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安宁和诗涵都已经睡了，小野突然在摸索中起身，没有打开手机，只是在黑暗中摸索下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安宁的床，安宁早已经熟睡，时不时还会发出轻轻的磨牙声。
小野蹑手蹑脚的从书柜中拿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向阳台，途径诗涵和诗薇的床铺，看了看，诗涵睡得十分安静，诗薇却不知所踪。小野虽然奇怪，但也不得而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走向阳台。
小野轻轻推开阳台门，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楼上没有丁点光亮，此时是某种意义上的安静吧，小野轻轻叹了口气，倚着阳台上的栏杆向远处望去，然后转身轻轻的关上了门。
小野左手中攥着手机，迅速的插上耳机，开始播放嘈杂的音乐，脚还很有节奏的踩着音乐卡点，身体也有节奏的摆动着。小野从睡裤兜中拿出一包烟，是刚刚从书柜上拿来的，烟盒已经被攥的皱皱巴巴，小野扯扯了，看起来略微平坦些，这才娴熟的撕开，拿出一根，又拿出打火机，点起烟，抽了起来，整个过程相当熟练。
小野一口烟，纵然黑暗，烟尘在黑暗中还是十分的明显，被吐出的烟雾像是水墨画一样，在以黑色为背景下的画布上，由风执笔被点染的千状百态。
小野叼着烟，低头摆弄着手机，突然听到咳嗽声，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诗薇蜷缩在角落，正看着自己。
小野迅速的将烟藏在自己身后，故作镇定的说到：“你在这儿干嘛？”
诗薇扶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身体有点发抖，小野本想去扶，却没有空闲的手，只好放弃了。
诗薇向前走了几步，手紧紧的抓住栏杆，不停地咳嗽着。
小野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试探到：“诗薇，我……是不是熏到你了?”
小野将手从背后收回，烟早已被掐断，掉到了地上。
诗薇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流云轻微即便在黑夜中也十分的点眼，随着风起，不断变换着形态，偶尔还有几家飞机从天空中飞过，发着点点光亮。校园内路灯还是亮着，点着无人问津的光亮，微弱又渺远。
小野看着诗薇平静的脸，好像是解释又是分享一般“我一直有烟瘾，不抽烟的话晚上根本睡不着，之前总是偷偷去外面，今天……”小野突然停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呢？”
诗薇看了小野一眼，眼神依然十分清冷，比起往常平添了一点事不关己的孤傲，但却不是针对于小野说的话，只是对于这个煎熬的长夜罢了。
小野猜想诗薇可能暂时无法发出声，所以并没有耿耿于怀诗薇的不作答。
风很轻，在深夜中路灯的微光愈发刺眼。小野的齐耳短发被吹的乱七八糟，她粗暴的一股脑揽到脑后，又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没有问诗薇介不介意，只是适当的离诗薇有一定的距离。
“我可以尝尝吗？”诗薇突然看向小野。
小野有点被吓到，说话都不是很利索，只是吞吞吐吐的回答到：“别……你……你可是好学生，被我带坏，诗涵该说我了。”
“我只是想尝尝有没有味道。”诗薇语调很轻，声音很小，但却十分的落寞，头发被风吹散，在风中摇摆着，时不时遮住诗薇苍白的脸。
小野没有问诗薇为什么这么说，自然也没有给诗薇烟，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被黑暗包围的周围点眼的明亮却是小野手中被点燃的烟，半边黑暗半边光明，只是烟的明亮像极了腥红，倒使诗薇想起那天将匕首插进自己胸膛的场景，在她低头的时候，胸口处的那道伤痕溢出鲜红的血液，她看到没有皮肤组织包裹的身体，那样刺眼，连眼神都满是通红。
诗薇身体有点发冷，腿轻微的发抖着，但她还是闭着眼努力克制着，不让额头上的汗珠滴落，不让心底的伤痛蔓延。
