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尹智也挨过打,倒是没见过齐风这种类型的。车速很慢后面的轿车一直摁喇叭超车到前面,也有人摇下车窗开骂的。尹智呆呆的开车,于奂半睁着眼睛头歪在一侧看着外面。两个人的手机轮番震动。陈梦在花坊门口徘徊,看了一眼时间放弃了等待。
终于到家。尹智看着于奂像没事人一样下车,开门,打开照明灯。跟在她的后面似乎能安心一点。
她找到医药箱,打开医用酒精的盖子,站在洗碗池边往手上倒,接着包好伤口,换了一身衣服,脸上贴了邦迪,脏了的地方用湿毛巾擦干净。她回头看着尹智六神无主坐在饭桌前,从衣架摘下他的外衣扔过去。
“换上收拾东西,花坊这边有我守着,你在楚门那边安全我能放心。”于奂停下来背对着他,“如果觉得害怕,可以随时离开。”
尹智回过神来,“我不想离开。你说的楚门我又不熟,与其重新相信别人,不如一直留在你身边。能不赶我走吗?我知道你的决定,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是到了关键时刻,没想到身体很诚实的受到惊吓。”他几乎用祈求的口吻,听着很感动。
于奂缓慢转过身,“去吧!楚门能让迷茫的人从雾都中走出来。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也照顾不好你。别忘了当初说好的复仇,还没轮到你就要被人打下擂台。多丢人啊?”她惨兮兮的笑容,看的尹智别过脸猛擦眼泪。
简单的收拾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楚门打开沉重的铁门,吃惊的看着他们俩。于奂推了尹智一下,对楚门抱歉的说:“家里装修,他住你这。住多久不确定,他不太会做饭,很擅长打扫卫生。货车里面的东西,麻烦你找个合适的位置安装上。我还需要他处理一些东西。”
楚门把尹智拉进去关上门。他追问道,“你不说这些我也能照顾他。你能别像留遗嘱似的对我说这些吗?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你多久没睡好觉了?”
“暂时还死不了。我就当你全都答应。还有事先走一步。”于奂冷静的开着尹智的车离开。
郊外的一座养老院依山而建,那里住着将要不久于人世的人们。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有医疗经验的义务工作者。于奂把车停好,看到角落两台陌生的轿车。熟悉的老人们向她打招呼,还热心指引她上去的路。
大树边,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目光期盼望着远方。于奂悄悄走到她身边,挨着坐在地上。过了很久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才发现她。
“你看到我家的松鼠了吗?”女人目光痴痴的看着她。
于奂挤出一丝笑容,“看到啦?和其他松鼠打架还受伤了呢!”
“哎哟!它在外面被欺负怎么不找我呢?我这里有吃的,也饿不着它。下次你见到它,就说我想她了。”女人的脸上浮现孩子似的笑。于奂看着她痴傻的模样,慢慢红了双眼忍着没流下眼泪,低下头痛哭到抖动着肩膀。就这样陪她坐了十几分钟,心中的不悦和身上的伤痛消散。护士走过来轻声叫了她,“该推着您的母亲回去了。还有前台那边有事叫您。”
于奂站起来不好意思的向她鞠躬行礼,看着母亲坐在轮椅不认识任何人,依然还是老样子,心情又一次跌到谷底。到了前台付了下一季度住院的费用,医生看到还是那句时间不多了的话。午饭时间,于奂亲自给母亲喂饭,接着擦身洗衣服给她梳头……
到了离开的时候,母亲早早睡下。于奂看了很久才起身往楼下走。到一楼还没走出大门,熟悉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看着陈飞惊诧的目光,她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陈飞身边,穿着义工马甲的男人叫罗义,小声问:“你朋友?”于奂微笑和他们点头打招呼。
楼外的长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接受到阳光的普照。于奂眯着眼睛抬头望,“怪不得都喜欢晒太阳。里里外外都暖和。你来看朋友?”
