘随风而动。高台之上,只见他如玉风姿无双,剑法矫若游龙。

只道他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下一刻他快速跃起,一个凌厉的转身踏破虚空攀在了一处陡峭的山峰上。再接着他跳上山峰,狂风呼啸而来,他不为所惧,向着清风来处,继续着。

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

随着他望着那浩瀚天空,凌厉的风声呼啸在苍穹的边缘,而那一缕剑意一般的视线洞穿了这喧嚣。

长剑转动瞬间刚柔并济,剑尖时而飘忽,时而凝练,剑势柔和得似是惊不起水面波澜,行云流水,连贯洒脱。如那天穹之焰翻滚燃烧,仿佛看见残阳如血,黄沙四起,万骑驰骋,铁马金戈!剑势随之而变,凛冽风生,踏着鼓点挥洒纵横,剑气陡然暴涨如虹,破云贯日,大开大阖,如怒浪卷霜雪,迅猛激烈。

三十六路剑法尽数施展,再一个快速的转身后陆惜秋跳回了瞭望台,利落的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

在他跃下瞭望台之时身侧竟微风阵阵尘沙飞扬,身侧的草木都剧烈晃动起。正当他屏息凝神眺望前方时,忽闻身后人声快速一回头,便见一身着青灰布衣、相貌慈眉善目之人此刻正是快步向他而来。

这人陆惜秋再熟悉不过,只轻笑着行了一礼:“师父!”

沈寻先是笑而不语,看了一眼陆惜秋身后之景不由深呼吸一阵,是他练剑之后造就的一众乱石残骸。半晌后,他这师父才缓缓开口:“惜秋……你的剑法当真是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着实了不起!若是像今日这般,下一次华山论剑,你必夺魁首啊!”

陆惜秋听闻一时皱起眉来,无奈笑着:“师父着实谬赞!世间高手如云,我如今的成就还不足以称盖世无双!”

沈寻笑着:“并非盖世无双也前路可期!惜秋,你今日作为剑阁之主,往日所行已是再好不过!心中好的压力也不必如此多,莫要给自己心上多加负担才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想你心中应当也放下了吧?如今虽江湖人才辈出,但若论少年英豪、举世瞩目,独你与衡山姬枢无人可及!更何况姬公子虽威望颇高、且有得天独厚的传承,但若论武学天赋、智慧谋略,你仍胜姬公子一成!如今名动天下,日后必成盖世之名享誉武林后世!陆阁主和岳夫人若在天有灵看见你这般,就是再多事情,也肯定欣慰了。”

听闻此话,陆惜秋突然嘴角勾起,露出笑容,又很快收起……

剑阁传承千年世代皆行侠道从无例外,因此而享誉世间。沈寻口中二人便是陆惜秋父母——前任剑阁阁主陆长逢与其妻岳瑛,夫妻二人生前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豪侠,曾数次刀山火海以赴为神洲武林退邪魔、止干戈,为天下敬仰!不幸的是,偏生英雄命短,七年前苗疆大地战火纷争不断湘西几大门派皆受战火所扰,昭朝天子与文武百官,以及风雨楼为首的武林各派各自出力自清祸事,才勉强止住战火。

而当年剑阁也是其中之一,陆长逢与岳瑛亦是舍下了年幼独子赶赴湘西。

谁知战火刚歇,魔教夜天趁机搅弄风云,妄图抢夺因战事元气大伤的苗疆几大部落,好在亦是被风雨楼及时阻止!不过谁料夜天此番来势汹汹且准备周全,战事僵持数月仍不见分晓。为阻夜天陆长逢与岳瑛夫妻一马当先,拼尽全力退敌邪魔、深入虎穴斩夜天教主,最终与各大门派里应外合夹击敌首,几番生死搏斗之下终换得大获全胜!