“你……和谌之赫是男女朋友啊？”小野打破沉寂。
诗薇没有回答，只是猛地睁开眼，望着栏杆，汗珠还是滴落在栏杆上，却又被立马风干，没有丝毫痕迹。
小野看了看诗薇，又很快的收起自己的目光，望向远方，猛的吸了一口烟，又接着说到：“其实，我看到了，他送你回来，在宿舍区的门口，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诗薇有点惊讶的看向小野，小野却依然如往常一样潇洒帅气。
“听说过一句话吗？你擦肩而过的人很可能是别人穷极一生也无法遇见的人。”小野说的很随性，倒像是没有任何情感输出一样。
“不是。”诗薇终究还是回答了小野的问题，小野有点吃惊的看着诗薇，诗薇的眸眼亦如往常种着许多生人勿扰的秘密。
小野叹了口气，烟已经抽完了，只有余烬发着微弱的光亮，小野将烟头捻在手中，与往常一般无二的脸上实在得不到任何与烫伤有关的表情起伏。
“有一些人好像不是男女朋友就已经非他不可了。”小野看了诗薇一眼，轻声说到：“谌之赫，努力，忍耐，自我消化，好像真的跟你很像。”
小野转身进宿舍之前，特地提醒诗薇要早点休息，熬夜不好。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了进去。
诗薇一个人站在阳台，脚下一虚，瘫坐在地上，诗薇手支着地面艰难的向后蹿了蹿，靠在墙角，身上有点痒，起了很多红疹，诗薇对烟过敏，只是刚刚没有对小野说。
诗薇抱着腿，蜷缩在角落中，将头埋了进去，只是竖着耳朵听着风声。诗薇的手更加紧了，身上的发冷感和刺痛愈发明显，成为许多年挥之不去的伤痕。
谌之赫对她而言就像是一面镜子，只是寻常的镜中人和境外人相互了解，有怎样的人生，抱着怎样的故事。现在镜中的人和镜外的人除了不知所起的相信和不知缘由的熟悉感，除此之外，所谓了解倒是仅剩如此。
风愈来愈烈，偌大的校园内的安静也只有黑夜中的星星半点，此刻的校园，众多的人群中靠着墙蜷缩着的也只有李诗薇和谌之赫。
谌之赫与李诗薇一样在阳台靠着墙坐着，透过阳台的栏杆望向远处的黑暗。
谌之赫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脚踝，脚踝早已经没有了刺痛感，但那种刺痛感却始终留在之赫心中，好像始终隐隐作痛。
之赫的裤脚处被遮盖的地方还是隐隐的发现一些淤青，平常用裤子遮住并不能发现，现在倒是十分明显。
左手的手腕处有一处明显的伤疤，像是曾经被刀割过一样，之赫脸色阴沉，只是冷着脸望向远处，脑中不断浮现一些琐碎的碎片，关于那些年，还有一些是关于诗薇那双眼。
几个小时以前，之赫落汤鸡一般回到寝室，只有瑾一在宿舍打游戏，其他两位舍友据说是去跑步了。隋瑾一看到之赫这副样子，没有过多问询，对于他，瑾一早已经习惯了。
瑾一始终窝在电脑前打游戏，之赫洗了澡出来，瑾一这才问到：“看你这神情，又跟李诗薇一起回来的。”
之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坐到自己的凳子上，翻起一本书。
“得，学工管的人没有学，看来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之赫抬头望向瑾一。
“谌之赫，不管什么决定，哥们总是会支持你的。”瑾一合上了电脑，看向之赫。
“大二！大二我就会转专业。”
“要我说，当时你干嘛非要来数论系啊，就为了李诗薇，你真的喜欢她？”瑾一走了过来，拍了拍之赫的肩膀。
“瑾一，你知道的，这些年与你都是保持距离，更何况他人。”之赫低下头，手不停的摸索中书壁。
瑾一低下头，看着之赫捏了一下肩膀，当做安慰，然后又走开了。
此刻之赫靠着墙壁，与瑾一的话不停的浮现，对于诗薇，他的感情也不过是十分廉价，算不上喜欢。占据之赫内心更多的是仇恨，和身上诸多的疤痕。
十四岁那年有人将开水泼向之赫的脸，脸被烫的通红，虽然现在这张脸，这个人终是没有了往日的痕迹，可那种侵入肌理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秋季，叶都落了，那些被遮掩的从前也会在一片片萧瑟中重复排演。关于诗薇或者是之赫。
之赫靠着墙壁，头微微仰起，紧紧的闭着眼，但眼角处还是有清泪挤出，在这张干净的脸上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