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扬是放下了青花釉里红的斗笠碗,又端详起了康熙五彩瓷的将军罐。
这店主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知道辛扬在看过的这些个物品中选中了这两件。无论是对于古瓷器的了解还是价格的判定,辛扬都还是太嫩了,至于讨价还价的功夫他就更加差得远了。
那店主在这行里呆的久了,察言观色的功夫炉火纯青。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做生意看店的就算是再老谋深算,可是毕竟有个贪心在里头,就是担心勾不住买主儿,让原本看成的买卖又跑了。
这就好比钓鱼,眼看着一条大鱼已经游了过来,甚至已经在浅尝鱼钩上那鱼饵的味道了,真是怕自己一个晃动,那大鱼就又跑掉了不再回来。
“只个将军罐是康熙五彩瓷的,看只个罐内的蜡封也能看出来是两三百年前的蜡了……”
店主夸耀着这只将军罐。
辛扬仔细地看了看,说:“这罐子倒是看不出有残,不过这罐子内既然用了蜡封,怎么在罐子上壁还留了个圆孔,这不是又透气了吗?”
“古代很多人都用将军罐盛放米粮,所以有的罐子在烧制的时候就留有透气的孔,有些东西是要通风的,避免捂坏了……你看这彩多么绚丽,描绘得多么细致传神,只人物表情描摹的……啧啧!”
店主耐心的跟辛扬解释,但是提起这个圆孔时,似乎不愿过多的解释,多少透着那么点儿闪烁其词,并很快把话题转移到了图案颜色上。
这大罐的图案颜色确实很好。虽是五彩,但却不闹,颜色使用得非常好,与人、物、景十分和谐匹配。
辛扬知道将军罐的器型出现于明末,明末的将军罐,器型较为矮、拙。而这个将军罐从形态上来看,是属于清代的将军罐,罐体展肩提腹,拉长颈部,收紧圈足,使得将军罐的造型显得挺拔了许多。也就是说,明末的将军罐像是个五短身材的大将军,而清代特别是清代中后期的将军罐就像是个大高个儿将军,而且体型比较完美,细腰乍背、大长腿,威风神气了许多。
五彩瓷自从明万历年间就深得驲苯人喜爱,到了清代,驲苯人更是痴迷于五彩瓷。所以在中国清代就出现了很多的五彩瓷。
康熙五彩瓷自然也有官窑和民窑之分。有时候我们常常看到两件看上去差不多的同时代的瓷器,一个拍出几百万甚至更高的价格;另一个却不过十几万甚至几万块。这就是由于官窑和民窑的区别。
《陶雅》中说:“康熙彩绘手法精妙,官窑人物以耕织为最,其余龙凤香莲之属,规矩准绳,必恭敬正,或反不如‘客货’之奇诡者,盖客货所画,多系怪兽老树,用笔敢于恣肆。”这里所说“客货”即指的是民窑产品。
由于民窑产品在装饰上受束缚较少,所以其图案题材丰富多样,运用自如,其中尤以描绘武士所谓“刀马人”最为名贵。恐与驲苯人喜爱这种武士道精神也不无关系。
民窑以及“官搭民烧”的出品在质量上高低相差悬殊,所以在价格上也是同样相差悬殊。这全要看瓷器的品质高低。
辛扬觉得自己所看中的这个康熙五彩瓷将军罐应该是出自民窑,而且在民窑中应该也就算是一件烧制得很一般的器物。不过好在器形倒是端庄饱满,壮硕沉稳,年代感也强,应该是康熙年间的老物件。
这罐子高约有60厘米,最大直径处估摸有40厘米以上,线条变化流畅,胎体滋润,细腻坚实,作品设色艳而不俗,显得沉稳、热烈而不浮躁,画面很有韵味感,格调高雅不俗。辛扬之所以非常喜欢,也完全是因为这图案细致传神而且所描绘的故事寓意很好。
“这个将军罐老板多少钱能出?”
“老弟啊,这个将军罐可是我重金收来的,是个相当好的物件啊……”
“多少钱?”
“这个是从驲苯国回流的老物件,熟人从驲苯买回来的,是清康熙年间的老物件,你看看这釉……”
“……”辛扬又是一脑门子黑线,怎么刚刚还觉得这老板比那个卖仿汝瓷的老板痛快呢!这么一会儿也变成这样吞吞吐吐了?这是不是都是古玩行卖家的通病。而且又是驲苯国回流,你们就不能说点儿其它地方了吗?
辛扬也有了点儿经验,你吞吞吐吐,我就干脆不问了,你再不说,我拔腿就走。
店主也有点儿尴尬地笑笑,似乎是咬牙切齿地下定了决心,说了一个自己都不舍得卖的跳楼大出血价:“三十五万!”
“咳咳……”辛扬一阵咳嗽,心道:“老板你在外边还有多少欠账没还?你这是要拿我还账啊!这个罐子也就是民窑中的一般货色,而且这罐子的盖上还有一点破损处露白,说严重了,你这就算是残器啊!”
店主察言观色,暗道不好,这后生仔要褪,咬钩的鱼要脱钩!
“这样吧,只个将军罐和那只斗笠碗一起要的话,我算你四十万!”
辛扬立即摇头,说:“这将军罐我最多给你二十万,那只斗笠碗就算按照你说的八万块不讲价了,最多也就二十八万。更何况那斗笠碗七万块我都嫌太贵了。”
见辛扬说的决绝,那老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掏出烟来递给辛扬一支,道:“老弟咱坐下喝杯茶,慢慢谈……”
说着话,老板把辛扬让到了店铺一角的小矮桌旁,矮桌边有三张马扎子,店铺面积小,家什都比较小巧。
老板冲泡了茶,自己也点上一支烟,坐到了马扎子上,说:“老弟也是行家,我这小店比不得大店铺,更比不得拍卖行,我这里的东西都是价格很实在的,我也只是挣那么一点点过路钱,卖出几十万的东西也未必就能挣回来挑费,你杀价杀得这么狠,那是让我没饭吃哟!”
辛扬坐在马扎子上,端起杯来喝了口茶,说:“那我就再说个数儿,您能卖就卖,不能卖咱俩也都别勉强,那就等以后再对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