谁知此一战后陆阁主与岳瑛夫人俱亡!且尸沉火海,与夜天总舵云楼共同葬入了湘西大地之中,自此与世长眠……

他夫妻二人为这江湖太平而去,此番本是英雄壮举、可歌可泣!却是苦了十一岁的剑阁公子陆惜秋,年少时光便父母早逝。只记得那时冬雪飘过,这蜀中剑阁意外落下了冬雪、寒风之中红梅开得正艳,万千人家欢喜庆贺团圆,他却漫步于风雪之中嘶声裂肺、泪流成河,时至今日亦不知其心中伤痛是否仍在?

而沈寻会成为他师父,是因为后来武林盟主东方炻与剑阁交好。东方炻见陆长逢与岳瑛为江湖太平离世,剩下陆惜秋一人与夫妻二人生前收养的几个孩子,心中歉疚特地前来剑阁探访,且留下亲信沈寻教导保护他们几人。虽说六个孩子他也并没有全部收徒,也是有个不想跟他学也不能学的~但对他们沈寻都是一视同仁费尽心力好生教导,这七年也是做到了一个良师职责,故而陆惜秋等人心中对沈寻十分尊敬、喜爱。

“欣慰……”

若问父母之事他早对此无了怨恨,但就是多年来一道长在心头,不知化作了何种痛。

听闻此话陆惜秋沉默起来,表情有些奇怪,很快后故作轻松的笑着:“弟子明白!师父放心我会……好生走下去的!”

见他如此认真,沈寻也不好多说,只能点头应下:“好吧,为师相信你不会让人失望。”说着说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像个老顽童一般。然后他突然一拍脑门儿,大笑着:“哎呀为师这才想起那事,当真要感谢你肯忍痛割爱,还亲手大老远将兵书送到开封给为师那朋友,我当真不知如何感谢你与瑾烨了!呵呵!”

“师父说哪里话~作徒弟的这点小事权当孝敬师父,何须言谢?”陆惜秋轻笑着,此刻终于有了些轻松的感觉,言语间还透着幽默风趣。接着他歪着头盯着沈寻的腿部,表情喜悦:“看来师父的腿也完全好了!那可再好不过了~”

沈寻听闻一拍自己的腿,一脸得瑟:“好得很呢,就我这身子骨儿,爬它个剑阁三四圈儿也搓搓有余了~好了!惜秋,说这么多为师也该同你告别了,我原本早就收拾了东西,跟瑾烨、盛小解元~还有那三个不正经的!都告别了~本来都要出峡谷了,听说你在这儿,这才特地又跐溜回来给你打个招呼嘿嘿!好了话都说了你可好生对自己,为师啊先回桃花源喝酒去了~!对了《天凌策》之事为师还要说声感谢,但如若是以后因为为师的这朋友,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让你们觉得心烦,师父……不求你们原谅!只是无论如何,也要请你们能让我弥补,因为……师父本意当真不是想害你们!”

言罢沈寻不知为何,苦笑起来。

陆惜秋站在沈寻身旁,好生的将这些话听进了心中去。他大概了解沈寻语气中的愁绪,也只笑着表示他们理解、让他大可放心,他们相信师父也万事不盲目怨恨、一切无惧!

“我懂得……懂得!我曾以为你们这些孩子很让人操心,谁知都很是懂事,如今倒是让你们为我这老头子操心!也罢我沈寻与你们有此缘分,不枉此生了!”

陆惜秋摇着头,向师父露着笑容,一瞬间,竟带动了那上方两处墨瞳,可谓是眼波流转华彩四溢,却莫名有些哀伤。随后他这般说道:“师父言重了!徒儿必然也要感谢师父教导,感谢对我还有大家也这般好,让那原本充满阴霾的过去有着光!能让徒儿今日心中安宁,否则又如何能面对这艰难重重,仍能展望天际、期待着他日相逢呢?便祝师父此行回桃花源,能好生醉梦一场,山水有相逢~!”

说罢他抬头望向前方,见着天边耀眼看着此番天地壮阔。

此时,管他是心中多少阴霾倒也一时沉了下去,只目视着天边霞光璀璨、朗笑起来,心中莫名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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