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陈梦走访收集材料跑了一天,刚开进车库。便从后视镜看到沈鸣的车停在外面,不断地摁喇叭。
她锁了车门,走到沈鸣的车窗边。“呦!大老板刚回来?有什么事吩咐啊?”
“说话别那么酸好不好?你看陈飞就和你有很大区别。要不人家怎么开飞机上天,你就只能在地上跑断腿呢?”沈鸣从小就喜欢损人。陈梦并不介意,也明白他等在这里的意义。
“你都知道了?”陈梦抱着肩膀装的很严肃。
沈鸣把她的包扯下来扔到副驾驶位置,“上车吧!就这么干站着?陈飞不心疼你,我这个当哥的不能亏了你。和我一起吃饭吧!今晚有人约我,全都推了。”
陈梦笑的礼貌得体,心里知道他在撒谎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必须接住他抛来的一切东西。
车开到日料店门口。陈梦皱着眉头,“这大晚上吃生冷的食物,你胃好。我的胃可不怎么样。吃火锅怎么样?今天生了一肚子气。顺便发发汗!缓解一下疲劳。”沈鸣笑她吃的没品位,又不敢说出来惹毛她。
陈梦没等全部上齐,夹着筷子开吃,“冯源这个人是我的委托人。发生任何事,我都要保持客观公正专业的立场。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义无反顾。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亲近的份上。你说把我当成妹妹,不会站在一边看着齐老板欺负我。我怎么就不相信呢?白天躲在监控后面看我笑话了吧?”
沈鸣被她噎的只能应承,毫无还嘴的机会。“是。我听说这件事看了监控。帮你那女的是谁啊?”
“送花的。叫于奂。马秘书的业务能力那么强,她的身份早查出来了。周叔唯一的女儿。老爷子们最不想提起的那个人。”陈梦一边吃一边盯着他的眼睛,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去。
“呵…”他停顿了一下,“真是意外。你怎么碰见的她?”
“我的委托人在监狱,让我找他在外面的朋友帮忙,就这么认识了。”陈梦擦擦手喝了一大杯饮料,“罪恶啊!热量使我开心!”
“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那她没有说关于……”
“你想说报复?那倒没有。她是个冷漠的人,轻易不开口也不轻易信任别人。”陈梦嫌弃的摇摇头。
装在陈梦上衣兜里的窃听器,把声音全部传送到于奂的电脑里。而她把车停在这家火锅店的对面。陈梦主动提出让她偷听,从谈话的内容分析结果,做到有备无患。
陈飞晨练回来刚要进门,被沈鸣的大嗓门吓一跳,“你今天的班?一会开车带我去机场。采购样品有变化也得让我去审阅,这一天忙得都是什么事啊!真想继续睡懒觉!”他伸了个懒腰。
“你不是有秘书来接吗?怎么又让我当临时司机?你就是欺负人没够。”
“诶!你说着了。司机来这在返到机场时间不够。赶快收拾,到了机场我请客。说好了你开车!”沈鸣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耍赖皮了,反正每次陈飞都会让着他。
落在树上的鸟叫的陈飞心烦意乱。如果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搬出去住。最起码像妹妹小梦一样,在外有个自己避风的窝。
沈鸣把车开到陈家的门口就跑到副驾驶坐好。陈父站在客厅窗户边看到,笑着说:“这么些年还是依赖你。一点都没有他爸的狠劲。”他抿了一口苦咖啡,转身嘱咐将要出门的儿子,“路上慢点开。思考任何事都等下了飞机再说。”
