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诗薇从傍晚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
之赫买回晚饭,但也没有胃口,就一直放在冰箱里。傍晚之赫坐在客厅的窗户旁,帘子被拉得十分严实,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之赫握着手机,叹了口气,眼睛瞥向右上角的那件被紧锁着的屋子,从手机壳中拿出一把钥匙,望着它眼神越发低沉。
之赫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隙,想看看屋外的路灯,却刚好看到一个看起来有点佝偻的背影,手中拎着一个啤酒瓶,颤颤巍巍的朝着远处走去。
看那个人的背影是个中旬的男子,穿戴还算整齐,只是大冬天,衣衫却略显单薄,之赫并不常来这里,况且这些年来这里的房子辗转变卖,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人,之赫自然没有感到怀疑。
之赫一把拉下帘子,屋内又是一片黑暗。
紧靠着窗户,之赫一只脚缩起,脸仰起来望着天花板,逐渐闭上了双眼。
快凌晨的时候,楼上传来声响,之赫闻声立即跑了上去,以为是诗薇出了什么事,打开门却看到诗薇站在窗户旁,窗帘被拉开一角。
之赫摸索中打开灯,诗薇才回头注意到身后的之赫,诗薇只是望了之赫一眼,点头示意,好像仍然没办法说话,始终没有出声。
之赫走上前,想拉上帘子,诗薇此时却一把抓住之赫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想让之赫拉上帘子,之赫望了一眼屋外,路灯依然明亮,只是积雪却比路灯更加点眼。
“诗薇,诗涵说你不能看雪的,你先回去睡吧。”之赫看着诗薇劝慰道。
“谌之赫”诗薇突然开口说话“其实我不是怕雪,我只是害怕回到过去无措的时间,害怕努力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诗薇望向之赫。
之赫一把抱过诗薇,拥在自己怀里,没有问什么,只是沉默着。
那天晚上诗薇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干涩的喉咙也不允许诗薇讲太多的话,诗薇只是紧紧的盯着屋外搭在万物上的雪,在大风吹起的时候,纷纷扬扬。
之赫也没有问什么,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诗薇站着,站的笔直。
天慢慢破晓,从跳进眼眶的霞光就能够猜出今天天气不错,远处有几只鸟儿胡乱的飞着,窗外又传来在寂静中嘈杂无比的车流声,楼下缓缓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但他仰头看到站在窗户前的诗薇和之赫,又突然转身走了。
之赫没有瞥见,诗薇却注意到那个人,但她没有说。
“我给你买了洗漱用品,放在卫生间了。我去做早饭,你若不想下楼,我就拿上来。”之赫临走之前叮嘱道。
“之赫,那伤痕……”诗薇欲言又止,她知道之赫给她换衣服的时候,肯定看到了那两条伤痕。
“诗薇,我在楼下等你。”之赫像是没有听到诗薇说的话。
诗薇洗了澡,从房中出来,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房子的设计,都是宜家的木制设计,墙上挂着很多的油画,倒不像麓圳市书阁中的那样画风诡异,尽是暖色,是尽数的美好。
房子倒是非常的干净,只是自己所在房间的隔壁的那间屋子紧闭着,挂着与这间宅子并不相符合的铁锁,低眼环顾很多家具都被防尘布遮着,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一般。
诗薇从楼上,望见厨房里的之赫,做早餐的样子手法娴熟,诗薇想起之赫那晚在耳畔讲述的他的成长,突然捏紧了扶手。
之赫抬头时望见站在楼梯口的诗薇,冲她温暖的笑了笑,诗薇慢慢走了下去。
诗薇走到下面,才注意到之赫已经换了短裤,小腿处满是淤青,发黑发紫,与之赫干净冷峻的脸,有很大的偏差。诗薇望着之赫身上的伤痕,难以想象他经历了什么,紧紧的盯着之赫。
之赫放在端在手中的煎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微微笑了笑,冲着诗薇说到:“李诗薇,所以你介意吗?我记得从小到大很多人对我说,我是个幸运的人,你觉得呢?”
“怎么搞得?”诗薇蹦出四个字。
之赫走近她,将她拉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摸着诗薇的头,轻声说到:“先吃饭吧!”
诗薇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摆在桌上的鸡蛋,还有粥和面包,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之赫手扶着诗薇坐着的凳子,另一只手支着桌子,脸靠的诗薇十分的近,说到:“陪你吃饭,就算你不知道味道,我也讲给你听。”
之赫坐到诗薇身边,喝了一口白粥,然后说到:“白粥没味道,但是有米香,你吐了那么多次,给你养胃的。”
诗薇嘴角并不明显的上扬。
之赫边吃边给诗薇将自己尝到的味道,其实之赫没有说鸡蛋里放了很多的盐,他想刺激诗薇的味觉,但是诗薇没有尝出,之赫也假装不知,依然吃的十分开心。
之赫吃完早餐,之赫将碗盘收到厨房,洗了起来。
诗薇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晃荡,她注意到房间的窗帘都被紧紧的拉着,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立即跳了进来,陌上晴雪的美好,只可惜诗薇从来不能体会到。
客厅里的很多家具都被防尘布盖着,只有一个高高的书架裸立着,诗薇走了过去,手轻轻的敲了敲书壁,这些书自己早已经看过,看着书的名字,脑中不停的想起诗薇曾经读起书的画面。
诗薇注意到放在书架上的相框,被人平扣着,诗薇扶起相框,看到照片上四个人的脸,俊郎的父亲,端庄的母亲,稚嫩却帅气的谌之赫,还有谌之赫抱在手中的襁褓婴儿。
“这算是我的全家福了。”之赫洗完餐具,站在诗薇身后。
“诗薇,你还好吗?”之赫试探的问到。
诗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却充满疑惑的望着之赫,之赫立即反应过来诗薇想要问的问题,就解释道:“这是我家,但是我很久没有回来了,这间宅子是爸爸妈妈留下的唯一东西了,爸爸遗产我都转赠了,只有这间宅子,他也只给我留下来这间宅子。
只是我长期在外打工,送走之楠后,就不再回到这里了。”
之赫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无所谓,但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冷。
诗薇伸出手掌,捕捉到投进屋内的阳光,透过阳光来看之赫,眼中便不再满是落寞“所以,你也怕触景生情。”诗薇随口说道。
“不是,我只是不想时时刻刻提醒他我还有这间宅子,一个什么都没了的人自然比还有一件房子的人更加让人放心。”之赫语气透着心酸。
诗薇望向之赫,下意识的想到:所以,车窗外的你是小心翼翼的成长着吗?
诗薇没有说话,之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之赫看了一眼,就躲着诗薇去接电话了。诗薇只当是他弟弟,没有怀疑,只是想到那件挂着锁的屋子,抬头看了一眼,便趁着之赫去接电话的时候匆匆来到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