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宋储熙就抓住时机凑到江逾白身边,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他才说了没两句,江逾白的脸就冷了下来,硬生生将他打了一路的腹稿逼了回去,只好悻悻的退到旁边。
一行人进了医院,找到对应病房。李棠舟推门时手犹豫了一下,正好和开门出来的江奶奶撞了个正着。江奶奶看见她时愣了下,随即嘴角笑容绽开,朝病房里喊道:“你看看谁来了啊!”
一个疲惫无力的声音响起:“谁啊?”李棠舟鼻子一酸,不再犹豫,走了进来:“奶奶,我来看你了。”江逾白想跟进去,江奶奶拉住他,使了个眼色。江逾白了然,跟着江奶奶出了门。
病床上那道孱弱的身影让李棠舟几乎不敢认,可那张脸在看到她后,便漾起浓浓的笑意:“舟舟……原来是舟舟啊。”李棠舟趴到病床旁,奶奶伸出颤抖的手摸摸她的头,一行泪就淌了下来:“是奶奶对不住你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们舟舟了。”
李棠舟的眼眶也在这句话下红了:“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
李棠舟的童年里一直有道笑眯眯的身影,她会蹒跚着喊在外面玩闹的李棠舟回家吃饭,会牵着李棠舟的手去别家串门,会炫耀自己的孙女有多孝顺。
可是,这个孝顺的孙女在九岁时对着她说过:“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孙女了。”
在妈妈去世后,奶奶一度想让她回大院,来劝过她多次,可她一次也没有见。当时的自己被悔恨蒙住双眼,不想见到任何宋家人。如果不是宋振安,妈妈不会远嫁来此,不会因为他的背叛而离开,不会发生之后的一切。而爷爷奶奶,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当时的李棠舟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直到奶奶奄奄一息之际,她们才再次相见。李棠舟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泣不成声。
房间里宋振安带着宋储熙赶紧上前劝慰,劝慰了好一会,奶奶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被宋振安扶坐在床头,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她的儿子,孙子,还有孙女。
她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的孙女。大人间的事情,本不应该牵扯到后辈。可舟舟在成长过程中因此受的伤害一点不少。儿子不懂事,丈夫本就不喜儿媳。她盘旋在众人之间,却没有护好自己那个笑容甜暖的孙女,现在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不再为孙女做点什么,她没脸下去见儿媳。
打定主意,奶奶咳嗽了两声,对着宋振安开口:“你们都先出去,让我和舟舟单独说两句话。”宋储熙不平衡的要开口,宋振安沉默的拉着他退出了门外。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俩,李棠舟维持着趴在床边的动作不开口,已经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奶奶咳嗽两声:“舟舟,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奶奶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回家?”
李棠舟扯扯嘴角:“大院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看着孙女平静的目光,奶奶叹了口气:“舟舟,家里愧对你,我也不能强求你放下成见,可现在……实在是……”
看着奶奶难以启齿的样子,李棠舟主动开口:“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我早就说过要自己亲口告诉你,他们……”奶奶一惊,惊讶过后又是恼怒。
“不是他们,是齐暮里。”李棠舟赶紧安抚。
奶奶听罢,放松了一口气:“是那小子……他倒是一心总想着你。”李棠舟笑笑不答话。
奶奶却心里一动:“舟舟啊,你要是怕回来受欺负,别的不说,齐暮里我相信,他肯定会帮你。”
李棠舟这厢没答话,门外偷听的江逾白忍不住了,开了门进来:“宋奶奶,我这次来,也是有件事想要和您说。”
门外江奶奶没拦住,在宋振安看戏的目光里和宋储熙如遭雷劈的目光里叹了口气。
她和宋家奶奶多年好姐妹,对孙子的事不像儿媳和丈夫那样坚决,没太多异议。关键孙子为了李棠舟,屡次不像平时的作风让她头疼。她替孙子关上门,转过身看着门外两人,提议道:“你们这次来,还没了解目前的病情吧。”
宋振安连忙醒悟,配合着往外走,顺便拉了一把想要往里探头的儿子:“的确没来得及,您给我说说,我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门内奶奶被突然出现的江逾白吓了一跳,但到底是活了多少年的岁数。奶奶的目光在孙女和他之间晃了晃,就明白过来。放松的将背靠在身后的枕头上:“你要说什么?”
江逾白头脑一时热,根本没想好。他和李棠舟的事被他自己跑去搞了那么一出,大院别的人不知道,江宋两家迟早都得知道。因此他也没多犹豫,不卑不亢的开口:“宋奶奶,我很喜欢棠舟。”
奶奶嘴角泛起笑容,故意开口:“你们都还小,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江逾白的腹稿本打算用来对付自己妈,现在提前用上场:“我知道您什么意思,不瞒您说,在您住院期间,我去棠舟外婆家找了她。”
“哦?”宋奶奶这倒没想到,她身体不好已有些时日,这两天住进医院更是消息不通,是以江逾白和自家孙女的事她一点不知情。
江逾白一脸严肃:“我现在的确无法和棠舟在一起,但我……”
李棠舟看着奶奶眼里漫不经心的笑意,突然插话:“奶奶,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不回来不是害怕被欺负。我对逾白……”
奶奶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一唱一和,心里好笑:“你们俩都别向我保证了。”奶奶看向江逾白:“是因为我刚刚提到齐暮里,你慌了吧。”
江逾白闭嘴,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反思,默认了她的说法。
奶奶口气和蔼,话里毫不容情:“你说你喜欢舟舟,但你又说你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你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呢?”
江逾白像被针扎了一下,抿着唇一时未作声。
李棠舟不忍,她知道这一直是江逾白心里的刺,想要开口帮忙。可奶奶用眼神制止,不许她开口,再次提问:“宋家现在情况你怕是也知道了,你怎么帮助棠舟?”
江逾白考虑完毕看着奶奶:“我接下来说的话您也许会生气,但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您。”
奶奶收了笑容,点点头。
江逾白口气坚定:“大家说宋家现在一团乱,其实这只是表象。您清楚,宋爷爷不满的只是林阿姨干预过多,但不会对林阿姨怎么样,反正宋储熙最终会接手。宋叔叔为什么袖手旁观我不知道,但让棠舟现在回家,无非是将她作为敲打林阿姨的手段,等到事态平息,棠舟在家里又会处于何种位置?棠舟这次回来的事情只有两件,比赛和看您,我给她的帮助,是让她在这两件事结束后就回外婆家。”
一口气说完,江逾白勾起嘴角,他当时被爷爷说的慌了神,事后细想,这次回来的一切不过都是圈套。无论是爷爷的危言耸听,还是……宋家奶奶的病情。