陈飞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刚才站在我身边的朋友,以前是医生,即将成为法医。趁他换新身份之前见个面。以后见面就得挤时间了。”
“什么时候恢复工作?不是被停飞了吗?”于奂低下头整理左手露出的一角纱布。
“唉…我就这么点事,搞得尽人皆知。你的伤…我朋友说你妈妈在这里住院?”陈飞看着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有些控制不住想去关心一下,又怕自己无心的话伤害到她。
正在他纠结两难的时候,于奂歪头坏笑,“头一次见你有话硬往肚子里咽。想说什么就问,过了今天就没这机会了。”
陈飞双手局促的无处安放,“你…我以为你是回来复仇。可是直觉告诉我,你还是原来的你。可你的行为上却又不平凡。十年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应该理解。自从知道你回来,一面高兴一面焦虑……”
于奂笑他的小心翼翼,瞬间又冷静下来的她第一次解释内心的想法,“人在大悲大喜过后,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为了活着去努力,忘记过去,记住的只有吵架、离别、葬礼…妈妈变成另外一个人,而我赌上自己的命和眼前的困境博弈。看着被监禁的朋友解救出来的瞬间。我第一次有种赢了一切的胜利感。我从未做任何事,只是想安静的看那些人,还有他们不安的未来…这就是我的选择。”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陈飞心中的疑虑稍稍化解。她身上的伤让他感到不自在,知道内情又不知如何保护她的矛盾更折磨人。于奂内心轻松的起身和他道别。每次坚持不住就来这里,看望生病的妈妈,对她来说片刻的宁静也是最治愈人的药方。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这位朋友。她有家人在这住院。”罗义走到陈飞身边遮住他面前的阳光,“听这的工作人员说,她只有这么一位亲人了。”
陈飞缓过神,跟着他上楼看到熟睡的阿姨。她和于奂在十年前一同消失,连带着那些秘密。三家恐惧的人,莫过于做会计的周叔。那段时间家中父母焦躁的模样,深夜探讨着周家的未来,他难过的无心做任何事。直到母亲几个月亡故后,他体会到周家的难,也对父亲和这个家有了新的想法。
回城后,罗义请他吃饭。桌上摆满美味,两个人却没有一点食欲。
“你那位朋友于奂,是个不错的人。我和网友报名参加户外拓展训练,她帮我们攀登崖壁项目。高空速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时我们同行学心理的一位朋友,对她很有研究的兴趣。她说那双绝望而伶俐的双眼透露着空洞。受过巨大挫折重新站起来的人,才会有那双眼睛并且做事不会考虑自己。如果涉及危险的事,她会为救护别人而第一个受伤。当时我还笑话她职业病的习惯。听你说完她的经历,在结合我朋友那些话,现在想想毛骨悚然啊!”罗义很不适应的摇头感叹。
陈飞笑的很勉强,“你有过这种感觉吗?这个熟悉的人在你眼前,陌生又冷漠,救不了她反而自己也深陷泥潭。每个人不是绝对的干净。所以,我该怎么做才好呢?”他望向罗义那期盼答案的目光让人可怜。
沉默……对于陈飞来说,永远没有正确的答案。好在罗义有调节气氛的本事,聊着彼此的工作,又能互相理解工作不容易的地方。偶尔这么聚在一起,忘记了不痛快的事,生活仿佛没有那么糟糕。
一处隐蔽的ktv包厢。马秘书和齐风一杯接一杯喝着洋酒。看着彼此的麻烦越来越多,两个人眉头紧锁决定试一试,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也不会背叛对方。下定了决心,分开时马秘书找了代驾先一步离开。
第二天早上消防车的警笛声划破宁静,晨练的老人们看到KTV着火及时报警。将近中午,火势终于扑灭。中午网络上出现了火灾现场有一人死亡的通报。与此同时,沈鸣在沈氏商场的办公室处理文件。前台收到了一份快递,陈梦按照和沈鸣的约定来商量几件有关法律方面的事。前台把快递文件交给陈梦让她带进去,上面写着加急两个字。
陈梦小心推开门向里张望,“少见啊!你这个时间不午睡?”
沈鸣招手让她坐到对面,“心烦啊!少爷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心里不踏实。也就商场的活做的更顺手一些。”
陈梦把手里的快递放在他面前,“送到前台的。谁会给你邮快递?”