“爸,你放心。我有分寸。”陈飞背上包出了门。
车没有熄火,陈飞关好车门就像开自己车一样顺手,经常给他当专属司机慢慢也就熟悉了。沈鸣翻着传来的消息,漫不经心的说:“辛苦啦!这趟行程太急。得赶快处理才行。”
陈飞没有在意,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嗯。知道了。”车开出去有一会,装在上衣口袋的手机震动,陈飞把手机交给他,“帮我开成免提。开出岔路口汇入的车就多了。我怕不安全。”
“好的!不论是飞机还是轿车,你都开的很好。”沈鸣对他开玩笑,打开免提。
“陈哥,主任叫咱们赶紧到。我把车停在江桥等你,就别坐大巴车了。”还没等陈飞回话,这位刚来公司的同事挂了电话。沈鸣皱着眉头,斜眼看他,“想让你当我的司机都得提前预约了。在江桥和你同事一起走吧!我自己慢慢开过去。只能在飞机上看这些材料了…”
陈飞嘿嘿笑着表达自己的歉意。到了江桥,他的同事按照约定等候,临走前摁了喇叭算是与沈鸣打招呼。沈鸣从车尾绕到驾驶位置,一辆车快速停到他的后面,三个壮汉迅速上前控制住他,连拖带拽上了他们的面包车,五花大绑之后迅速开走。沈鸣被绑架了……
蓝色小货车紧跟在他们后面,于奂的耳机里传来小智的声音,“你这么追上去也不是办法。警察赶过去也得30分钟。这还是最快的。你答应我,就在后面跟着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吗?这就有点困难了。从昨晚这四个人就一直跟踪沈鸣,到今天早上动手。精心谋划的背后,总得弄清楚为财还是为仇?你趁这个时间查一下,比和我啰嗦强。”于奂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尹智气的嘴角哆嗦,却依然听她的话,迅速查找这几个人的关系。
面包车里,沈鸣被堵上嘴双手反绑。三个壮汉围在他的周围,开车的人技术很好,在尽全力摆脱于奂的跟踪。四个人没有慌张的神色,下死手的气势让沈鸣放弃了抵抗,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在几个四十五度的转弯处,于奂跟上了面包车,接着加速在笔直的车道超过它。两台车碰撞彼此,直至又一个拐弯处,于奂抱着一起撞进沟里的心情狠打了方向盘撞上去。
一声巨响,飞跃,重重落地。
于奂被烟雾熏醒,车盖被撞的变形,挡风玻璃碎的看不出去。她转转脖子没什么问题,在撞击前用书包挡在胸前安全气囊瞬间弹出,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于奂打开车门摇摇晃晃的走到面包车边,用尽力气打开门,把沈鸣拖了出来,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地。
耳边嘈杂的声音,医疗器械滴滴答答的声音,护士的声音。还有一个熟悉男性中年人声音。于奂努力让自己醒来,韩松凑到她身边,“醒了?你可真行。一年不见,折腾出这么大的事。”
“你怎么知道?”于奂感觉口渴说话的声音有些小。
“我给你打电话。直接呼叫转移到你朋友那,他发给我你的位置。所以从现场把你送到医院了。”韩松停顿一下看着周围,“幸好我到的早,把你背到车上。沈鸣已经送到单间病房,秘书雷厉风行真不赖,就像提前知道一样。”
于奂被他逗笑,没料到肋骨疼的厉害哼唧起来。韩松忍着笑看了眼吊瓶计算着剩余时间,“分开这么久,你还是爱闯祸的性格。这几个人碰到你挺倒霉的。”
“你找我有事?一年没联系的人,别说想到我才打的电话,那样太假。”于奂说着慢慢坐起来全身感觉酸痛。
韩松拿起枕头放在她的被子上,坐起来能稍微舒服一些,“慢点。软组织挫伤,前面有根骨头劈了。身上没感觉捆了什么吗?”
于奂低头一看捂着眼睛摇头,“上次戴这玩意儿,干什么都不方便。真让人伤脑筋。”
“还记得?还记得那次你被打的惨不忍睹。从头到脚查了遍,幸好只是骨裂。也正是从那次开始,你们两个选择了不同的路。我常常思考什么是赢了,最近好像明白那件事仅仅是解决而已。你们还没有联系吗?”韩松搓着手躲避她的眼睛。
“你们见面不是很容易?”于奂微笑着回答。如果不是朋友误入传销组织,她也不会在后来认识韩松。从那开始,韩松利用她打入团伙内部获取消息,瓦解那些人对行业的垄断,还社会一片安宁。但是就在一年前,领导指示解散他们行动小组,给了于奂奖金遣散。
韩松陪着于奂下楼,看到沈鸣的父亲、秦雅的父亲和秦雅慌张的等电梯,看样子是知道被绑架那件事。这时马秘书迎面走了过来手里掐着住院收据,“没想到在这碰见。来医院是生病了?”他看到于奂额头上被碎玻璃的划伤,隐约知道现场遗留的车就是她的,特别的是车牌号被人摘了。
于奂冷笑不甘示弱,“昨晚在火锅店外,你看到那几个人跟踪沈鸣,却故意在早上让他一个人开车去机场。”
马秘书很吃惊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换了语调反讥她,“彼此彼此。你开了三个月的花坊,不就是想接近这三家人好复仇么。”
“哦。那就拭目以待,看谁能先一步达成所愿?”于奂的笑让马秘书感受到了危险。
和韩松走出医院,他开车转了几圈选好吃饭的地方,包间里于奂给尹智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尹智没有太埋怨她,和生病的人生气是不礼貌的,“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可以推测是寻仇。他们和沈鸣没有直接关系,和他们有关系的那个人也是开发商。楼盘竣工后偿还不了欠款背负巨额债务,从自己开发的大楼一跃而下跳楼死了。绑架者中的一位和跳楼死的老板是江湖朋友,对外称兄道弟。而他出事的时候,正赶上沈家楼盘大卖,购物商场生意红火。有传言是沈鸣抓到了他的把柄,导致银行贷款泡汤。暂时查到这么多。”小智喝了一大口水,接着说:“你和大叔吃饭能给我打包一份吗?家里好像停水了。我会撑到你回来的!”
“好。辛苦了。”于奂挂了电话,嘴角还带着微笑。
“很久没看到你笑了。一起生活的弟弟,声音听起来不错。性格肯定也随和。”韩松给她倒了杯水。“能不能把他借给我用几次?”
“怎么?对他感兴趣,还是对他调查的东西感兴趣?说实话见到你没有喜悦,只有分开时的怨恨。你在调查沈鸣他们家的事吗?”
韩松尴尬的笑,放下杯子郑重的说:“你的直觉是对的。的确是我错了。如今我所在的部门,正在着手那件事。所以…”
“你是怕我和楚门出事,才来找我?按照你的性格应该是这样。”于奂很了解韩松。于奂以前工作的健身馆老板叫楚门。韩松解救于奂的朋友后,偶然去健身馆锻炼认识了她。从楚门那里了解到于奂的家境和为人。恰巧于奂负责的顾客中有个人,在一家运输公司工作。韩松负责调查这家公司的违法行为。他和楚门商量了一下,争得于奂的同意。楚门在外围保护她的安全。一年前,案子并没有处理完就匆匆结束。分开一个月后,楚门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收到了威胁信。他才相信有一条漏网之鱼。于奂静静的听着没有回答,沉默一分钟后各自挂了电话。她换了手机,搬离了临时租下的房子。
看着于奂默默吃饭,韩松只能咽下所有求助的话。当初的解散并非他的本意,能在结束后给两个人安排最好的归宿,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跟领导争执了很久,希望能将于奂招入警队。上面还是以他的父亲周强有犯罪嫌疑,拒绝了对她入警的申请。虽然于奂的父亲被法院的判定无嫌疑,却在一个月后突然自杀身亡。很多事情说不清楚……
韩松想到当初拿着那张银行卡让她好好安家的情景。于奂瞪着通红的双眼,“你明知道有漏网的,会导致什么结果!你居然这么结案?收网抓人的时候,我和楚门都在现场,那个人就在现场溜走了。你让我怎么放心的安家?你…从来没信任过我,对吧?就算天塌下来,你的正义感和责任心都不可能允许你逃避!”她激动的咆哮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从韩松的手里拿了银行卡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转眼就是一年的时间……韩松能理解她的焦虑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