沈鸣也觉得奇怪,拿起桌上裁纸刀打开,沉重的合同和相关文件呈现眼前,甲方处的签名有李贺少爷的专用印章。他惊讶的看一眼陈梦,又揉揉眼睛举起来看印章的位置。陈梦走到他身边接过去看,确认这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合同。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接手,却因为各种原因一拖再拖,在开发的项目也石沉大海。这么一来建筑公司可以马上投入运营,房产造势活跃市场氛围。他激动的抱着陈梦转了好几圈,陈梦为他高兴的同时脸红起来。冷静下来的她觉得有些蹊跷,由她递交的协议书态度很强硬,照少爷的一贯做法,肯定置之不理拖垮他。
陈梦觉得有必要打给少爷的律师,询问一下这份文件的真伪。沈鸣屏住呼吸,贴着陈梦举起的手机,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你好,我是陈梦。李老板发来的合同书,我看甲方印章处盖着他私人印章。能帮我确认一下,这是他最后的决定吗?”陈梦冷静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很踏实。
对方律师看了一眼老板,肯定的说:“没错。你看到的合同书还有部分协商条件,是我们老板深思熟虑最后的提议。如果没什么问题,签订后请送还一份给我们。”电话挂断双方都松了一口气。陈梦疑惑的看着沈鸣觉得不可思议,楼外一双眼睛看着落地窗边的他们。于奂骑上摩托车衣服后面快递字样很显眼,她带着欣慰的笑容离开。
坐在李贺对面的人放下手里的书,语气明快的询问,“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中午吃什么你选地方,我请客!”
“你好歹是前任商会会长,总不能老用头衔压人啊!”李贺不悦冲他翻白眼。
“你爸在里面小心做人,让我好好监督你的生活和工作。哪有一件事是轻松的?你要是不愿意和我去吃饭也行。下回有事我还会过来的。”楚门笑的很奸诈。以前在商会协作发展时,李贺的父亲帮了他很多忙。人们兜里的钱越来越多也就忘了初心和兄弟情义。最后落得违法判刑,初出茅庐的李贺执掌家业。为了不让儿子重走自己的路,李贺父亲求楚门帮忙照看。
难题解决的幸福感还没冷却,一通电话惹得沈鸣又焦虑起来。常去的那家KTV着火后现场发现尸体,经过商场办公区前台监控比对,还有一系列能做的科学检测,确认死者的身份后发现他最近常与沈鸣联络。陈梦惊诧之余直觉背后有猫腻。陪着沈鸣接受谈话讲述了和死者接触前前后后的事情。出了这种事情,最近哪也不能去。虽然陈梦嘱咐调查人员保守秘密,哪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呢?而那场大火毁坏了ktv所有,包括内部监控设备和备份的资料也被烧尽。
忙了一天的沈鸣只让陈梦陪在他身边。车停在家门口,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陈梦挥起拳头轻轻砸向他的额头,“这么点小事就把你难倒了?真是枉费我一心帮你的事业。你这几天不都是和我在一起吗?没做就是没做。谁想冤枉你也得先过我这一关。还有!”
沈鸣被她突然的真诚吓了一跳,“还有什么?”
陈梦看他认真的模样,尴尬的舔了一下嘴唇,“就是。就是你不还有我们这帮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圈套,我也挤破脑袋把这件事给你办明白!否则…我这么有能力的律师不是毁名声吗?你进去吧!这会我哥应该回来了。”她羞红了脸赶紧下车避开他炙热的目光。
看着她小跑回家的样子,沈鸣笑的很开心。开进车库刚进门,院子里响起门铃声,沈鸣看到秦雅拎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摁下开门的按钮,没过一会秦雅进门。
“看你刚到家,我就过来了。”秦雅解释着自己的突然造访。
沈鸣脱掉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手加了两个冰块。秦雅把袋子放在桌上,拎出一瓶红酒往他面前推了推。“送你的。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怕。”
“谁让他们两位老的去旅游了呢!国内的不行,还要去国外。晚上你睡的客厅?”沈鸣取了一个杯子擦干净倒上她送来的红酒。
“是啊!房子越大心里就越害怕。你呢?听说常去的那家ktv出事了。有陈梦在你身边,肯定会顺利解决的。”秦雅不敢看向他,目光躲闪语气也不像平常。
沈鸣看出端倪不确定什么事在困扰她,“你有心事?还是说你听到什么秘密?”
秦雅藏不住秘密,惊慌到掩饰的过程让他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就是你吉人自有天相,想劝你别烦恼。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她的欲言又止让沈鸣更加确信,逼迫她承认不是好办法,只能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